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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舒畅觉得再这里呆下去,她要么会被眼光刺死,要么就会被口水淹死,幸好她平时做人还低调,不然真不知以后怎么活。

    她没和任何人打招呼,趁着又一轮游戏开始时,灰溜溜地穿过人群,下楼去了。还没到办公室,就听到里面的电话铃声响个不停。

    开了门,一接,是大戏的男主角。

    不等他开口,她抢先责问道:“你要扮演亲民形象,为什么要拉着我跑龙套?成为别人茶余饭后的佐料,很有趣吗?”

    “那你是希望看到与我绑在一起的,是别的女人?”裴迪文带着笑反问。

    “我想她们会无比荣幸的。”她赌气地回道。“能攀上你,是她们一直以来,最美好的夙愿。”

    裴迪文沉默了一会,“你从来就没想过攀着我?”笑意淡了,远了。“你又要说,我们是两个世界的。这样子,是来证明你的清高,还是脱俗?还是你心里面害怕被我吸引,故意在我们之间设置许多障碍?”

    舒畅没有说话。

    “我是中午下的飞机,回到报社,得知你要到下午才能回来。我已经不是青涩的小伙子,早过了为赋新词强说愁的年纪。可是我真的没有办法坐下来做事,我挺想你的。去会议室看大家玩闹,只是在打发时间。等一个人,你会觉得时间无限漫长。你突然从外面走了进来,我们有一周不见了吧!我不是故意让你出丑,我只是想靠近你。”

    “也许??????也许??????”她也许是对崔健的话入了心,所以感到害怕了,也许是想着杨帆一边在对她恋恋不舍,一边却与谈小可颠鸾倒风,有了爱情结晶。她觉得她像个白痴,已经失去了辨别黑白的能力。

    她没有纠结着从前不放,她想纵情地投入到下一次爱情之中,认真地爱,有一个好的结果。可是,谁可深依?

    “迪文,我今天有点累,心情很浮燥,明天,我给你电话,好吗?”

    “你准备回家住?”裴迪文掩饰住心底里的失落。

    “嗯,我有事要和爸妈说。”

    “晚上一起吃饭,然后我送你回去。”

    “明天吧!”她要把自已纷乱的思绪整理一下,再好好面对他。

    裴迪文没有勉强。

    舒畅把东西收收,背着笔记本下楼,准备回家。

    不意外的,在报社大楼门口,看到了刚刚荣升为准爸爸的杨帆。好奇怪,他脸上的表情却有点如同遭遇晴天霹雳似的,一脸呆愕。

    “杨帆,你开心吗?”谈小可摇着他的胳膊问。

    他的眼中慢慢地溢满了泪水。舒畅想,那可能就是喜极而泣!

    她没有让他看到她,回转身,从后门拦了辆出租车回家。刚上车不久,手机响了,是杨帆。

    是想向她炫耀他的喜悦吗?舒畅想都没想,把手机按掉了。杨帆又打了过来,舒畅依然不接。杨帆一直在拨,舒畅没办法接了。

    “有什么事?”她口气很冲地问。

    杨帆只叫了一句:“唱唱??????”然后,舒畅就听到他哽咽了。

    舒畅等了一会,“你到底要干吗?”

    “我??????要结婚了,再见,唱唱!”杨帆先挂上了电话。

    舒畅听着手机里嘟嘟的忙音,眼眶一红。再见!这次她和杨帆是真的后会无期!

    舒祖康和于芬刚把晚饭端上桌,没想到舒畅会回来。舒祖康喜出望外的忙给舒畅盛饭。于芬虽然脸色还板着,可是没有多说什么,还把桌上一盆炒虾仁往舒畅面前推了推。

    舒畅像从前一样,边吃边说外出采访中的趣事。吃完了,帮着于芬收拾碗筷。走出厨房,看到葡.萄架上的叶子差不多快落光了,药草也枯黄了不少。停在院外的奇瑞上罩着一层黑色的油纸布,不用掀开来看,舒祖康和于芬一定是把它擦洗得干干净净。

    一到七点,舒祖康雷打不动地把电视开了,看新闻联播,于芬坐在一边织件毛背心,舒畅削了两个苹果端过去。

    于芬瞟了她一眼,用脚踢了下舒祖康。

    舒祖康拧拧眉,清清嗓门:“唱唱,明天是周六,我们请杨帆一家去饭店聚聚,好不好?”

    舒畅细心地把苹果切成一小块一小块,再戳上牙签,“他们家可能没时间吧!”

    “你怎么知道?”于芬问。

    “杨帆要结婚了,他们有许多事要忙的。”

    “杨帆结婚?”舒祖康和于芬一同叫出声。

    舒畅慢慢抬起头,平静地看着爸妈:“他女朋友怀孕了。”

    舒祖康和于芬呆若木鸡。

    舒畅笑笑,吃了两口苹果,“爸、妈,我进房上网去了。”

    房门还没关上,于芬一脸是泪的跑了进来,挥着拳就打:“你乍就这么没用呢,连个男人都守不住。”

    舒畅没有闪躲,事实于芬的力度也很轻。她知道妈妈这是内疚了,明白错怪她,不知所措,其实心里面很疼的。就像孩子在大街上走失,爸妈找得像个疯子似的,突然看到孩子站在不远处,扑过去,不是把孩子抱在怀里,而是把孩子一顿痛打。打着,听到孩子哭了,心头的惊恐才慢慢消逝。

    “男人是守就守得住的吗?”舒畅抽泣着。

    于芬嚎哭地抱住了她,“你这个笨丫头,你为什么要把这些事闷在心里,为什么要那样维护他?妈妈要是知道,会把他们骂得狗血喷头。真是好没天理,他家儿子不是个东西,罗玉琴却对着我和你爸什么话都骂出来了。”

    “那时候,晨晨正准备做手术,我是怕你们伤心。”

    于芬越发哭得泣不成声。哭毕,对着舒畅发誓,“唱唱,杨帆那个没良心的,咱们不稀罕,妈妈明天就找人替你介绍,一定要找个比他好的、优秀的男人,”

    “何必赌这种气。”舒畅说道。

    “不,我就要赌这口气。”于芬抬手拭泪,灰白的头发在灯光下闪着银光,舒畅心里面一酸,返身抱紧妈妈,“对不起,妈妈,我都这么大了,还让你操心。”

    “晨晨走了,我再不替你操心,活着不就是等死吗!唱唱,你恨妈妈吗?”

    舒畅摇头。

    于芬心疼地摸了摸她瘦削的脸,“妈妈真是眼拙,都没看出你这一阵子在忍。咱们都不想了,你也别难过。”

    “好的!”

    于芬带上门出去了。

    舒畅听到妈妈在外面又哭了。她现在已经能平静地接受这一切,对于爸妈,却是一石激起千层浪。今夜,爸妈肯定睡不好。

    不过,都会过去的。舒畅暗暗安慰自已。

    晚上九点,舒畅突然接到部长的电话,“舒畅,今晚七点,在杭州,一个驾驶三菱跑车的富二代在杭州市中心飙车,把一位浙大才子撞飞二十五米,当场死亡,这事会引起公众对富二代的如潮声讨,你明早立刻去杭州进行追踪采访。”

    新闻急如火,舒畅一挂上电话,立刻就开始收拾行李,给手机、笔记本电脑充电。

    杭州离滨江四个小时的车程,舒畅为了方便,决定起早开车过去。

    她上楼和爸妈说了又要出差的事,于芬和舒祖康心里面不舍,但又没办法帮忙,叮咛路上开车要小心,在外别省,吃得好点。

    舒畅点头,看看时间都快十一点了,想抓紧时间赶快睡一会。还没躺下,裴迪文打来了电话。“不准开车,我查过航班了,明早六点有飞萧山机场的航班,你坐飞机过去。”裴迪文也知道杭州的飙车事件,他听了舒畅的决定,一口否决。

    “从市区去机场,都得一个小时,很浪费时间。”舒畅抱怨。

    “我明早开车送你。这只不过一小时,如果你开车过去,来回八个小时,你想想我会怎么挨过来?”

    “呃?”

    “你独自开那么长时间的车,你以为我不会担心?”裴迪文叹了一声,“舒畅,你对我已经重要得无人能替代。”

    舒畅没有说话,只是轻轻地点了点头。

    周六,裴迪文天刚亮就开车过来了,舒畅算好时间,提前走到巷子口等他。她怕爸妈看到裴迪文,一惊一乍的问这问那。

    裴迪文穿着深咖色的丝绒西装,烟灰的长裤,站在车边,一身的精明干练气质。舒畅从欧陆飞驰的后视镜悄悄看了下自已,眼睛发青,皮肤苍白,棉布的风衣,发白的牛仔裤,往裴迪文旁边一站,很像是个打杂的小妹。

    两人到了机场,先去售票处取机票,离安检还有半个小时,他带她去吃早点。

    “这里的东西很贵,我包包里有点心的。”舒畅从不在机场吃东西、买东西,最多是候机时,四处逛逛。

    裴迪文皱了下眉头,直接拉着她进了一家广式茶楼,要了花茶,一笼水晶包,一笼虾饺。

    “辛苦工作,辛苦赚钱,不是变成银行里的一个数字,而是让自已过得好点、舒心点。什么叫自已的钱?经自已的手用出去的钱,才是自已的。一个人,对自已都这么斤斤计较,还怎么去爱别人?”裴迪文给她倒上茶,把筷子递给她,微微抬了抬眉。

    舒畅撇了下嘴:“听你说钱,怪怪的。”

    “怎么个怪法?”

    “你看上去是那种永远不要担心钱的人。就像你去商场买东西,只要喜欢就行,从来不会去看吊牌。而我们却是悄悄看下吊牌,掂量下自已的钱包,才知道能不能试穿。”大口咬了下水晶包,嗯,口味比袋子里的面包好多了。

    裴迪文看了看她:“于是,当你遇到一个男人,你心里面也会先去悄悄地比较下,两个人的学历、年岁、家境、工作,是否相配。如果相配,你才会去尝试了解他、接受他。如果不相配,哪怕你心里面很在意,你也会找各种各样的理由说服自已,你没必要在这个人身上浪费情感,因为你们不可能有结果。舒畅,知道吗,你很现实。我和你不同,如果我在商场里看中一件我特别喜欢的衣服,我会理直气壮地让店员取来让我试穿。即便是我现在没有能力买得起,但我不会放弃,我会去努力,去争取,我相信我总有一天会把它买回去的。”

    舒畅嘴巴里的水晶包突地味同嚼蜡,她喝了一大杯花茶,才冲淡些心口的油腻感。她没有对裴迪文这一通评论发表评价,也没反驳。

    她不得不承认,裴迪文有一双慧眼。自已一点细微的心事,都逃不过他的眼睛。

    昨天,她有一点和裴迪文生气。说好的,在报社不要公开两个人的关系。他拉着她一同玩游戏,稍微有点脑子的人都能看出他的那份司马昭之心。他是一个一板一眼的人,和女职员讲话,都疏离有礼,就差在中间隔个屏风,写上男女授受不亲。这个人,突然在大庭广众之下,牵着她的手,搂着她的腰,笑得那么温柔,别人怎么能不往歪处想,何况之前他对她就特别照顾。

    她百口莫辩,索性不解释,主要是解释不清。舒畅心里面猜测,裴迪文并非是忍耐不住相思,他是故意那样做的。其实,她真正气的人是自已。被他那样抱着,她不仅没有一丝不自然,反而有一丝偷偷的幸福感。她真的喜欢上他了吗?

    这份感情快得不可思议。

    她之所以提出不公开两人的关系,是因为她不敢确定她能和他走多久。她甚至都作好了最坏的打算。可是她真的撑得太累,有人可依赖的感觉很好。

    会议室里,他压着她的身子。她感到了他身体的反应,她控制不住的呼吸急促,看着他细薄的唇.瓣,她闭上了眼,心怦怦直跳,她竟然很想跃身吻过去。她知道如果昨晚回到憩园,将会发生什么。身体会先于心渴望亲密。

    她被这一切有点惊住了,她找了个理由逃了。也可以说,她退缩了。她输不起第二次的。

    吃完早点出来,他帮她拿行李,买保险,换登机牌,陪着她排队直到安检口,态度一如关怀备至的男朋友。她把证件交给安检人员,停步回头,他含笑看着她。

    “一下飞机,就给我电话。”

    她微笑点头。

    他突然记起了什么,转过身,急匆匆地走向一个柜台,不一会,手里拿着把折叠伞,笑道:“太搞笑了,这还是杭州产的天堂伞。我查过天气预报,杭州今天有雨。”

    他把伞递给她。

    她看着他,越过后面排队的人,走到他面前,接过伞,欠身抱了抱他,“迪文,别对我太好。”她也会情不自禁的,会迷恋上他的。

    “傻孩子。”他揉了揉她的头发,笑道,“走吧!”

    她羞涩地一笑,对他挥了下手,越过安检口,大步走向自动扶梯去登机口。

    ***

    杭州真的在下雨,西湖上烟雾蒙蒙。阴暗的天气下,湿冷卷土而来,那种湿不是骨子里的,是魂魄里的,空气中似乎能拧出水来。深深地吸一口气,肺里就湿漉漉的。

    舒畅撑着伞,从出租车小跑下来,走进酒店,冷得小脸都麻木了。

    这个季节,实在不合适来杭州。春天来杭州是最好的,柳浪闻莺、苏堤春晓、花港观雨??????一团美景在春色的缭绕之下,使得游玩的人像是行走在一个遥远而又美丽的传说之中。在那样的美景里,才会发生各式各样的爱情故事。如许仙与白娘子的邂逅,如杨帆与谈小可的一见钟情。

    上天的安排真是讽刺,在杨帆与谈小可传出喜讯之时,却让她这个旧人来到他们的情感萌芽之地。

    这一天的雨,是不是也感应了她的心?舒畅摇落头发上的雨珠,淡淡地笑了笑。

    采访并不顺利。

    网络上的贴子在一夜间,已是铺天盖地。网友拍摄到车祸发生的场景,现场惨不忍睹。目击者说才子当时正在过十字路口,富二代飞车过来,车速超过一百一十码,当场把才子撞出二十米远、五米之高,而就在这惨状前,富二代还和同伴在车中有说有笑,毫不紧张。事后,更是逍遥离开。

    舒畅去了交.警部门,发现已经有许多同行也在这里。一个个脸上义愤难平。到现在为止,肇事者还没归案接受调查。警方对外宣称事故正在处理之中,目前还没结论。

    舒畅最怕听这公事化的口吻,急得心中也上了火。她又跑了杭州市政.府、交通局,想找相关人士了解,结果人家都以对情况不算了解而拒绝了。

    跑了一天,又累又乏回到酒店,什么收获也没有。

    洗了澡,把电脑打开上网看贴。网络的力量很大,网友们已经搜索到肇事者的姓名,但其家庭背景却打探不来。可以猜测这户人家有多深不可测。肇事者原来不是新手,早犯有前科,不过家人出面,一一为他摆平。难怪他在风雨之中,一团坦然。

    那位死去的才子,刚从浙大硕士班毕业,找了一份新工作。照片上的他笑得阳光灿烂,对明天充满了自信。

    舒畅看着这张笑脸,不知怎么想起了舒晨。舒晨在离开人世之前,在公园和一帮孩子们游玩时,也曾是这么开心过。谁能料到,转身之后,便是死亡。

    “舒畅,能上网吗?”隔了几百里,裴迪文温柔的嗓音,清晰地响在耳端,在这个深秋的雨夜,让舒畅感到特别的温暖。

    “嗯。”

    两人上了msn,语音讲话。

    舒畅先开了话头,说了采访的事,裴迪文说那就不要在这块纠结,其他媒体都挤在一块,写不出什么好新闻,那另辟路径。

    舒畅说明天去浙大,想采访下才子的同学,想办法接触到他的家人,听说他已经有了女友。

    “采访时,要尊重别人,不要问过激的话题,免得引起人家反感。”裴迪文又提醒道。

    舒畅说道:“好!”

    她又问起他的工作顺利不顺利,裴迪文叹息道:“什么时候,你才能在我面前,想起我不仅是你的主编,还是你的男朋友。”

    舒畅一愣,歉疚地眨了眨眼:“对不起,迪文,今天一天挺不顺的。接到你的电话,我很开心。”

    “哦!”裴迪文语音上扬,像是不太相信。

    舒畅坦白道:“这边一天都在下雨,很湿冷,真想念你的怀抱,很温暖,很安全。我想你。

    秋夜冷雨中,有男人在外面拥着别的女人,彻夜狂欢,也有男人满心牵挂一个独自在外的女友。她想,她真的是被爱着。心,在一瞬间,阳光灿烂。

    浙大的校园里已如一锅煮沸的开水,处处可见聚集的学生、才子大幅照片。学生们膨胀的情绪,已经引起了政.府的注意。肇事者投案自首了,可是传说投案者非本人,而是个替代品。

    事情的发展有如一出扑朔迷离的戏剧。

    舒畅年芳二十有六,平时爱穿毛衣、牛仔裤,顶着一头俏丽的头发,走在校园里,就和个大学生差不多。这幅清新的长相,这次真让她赚到了。

    她不仅打听到了才子在读书时书读得是如何的好,为人是多么的温和,各方面的才能是多么杰出。这让她想起一个词叫天妒英才。往往太过完美的男子,似乎极难长寿。天堂也需要招贤纳士的。

    她还顺利地见到了才子的女友,一个很纤细的女生,在读大四。事发之时,她在上海实习,刚刚赶过来不久。同学们怕她接受不了,一直没让她去看才子的遗体。

    舒畅见到她时,她一个人住在宿舍的床.上,双手抱膝,两眼发直地看着窗外。舒畅走进去,默默地坐在对面的床.上。

    她没有动,这两天,宿舍里来来往往看望她的太多,认识的,不认识的,她想舒畅有可能也是其中一个!

    “你看过雪吗?”她轻轻问道。

    舒畅点点头,“看过,不过都是几场地上还没发白就已经融化的小雪。听说北京已经下了一场大雪了。”

    “嗯,北方十月份就差不多入冬了,我是漠河人,那儿是中国最冷的地方。他也没什么见过雪,他说今年把工作定下来,就陪我回家看雪,看冰雕,向我爸妈求亲,想让我留在南方工作,买一套小公寓,暂时不要孩子,等经济宽裕些,我们再生。我们同学都说地理位置离得越远,两个人生的孩子越聪明。”她苍白的脸颊上露出一丝幸福的微笑。

    “我有个哥哥,大我十二岁,和我同一天生日,他很爱看球。我对他说等我有一天赚了很多很多的钱,就带他去美国,看nba,看海报上的篮球明星,让他们给他签名。”

    “然后呢?”她缓缓转过头,一张脸瘦得像果壳一般。

    “我想天堂里也会有nba的。”

    她眼神一黯,一颗晶莹的泪珠从睫毛下滚落了下来。

    后来,在她的帮忙下,舒畅见到了从乡下赶过来的才子父母。他们并没有像大家以为的那样,对肇者事痛心疾首的漫骂,他们对舒畅说得很朴实:谁家没有孩子,谁能保证孩子长大后是龙还是虫?孩子都会犯错的,不能总纠着个错不放,改了就好。就是我们把他剁成肉泥,我家儿子也不能成活?

    这番话,让愤愤不平的大众有点失望,可是却又不得不让人肃然起敬。

    在网络的巨大压力下,案情一天天有了进展。当天值勤的交.警承认肇事者当时确实车速超过了规定的速度,受害人没有违反交通规则,肇事者负全部责任。双方律师开始接洽。

    庭审那天,媒体云集,舒畅也去了。看着站在被告席上的肇事者,一个一脸稚气的孩子。而就是这个孩子,却让一个风华正茂的英年男子魂归西土,丢下年迈的双亲,丢下对末来充满憧憬的女友。

    舒畅不知道他心里面此刻在想什么,他很少讲话,一直低着头,法官问他什么,他回答“是、不是”,声音细细的,透着惶恐。

    舒畅四处张望了下,不知道他爸妈在不在这里。当他们看到儿子这样,他们有没为以前的宠溺而后悔的。

    富二代,这个名词,在中国代表的是一群纨绔、不学无术的子弟,几乎是这个时代的贬义词,这可能也是这个时代的一种悲哀吧!不过,在这件事上,有可能富二代的父母们都会得到警示。

    庭审结果,肇事者判处有期徒刑三年,赔偿受害人一百二十万。肇事者的律师当庭表示不再上诉。

    其实,这个结果对于肇事者已经是最好的。如果上诉,只怕更难服众。

    舒畅等法官一宣判完,就出了法庭。这是一个天高气爽的迷人秋日,好像是她来杭州后最好的一天了。

    舒畅细细一算,她都来杭州一月有余。她住的酒店离西湖很近,每次坐车时都会从西湖边上经过,可是她却没空去看一下。

    在这一个多年月里,她每天都要稿件发回报社,关于案件,她写新闻稿。涉及到才子的父母和女友,她写的是报告文学。部长和她通电话时,告诉她,市里面的报亭这一阵都在要求增加发行量,华东晚报卖得可好了,他们整天谈的都是本报记者舒畅从杭州发回的报道。

    现在刚到正午,舒畅决定明天回滨江,今天下午好好地给自已放个假,也去美丽的苏堤走走,看能不能也发生一段艳遇。

    她把电脑送回酒店,请前台订了明早的航班。她就在酒店的餐厅随便吃了点午饭,然后就准备坐车去西湖。

    公车还没到,她看到旁边有家便利店。中午没点汤,饭有些干,她感到有点渴。她跑过去想买一瓶水带在路上喝。

    “这矿泉水多少钱?”她打开皮包拿钱夹。

    “二元。”

    身后突然伸过一只手,把一张红色的老人头递到摊主手里,拿起了那瓶水。

    她惊讶地转身,看到裴迪文站在她身后。他穿着米色的风衣和牛仔裤,斜背了一个包,意态悠闲地看着她。

    “迪文!”她像个孩子兴奋得跳起来,一下扑进他的怀里,“你怎么会在这里?”

    他优雅地耸了耸肩,“我是你男朋友,总该有点特殊性吧!我要比别人提前二十四小时看到你。”

    “你是来接我的?”她不敢置信地瞪大眼。

    他轻轻点头。

    她不知该说什么好,只是傻傻地笑着。杭州,真的是容易发生爱情的城市。

    他从身后圈住她的腰,唇.瓣擦过她的耳际,“这样,真的温暖吗?”

    她的脸红了。

    “一瓶水,把我的零钱都找光了。”店主嘟哝着,把一大把零钱递给裴迪文。

    两个人相视一眼,不约而同地大笑起来。

    “我们去西湖玩?”她挽住他的胳臂。

    “西湖太普通了,有什么好玩的。我们去一个特别的地方。”裴迪文扬起眉毛。

    “什么地方?”

    “一个只有你和我的地方。”他口气戏谑地说道,可是目光却很认真。

    傍晚时分,两人上了列火车。这是一趟慢车,是站都停,空空哐――空空哐――铁轮子敲砸着铁轨,转不了几圈,就又进站了。车上人很挤,三个座的位子,挤了四个人。走道上都站满了人。两个人没占到靠窗的位置,坐在最边端,动不动就被挤得滑下去,裴迪文索性把她抱坐到膝盖上。

    舒畅开始很不自然,再一想这里也没人认识他们,也就放开了,坐一会膝盖,他觉得腿酸,就移下来,由他紧搂在怀里。天黑了,也看不到窗外的景色,两个人像交颈相好的天鹅,头挨着头说话,情绪都有点亢奋。感觉如同读书时,在假期和恋人初次结伴远行,激动得好像可以远走天涯,直到天荒地老般。

    舒畅扫视着车内,车上的旅客当地人居多,裴迪文挤坐其中,没有一丝不适之感,可是他轩昂的气质,却又让人无法忽视。舒畅想起亦舒写过的几句话:真正有气质的淑女,从不炫耀她所拥有的一切,她不告诉人她读过什么书,去过什么地方,有多少件衣服,买过什么珠宝,因为她没有自卑感。裴迪文这样的男人,有可能就属于这种没有丝毫自卑感的极品男人。

    这样的极品男人,怎么会撞上她的枪口呢?

    天色由深黑转藏青,再转淡灰,转淡白,然后白亮起来。南方清晨的天空是那么高远。

    他们在一个小站下了车。

    两人在小站外面的小摊上子上坐下,要了两碗面,一笼蒸饺粑――这是此地的特产。舒畅觉得面条真香、饺粑很爽口,面里头的酸萝卜真脆。她把一碗汤都喝光了。

    裴迪文吃得很慢,他的手机一直在响,这里信号不太好,讲话断断续续的。“不管了。”他把手机关了机,这下清静了。

    “这就是只有我们两个人的地方?”舒畅张看着四处连绵起伏的群山。

    裴迪文摇头。吃完出来,招了辆摩托车,车主塞给两人一人一个头盔,“去石镇吗?”

    “是的,麻烦师傅路上慢点。”裴迪文说道。

    车主一甩头,圈起两个指头,“ok!”

    摩托车在山径里七拐八拐,走了半个多小时,车停了,“到了!”车主跳下车。

    舒畅抬头一看,哇,一条青石板铺就的街道弯曲地向前延伸,尽头是一座明清时期风格的古镇,扎着花头巾、穿着兰花罩衫的女子不时微笑地走过,白云在天上飘荡,镇下,一条清澈见底的河流沿镇绕过,码头上停泊着一条条乌蓬船。

    “这到底是哪里?”舒畅恍如进入了一片仙境,心胸一阔。

    “石镇呀!保持得很完整的古镇,还没有被过多的游客污染。我是听研究明清建筑的一个朋友讲起的。美吗?”

    舒畅重重点头。很美,美得有如伊甸园。

    镇上没有旅馆,但当地居民可以提供食宿。两个人就在镇尾找了户人家,主人是个很精致、很利索的老婆婆,眉眼清楚,手脚干净,给两人让出了一个小院。

    老婆婆先让两人洗脸,铜脸盆里盛清水,竟照得出人影。再洗澡,一只深可过膝的大木盆,一大锅温水倒下去,热气腾上来,老婆婆再丢一支艾叶进去,屋子里就荡起了若有若无的艾香。

    洗澡时,老婆婆给两人把床铺好了,放了新棉被、新枕头,新枕巾。舒畅先洗好的,进来一看,只有一张床.上并排放着的一对枕头,脸刷地通红。

    “床有些小,夜里冷,挤挤暖和。”老婆婆说。

    “我们不??????”舒畅害羞地想解释。

    裴迪文顶着一头湿发从外面跨进来,拥着舒畅,微笑地接道:“我们不讲究的,这样蛮好。”

    老婆婆呵呵地笑着出去张罗晚上的菜了。

    舒畅慢慢抬起头,只见裴迪文正目光炯炯地看着她,声音有点沙哑地低低叫她的名字:“舒畅!”

    “我们??????我们出去走走吧!”如果再呆在这间屋子里,她会情不自禁沉溺于他的目光之中的。

    他爱怜地刮了下她的鼻子。

    院中太阳光很白,很是感觉不到热力。山里的天气,比外头凉。山风吹在脸上,很舒服。

    两个人昨晚没什么合眼,可是一点都不困。牵了手从小院出来,沿着石板路随意地走。虽是个镇,没多少户人家。走个来回,不用几十分钟。裴迪文一路给舒畅讲着镇上的建筑特色。两人在一家小店铺里买了炒瓜子、炒花生、酸豆角、毛栗子。他们在镇上看到有户人家在过捣糍粑,双手握住杵棒,左一杵,右一杵,嗨嗨用力捣。有户人家的小妇人坐在门口,当众撩开衣襟奶孩子,舒畅羞得躲在裴迪文的身后。

    裴迪文说道:“我们在都市里,每天应付各色的人纯粹是在演戏,而这里,坦露的都是最自然的本性。”

    舒畅仰脸看他,“做主编很累吗?”

    “那倒不会。”裴迪文拧了下眉,“其实,我另外还有一些工作要做,所以感到烦心了点。不过,再烦心也不及你让我操心。”

    “我哪有?”舒畅斜睨了他一眼。

    “别告诉我你没生出想躲避我的念头?”

    舒畅沉默了。

    两人在镇上转到天黑,才回小院。老婆婆已经做好了晚饭,鸡是现杀现炒的,其他几样都是腊味:腊鱼、腊肉、腊香干,外加一碗炒青菜。看相没有,但好下酒。

    酒是老婆婆自已做的黑豆酒,拿糯米与黑豆拌着做的,又放了干红枣、党参,大补。

    舒畅听了介绍,忍不住也喝了一点,嗯,有股药味,很可口。

    裴迪文微笑地看着她一杯接一杯喝着,也不拦阻。

    吃完饭,老婆婆把碗筷收拾了,回自已屋子去了。

    小镇的夜晚安静、清甜,舒畅的脸在酒精作用上透着红,她感到有些热,坐在院中光.滑.的石头上,让夜风吹走一些身上的酒气。

    裴迪文从屋子里拿来一件风衣,披在她身上,挨着她坐下。舒畅靠在他的怀里,他亲吻她已经清凉的面宠,“要不,我们回屋去?”

    “迪文,是的,我是对我们之间质疑过,想过退缩。”舒畅深呼吸一下,轻轻启口说道。

    裴迪文抚了抚她的手臂,“还是不相信我对你的心意?”

    舒畅将头靠到他肩上:“记得我们有次和长江出版社的周社长一同喝茶时遇到谈小可和他的男友吗?”

    裴迪文轻声笑了,“当然记得,你后来就失魂落魄了,连自已的车都找不到。”

    “嗯,你送我回家的。”舒畅苦笑,“她的男朋友那时候在法律上应该算是我的丈夫。两家合买房子,出于多方考虑,让我们先领了证,明年五一举行婚礼。后来他因为舒晨的病,因为他遇到了谈小可??????”

    舒畅坐直了身子,把自已与裴迪文隔开了些距离,她凝视着他,胸口微微地起伏着。

    他紧紧握住她的手,“如果这些让你难受,就不要说。只要告诉我,现在你们已经解除了法律关系就够了。”

    “谈小可怀孕了,他们应该很快就会举行婚礼。之前因为和报社三年之约,还有我怕我爸妈难受,一直瞒着。迪文,说起来,我应该算是个离婚女人。”

    “谁会在意这个?”他挑了下眉,举起她的手,柔柔的吻着,“都已过去了,不是吗?舒畅,我早说过我喜欢一个人,就是从心出发的喜欢,没有那么多的因为所以。”

    “其实我很普通。”她仍有点不自信。

    “何必把一切想得那么透彻,顺其自然反而快乐。你就当明天是世界未日,今天你会如何?”他从眼底温柔地看着她,深情款款。

    “我想爱你。”她反握着他的手,颤抖着。

    “一切就是这样简单,傻孩子!”

    他轻叹了一声,声音一柔,低下头,唇.瓣滚荡如火。

    他吮.吸她柔.软的唇,舌.头扫过她的口腔,和她的舌缠绕在一起,由轻柔到慢慢加重,直到她发出轻微喘息声。她侧过身,抱紧他,回应着他的吻,迷离于他的气息之中,双手紧紧攀住她的肩。

    他不禁贴她更紧,身体一经接触,仿佛电流通过,唤醒了她强自压抑的内心感触,所有的神经末梢在瞬间激活,一方面感受着他唇舌辗转带来的冲击,一方面让她不由自主贴向他,渴望更密切没有缝隙地接触。

    风吹叶摇,月色如水。

    他牵着她的手,步入房间,用脚把门带上,没有开灯,两个人拥抱到了一起。

    怀抱足够温暖,相拥毫无间隙。舒畅不知道自已是怎么样被推倒在大床.上,身体上被加诸的压力满满覆盖。裴迪文灵巧的舌继续触上她光洁的脖颈,湿.湿的,凉凉的一片,室内的温度满满得躁热起来。

    他的手撩过她微颤的臂,大拇指轻轻刮着她脖子上的起伏,慢慢往下,修长的手指停留在美好的弧度上,轻轻地揉搓。

    舒畅的脑袋“嗡嗡”,呼出的气越来越热,胸膛的起伏越来越大,明亮的眼睛如同蒙上了一层水汽,眼神迷惘而温柔,身体在他的身.下微微战栗。

    裴迪文的薄唇缓缓下移,膜拜地擦过她难以启口的每一个角落。

    她忍不住抽搐了下,这种从未有过的珍视让她觉得浑身的血液都在沸腾了。她紧张地看着眼前这张英俊的面孔,他同样看着她,双眸中的热情和温柔让她眩惑。她半合上双眼,苍白面孔上染了嫣红,她眨了一下眼睛,抬起手环住他精瘦的腰线。

    突然,她搁在桌上的手机发了疯似的叫了起来。

    绞织的四道视线,没有一丝偏离,任由手机上的蓝光在黑暗里闪烁个不停。

    在这个只有他和她的世界里,外面的一切都不重要。

    闭上眼的瞬间,舒畅想,眼前的这个男人,是她的伯乐也好,严师也好,上司也好,现在,他只不过是一个令她迷惑、令她沉溺、令她想纵情炽爱的一个男人。旅行真的是一道无可抵挡的催.情剂。

    不是唇的火.热,不是脖颈的激.情,不是耳际的挑.逗,更不是胸.前腰腹腔的yu望??????当他填满她的身体之时,舒畅发出一声嘤咛,好像流星划过天穹,夜幕下,一切安好。

    山里的早晨亮得早。裴迪文觉得好像只睡了一会,就被从窗外透进来的晨光给叫醒了,奇怪的是,当他睁开眼睛时,没有一点疲累感,发觉自已嘴角带着笑。

    他眨了眨眼,很快就想起这是在哪里,唇边的笑意更深了,手臂一伸,想把枕边人揽在怀里温存,却扑了个空。

    他腾地一下坐起,打开门,小院的墙角边,舒畅捧着个白色的瓷杯正刷牙呢!老婆婆家没有建洗手间,都是打水在院子里梳洗。舒畅仰脸喝了口水,咕咕地稀释着嘴里的牙膏沫,一双长臂从身后抱住她,下巴上泛出来的胡渣蹭了蹭她白皙的脸腮,“为什么不等着我一起醒来?”

    舒畅的脸慢慢地绽出几丝红晕,她拿毛巾拭了下嘴唇,低声道:“我突然想起了一件事。”

    “什么事?”

    她抬头看看他,犹豫了片刻,说:“我去药店买了紧急避孕药,这几天??????是我的危险期。”

    “对不起,”裴迪文不禁有些愧疚,“这事应该我先想到的,我??????”

    “我知道是情不自禁。”她红着脸替他解围。

    他窝心地吻吻她的脸腮,“喜欢孩子吗?”

    她点点头。喜欢,但现在不是时候。他和她刚刚开始,不要像谈小可与杨帆一样,突然冒出个意外,只得匆忙成婚。她记得杨帆在电话里哭泣的声音,杨帆那时有不情愿的,可是却很无奈。

    她和裴迪文,结婚还是件太遥远的事,不要去想,现在先好好地恋爱吧!

    石镇附近有一座庙宇,还建有一个小型的水库,两人吃过早饭,带上相机,去庙宇和水库转了转,然后又去爬山,午饭就在山上吃的点心,吃完,背靠背坐在树下休息。

    可能是很久没有这样放松了,再加上裴迪文在身边,舒畅全身的每个细胞都欢快地叫嚣着,每根神经都舒展开来。她和他说着话,眼皮就开始打架了。

    醒来时,发现太阳已微微西斜,从树叶间漏下斑斑勃勃的柔光,鸟儿在林间啁啾地飞来飞去,泉水在不远处潺潺地流淌,她睡在裴迪文的怀里,他正微笑地看着她。

    “醒啦!”他啄吻了下她红润的唇.瓣。

    他的双臂那么有力,阳光下,微笑是如此明朗。

    她眨了眨眼,“迪文,再在这里呆几天,我可能就不愿离开了。”

    “那我们就住下来,我研究古建筑,你去做个小学老师,生一堆孩子。”

    “好啊!”她笑着环住他的脖颈坐起身,亲吻着他,两人搂得更紧了。

    这话,没有谁会去当真,但听着很悦耳,很心动。

    两人在石镇一共呆了四天,过着与世隔绝的日子,而舒畅对裴迪文的爱意也一日日的渐增。是呀,假如明天就是世界末日,如果错过裴迪文,她怎么舍得在世界毁灭前闭上眼呢!

    她在二十六岁这年,才与他相爱,人生又不漫长。静静想来,在华东晚报的三年,他为她所做的一点一滴,都是爱,可是又从没带给她困扰。这世上,还会有谁能为她做到这样?

    两人又坐摩托车,转火车,空隆空隆听了一夜又半天的车轮声,到达杭州,再上飞机回滨江。

    等飞机时,两个人把手机开了,看看没什么要紧的短信。舒畅的手机里,短信挤得差点让手机爆掉,有胜男的,有谢霖的,还有舒祖康的,令人意外的是,宁致竟然在她到达石镇的那一夜,发了十条短信,差不多是每半个小时一条。

    “你在哪?”这是第一条。

    “是不是在飞机上?下了飞机后,报个平安。”这是第二条。

    “要是不想讲话,发条短信。我睡得很晚,随时都可以。”这是第三条。

    “我去洗澡了,最多十分钟,如果没人接听,稍等一会我回给你。”这是第四条。

    ??????

    最后一条是,“舒畅,你还是和小时候一样,让人恨得牙痒痒的。”

    舒畅握着手机,站在宽大的玻璃墙前,看着停机坪上,飞机起起落落,有点神思恍惚。

    她扭过头看裴迪文,他正在打电话,眉头拧着,讲的好像是粤语,她听不懂。离登机的时间不长了,她给舒祖康打了个电话。

    “唱唱,你要吓死爸妈了,这几天你去哪了,手机也不通,不是说好大前天到家的吗?”斯文的舒祖康第一次对舒畅吼叫着。

    舒畅内疚地说道:“我被几个同行拉去山里玩,那儿手机信号不好。对不起,让爸妈担心了。”

    舒祖康重重地叹气,“你怎么这样让人操心,手机信号不好,不能用座机讲一声吗?”

    舒畅只有低头认罪,她总不能说自已见色忘亲吧!

    “没事就罢了。那晚上,胜男和宁总还特地过来,等着为你接风。结果大家都差不多一夜没睡。”

    “宁总?”他怎么知道她出差的。

    机场广播里开始通知去滨江的航班开始登机,舒畅只得匆匆把手机给关了。

    “没什么事吧?”裴迪文见她眉锁着。

    她淡淡地一笑,“我爸妈以为我被人拐走了,有点紧张而已。”

    “宁总是谁?”两人走进机舱,系上安全带,裴迪文突然问道。

    “你偷听我电话?”舒畅歪着头,眉一扬。

    “我光明正大地听到的。是个男人?”

    舒畅眼眯了眯,“不要告诉我你很紧张。”

    裴迪文耸了下肩,“这三年,我以为你在专心工作,忙得不会顾及其他。没想到你却谈了场恋爱,还差点结了婚。舒畅,你不知道的,当我听你说你的过去时,惊出一身汗。没有人是万能的,总有防不胜防的事。幸好,我还来得及抓住了你。我不想我们之间再出任何意外。”

    在裴迪文的目光专注下,舒畅只觉一颗心飘飘荡荡的,就连飞机起飞,她都没有发觉。

    “迪文,宁总是胜男的一个朋友。我们家与他有接触,是因为晨晨的死,那一天,撞上晨晨的是他们公司的车,他当时就在车里。这个人是一个与我毫不相关的人。我不能说我现在就可以把以前的那段感情抹得干干净净,如果说是,那是撒谎,但我不会再愿意去回忆。”她把他的手拉过来,按在心口,神情郑重,“从这一刻起,这里只有你。”

    “我的荣幸!”裴迪文笑了,捏了捏她的手,力度并不大,她却感到手指缝里微微出汗。皮肤摩擦之间,有点黏腻,有点热,有点幸福。

    下了飞机,两人坐出租车回滨江。黄昏时分,裴迪文说不要去报社,直接回家好了。他先送她回家,在巷子口,她让他不要下车了,他拉着她,“钥匙在身边吗?”

    她一愣,突地明白他问的是憩园的钥匙,以为他想要,忙打开包。

    他按住她的手,“这已经是你的了。什么时候回去?”

    她羞得低下眼帘,不敢直视他的灼.热,只是点了点头。

    回到家,于芬一个人在。先是对舒畅一番责问式的轰炸,直到舒畅回答得令她满意,她才给舒畅端上晚饭。

    “爸呢?”舒畅问。

    “去看门面了。”

    “看门面干吗?”

    “几个退休的老医生想一起开个门诊,邀请你爸过去专门看烫伤。今天约好了去看看把门诊室放在哪儿好。”

    舒畅心里面突然升起一股奇怪的预感,“他们是去找宁总帮忙的吗?”

    于芬一愣,“你怎么知道的?”

    舒畅急了,“快说是不是?”

    “那天晚上,胜男和宁总买了菜到我家来,说是帮你接风。你爸和他聊天,随意说了这事,他很热心地说认识许多房屋中介公司,托人帮你爸爸问问。没想到,这事他真放心上,今天就打电话过来了。”

    “妈,他为我们家做的事已经够多了,我们不能贪得无厌,没完没了地扯上人家。找门面多大个事,我可以托报社房市版的记者打听的。以后,不要再见他了。”

    于芬突然神秘地一笑,“唱唱,我和爸爸悄悄分析宁总怎么对我们家怎么这么好,反来复去的想,不是他有点喜欢你吧!”

    舒畅啼笑皆非地看着于芬,“你别乱讲。这都哪和哪呀!”

    “我觉得有门,他最爱听我和你爸说你的事,我也飘了一句,说你和以前的男朋友吹了。哦,他还向我们要你和晨晨以前的相册看呢!要是他真有这层意思,我和你爸挺中意的。他可比杨帆那个没良心的好太多了。”

    舒畅刚拿起筷子,又搁下了,什么胃口都没有。“不管他有没有这个意思,我对他都没兴趣。”她说得很坚决。

    刚好谢霖在这时打来电话让她出去吃饭,她如蒙大赦地就逃了。

    谢霖和舒畅约在火锅城。

    “气色不错呀!”谢霖扫了舒畅一眼,有气无力地说道。

    火锅夹在她和舒畅中间不停地翻腾,不断有白雾般的热气从她们眼前聚起又散去,一碟一碟干净整齐颜色各异的菜倒进去,成了一锅色泽暗淡的汤,周围的喧闹声盖过了火锅沸腾的声响。

    舒畅夹了筷年糕,吹凉了塞进嘴巴里,抬头看看一脸黯然的谢霖,“怎么像霜打了?”

    谢霖低头吃粉丝,“很明显吗?。”

    “有点。”舒畅喝了一大口黄桃汁,冰凉甘甜,很爽口。

    “你师傅他有了新欢。”谢霖酸酸地撇了下嘴。

    舒畅噗地一下笑出声来,“那我师傅的旧爱是谁?”

    “唱唱,别跟我开玩笑,我心里面挺不好受的。他这次很认真,对方是个离婚的女子,三十岁,在卫生局工作,长得娇小。他现在每天都接她上班、下班。”谢霖说着,一滴泪“啪”地落在了杯子里。

    舒畅收敛起笑意,“谢霖,没有谁会永远在原地等待的。他等了你这么多年,一个人孤孤单单的,而你却每天笙歌莺舞,你想过他的感受吗?他失望了一次又一次,现在终于走出来,要开始新的生活,你应该祝福他。”

    谢霖捂着嘴,狠狠地嗅了下鼻子,“我没有要拦阻他的幸福,只是??????有点失落罢了。以后,我连想他都不配了。其实,不管我睡在哪个男人的怀里,我都把他们当作是他。”

    舒畅听得心戚戚的,“既然这么爱,当初怎么舍得分手?”

    谢霖嘴角浮起一丝苦涩:“我不能生孩子,先天性的。他家人以死相逼??????”

    一个没有任何新意的故事,可是听到,仍是令人唏嘘。这样的现实,不是凭借一已之勇就能挺过去的。难怪谢霖这些年自甘堕落,嫁不了所爱的人,还有什么好珍惜的;难怪崔健一直闷闷不乐,不能主宰自已的人生,一切还有什么意义?

    “呵,不说了,都是好久前的事了。他妈妈现在开心了,找了个卫生局的媳妇,以后生孩子等于在自家院里。”谢霖拿起漏勺,又伸.进火锅专心找吃的,仿佛刚才那番话没有说一样。

    后来,她要了点酒,喝得微醺。

    舒畅替她开的车。时间已经不早了,路灯孤单地立在灯影中间,桔黄色灯光带着微温,在两人身前投下细长的影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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