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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月亮代表谁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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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泽昊喃喃地嗫嚅。

    “这个错和你学生把作业写错是不一样的,没有办法订正。”

    “是因为你喜欢上了别人吗?”李坚昊心猛地一沉,绝望地问。

    “和别人没有关系。我也不知道是为什么,我可能是怕了吧!如果复合,再出现一个李桐桐、刘桐桐、吴桐桐,我们又会怎样?”

    柳晶深呼吸,心里涌上来一种强大的、无处言说的委屈,让她的眼眶有点湿润,想哭,可是又被什么东西堵着,所以哭不出来。

    “我们会经得起考验的。”李泽昊鼓起勇气,握住了柳晶的手。

    柳晶抬起头,定定地看着他,“李泽昊,我不是不信你,我现在,是对自己不自信了......”

    说完这话,她挣脱开李泽昊的手,发了疯似的往回跑。

    “晶晶,我会让你再次相信我的。”李泽昊在身后,大声宣告。

    柳晶抿紧唇,冲到楼上,门一打开,她跑进去,“砰”地关上,然后,泪如雨下。

    第二天,柳晶眼肿肿的去上班,把白雁吓了一跳,以为她是受了伊桐桐的气,柳晶说不是,白雁再问,她怎么也不肯开口。

    接下来两天,柳晶更加少言少语,常一个人坐在一边,呆呆出神,要不然就是埋头做事,让自己忙个不停。

    白雁吃饭的时候,遇到冷锋,和他说起柳晶。

    “她心里面装了事,需要好好地消化,你就让她一个人静静。”冷锋还是这句老话。

    柳晶是藏不住事的人,就连和李泽昊刚分手时,也没这样,白雁真不放心,想着后天是元旦,决定把简单约出来,四个人吃个饭。

    “元旦有什么安排?”冷锋问道。

    “我只休两天假,能有什么安排,睡觉、逛街。你呢?”

    “我去姐姐家看看,春节时,军校里的同学约了在北京聚会,我不能过去陪姐姐过年,先把新年礼物送过去。”

    “明天会去北京吗?”

    冷锋笑,“明天应该不会,那时,他估计不是在俄罗斯就是在蒙古。如果你想去北京,我可以顺便捎带。”

    “我真没去过北京。”白雁很向往地撇了下嘴。过年,康领导回省城陪他爸妈,她回不了云县,又是一个人。

    “那一起去吧!”冷锋抬眼,鼓励地看着她。

    白雁摇头,“你们是同学,我像个傻子似的跟在后面算什么。春节时,我没事,就帮其他同事顶班。”

    冷锋皱皱眉,低头吃饭。

    元旦前一天,白雁下班有些早。这天有太阳,出医院时,西方天空还挂着一丝残晖,照射在未融尽的积雪上,折出五彩的光线。

    市政府今晚在招待所新年会餐,康领导不回来吃饭,她不着急回家。把自己裹得严实实的,一路逛着,随意地走走。

    不知怎么走到了滨江大剧院前,她习惯地扭头看海报栏。新年,剧院不仅有新进的几部大片放映,晚上还有戏曲表演。白雁看到最显目的位置上贴着白慕梅手拿团扇、在花丛中扑蝶的宣传照,停下了脚步。

    画报上的白慕梅眉眼带春、风情万种,在珠翠、锦裙、浓妆的帮衬下,看不到岁月在她身上留下的痕迹。

    看来,她过得和从前一样的好。

    白雁涩然地倾倾嘴角,收回目光,突地看到剧院的台阶前驶过来一辆黑色的宾利。浅浅的暮色中,车门一开,一位四十多岁稍微有些发福的男子下了车,手一伸,从车里挽出一个身着狐衾、梳发髻的窈窕女子,女子娇笑着,如同长在他身上的一根肋骨,黏得紧紧的。

    两人旁若无人地亲昵地搂着上台阶,可能是察觉到什么,女子侧过了身,一眼看见了白雁。

    四目相对,不温不热。

    “白小姐,看什么?”男人笑问。

    “我在看风景,黄总。明晚我的首演,你会来捧场吗?”白慕梅扭回了头,用在舞台上诉情的嗓音嗲嗲地问。

    “我不仅要来捧场,还要送花,把你的化妆间都堆满了,让你做个花仙子。”

    “我只要玫瑰哦!”

    “美人的话,我言听计从。”男人的声音暧昧而又兴奋,几许急不可待。

    语声越来越远,两个人消失在剧院高耸的石柱间。这是白雁从小看大的场景,她很习惯,不意外。对着夜色呼了两口白气,她向公车站走去。

    上了车,手机突然响了,她拿出一看,眼闭了闭。

    “我今晚上十点钟后,可以拨出二个小时,一起喝杯咖啡?”白慕梅问。

    “天太冷,我不想出来。”

    “哦,你如果想看戏,我给你留两张票。”

    “我不想!”白雁回答得很快。

    两个人突然沉默了。

    “你没别的事,我挂了。”白雁先出声。

    “你还是一个人吗?”

    “不是。我和男朋友住一起。”

    “你谈男朋友了?”白慕梅语调上扬,好像很惊讶。“他是干什么的?”

    “国家公务员。”

    “是康剑?”到底母女连心,白慕梅一下子便猜中了。

    “嗯!”

    “你们不是离婚了?”

    “离婚后可以再谈恋爱呀!”白雁语气愉悦。

    “你还真执著,随你的便,我排戏去了。”白慕梅没好气地挂上电话。

    白雁放好手机,深呼吸,笑意浅浅。

    康剑喝得微醺,过了十二点才回到公寓,白雁已经睡了。他没开灯,小心翼翼地掀开被子,躺下来,揽住白雁,白雁嘟哝地探过头,埋在他的颈窝,“领导,新年快乐!”

    “新年快乐,老婆!”康剑吻吻她脸腮,吻到了一点潮湿,他一愣,“白雁?”再摸到枕头,枕头也是湿的。

    他坐起,要去开灯,白雁抱他紧紧的,“不要,我没事。康剑,如果我们不能一辈子到老,那就不要生孩子。如果生了孩子,不管怎么样,我们就要一辈子不分开。”

    “怎么说这种傻话?”康剑躺回去,把胳膊垫在她头下,让她搁在他胸前,“我们苦尽甘来,好日子刚开始,这辈子我嫌不够,我还想要下辈子呢!”

    白雁吃吃地在他怀中笑了,“贪心。”

    “告诉我,今天被谁刺激了?”处了这么久,他很少听她说这么丧气、无助的话。

    白雁过了一会,低声说道:“我妈妈!”

    他摸了摸她的后背,手移到她胸口,“心里面还难受吗?”

    白雁摇头,“不了,我现在不是一个人,我有你。”

    “小雁,以前我特别不喜欢滨江,从省城过来,感觉像充军发配似的。但现在,我喜欢上滨江了,原来真的会因为一个人习惯一个城市,不管是对着江水还是车流。以后,你也会因为我慢慢忘记以前的苦痛和孤单。我们当然会有孩子,如果是男孩,那么我做严厉的爸爸,你做溺爱的妈妈。如果是女孩,我做宠溺的爸爸,你做严苛的妈妈。我们会疼他们,但不纵容。不一定要成龙成凤,但肯定要成人。好吗?”

    “好!”她的声音有一丝哽咽。

    两人贴得很近,她的呼吸暖暖地触到他的唇,他将她搂得更紧,密密地细吻着。

    “小雁,春节,我们一同回省城过吧!”

    她点点头,丑媳妇再次见公婆,不过,这次,她只许前进,不准后退。

    窗外,车水马龙川流不息,远远近近的万家灯火一直延伸到天际,两人相拥入眠,迎接新年的到来。

    康领导元旦要到各建筑现场,向奋斗在施工前线的建筑工人拜年。白雁的四人聚会受到阻碍,到了晚上,只有简单赶了过来,康领导在建筑工地和农民工吃大锅饭。

    康领导不是主角,到不到场无所谓。简单有几天没见到柳晶了,很是激动,又是讲笑话,又是说趣闻,还忙不迭地为柳晶夹菜。可惜柳晶没有互动,整个晚上都像满腹心事,要不是白雁接话,这饭吃得很冷场。

    “她怎么了?”柳晶去洗手间时,简单问白雁。

    “是不是你惹她生气了?”白雁目光灼灼地盯着简单,他怎么对柳晶像个熟稔的哥儿,看得她很着急。

    简单挠挠头,很纳闷,“我没有呀,之前见面都好好的。”

    “那一会你送她回去时,你问问她。她都闷了好几天,你多关心关心。我想起我还有事,先走啦,你们俩这次不要再喝醉了。”白雁戏谑地挤挤眼,觉着自己再留下来只会帮倒忙,于是决定闪人。她猜,柳晶一定有话要和简单说的。

    简单脸红到耳朵根。

    柳晶从洗手间回来,见白雁不在,也没问。

    两个人坐下来又吃了一会,出来时,发现白雁已经买过单了。

    简单今晚有点兴奋,不想太早分开,像有一肚子的话要和柳晶说。柳晶沿着积雪的街道,慢慢地踱着。

    “柳晶,我今天听我一个朋友说,我女友去了上海,在一家法资公司找了份工作,好像薪水蛮高,就是工作辛苦。”简单说,很平静。

    “她能承受吗?”

    简单苦笑地摇头,“不知道,就是承受不了,她也不会告诉我。”

    “你可以主动问她。”柳晶情绪很低落,仰起头,轻轻地叹息。

    简单呵呵地笑。

    “简单,”柳晶停下了脚步,突然转过头来。

    简单眨眨眼,“嗯?”

    “我男朋友回来找我了,他要和我复合。”

    简单的心像被什么重物狠狠地撞击了一下,整个人都僵着了。“你......怎么回答的?”他结结巴巴地问。

    柳晶凄婉地一笑,“我......可能会同意吧,如果我同意,我便会和他一同去深圳。真的像你说的那样,白雁和康领导一合好,也给我们俩都带来了好运。”

    简单呆若木鸡地立着,嘴张了又合,合了又张,脑中一片空白,感觉心很沉、很冷,没了支点。

    “我没有好运。”他机械地自语。

    “快了,你那么爱她,迟早她会被你感动的。”柳晶幽幽地瞥了他一眼。

    “也许吧!我......送你回去。”简单勉强挤出一丝笑,心堵得都不能好好呼吸了。

    “不要了,我自己坐车,天气寒冷,你来来去去的,会冻着,我又不是娇气的小女生。”柳晶挥挥手,跑向街道,拦下一辆出租车。

    简单怔怔地看着柳晶上车,车远去,消失在寒夜的霓虹灯影中。

    许久,他这才捂着了胸口,和女友分手那一晚的疼痛突然又漫了上来,只不过,这次,更痛。

    白雁早晨起来,眼皮跳个不停。她用指尖掐了掐,好了一会,当她坐下来吃早饭时,又开始狂跳不已,跳得半个脸腮都有点痉挛。

    “眼睛里进了什么东西?”康剑见她眼睛挤个不停,凑过来看。

    “不是东西,是眼皮跳。”她把脸仰起来给康剑看。

    怪了,康剑一盯过来,它又不跳了。

    “是不是昨晚没睡好,心里有事?”康剑温柔地对着她的眼睛呵了口气,拿起筷子吃饭。

    今天是一月六日,一年一度的人大会议今天召开,讨论新一届的领导人选,还要通过各部门财政预算,会议历时三天,他会非常的忙碌。

    “我睡得挺好,可能是天气不好,压力低?”白雁嘀咕着,狠挤了两下眼。

    康剑笑了笑,两三口喝完碗里的粥,起身漱了下口,然后打领带、穿大衣。“你不会是担心我那个城建市长选举吧!”

    “我才不操那个心,那是你的事。”

    康剑整理好一切,走过来,把白雁拉起来,抱了抱,“虽然我很有自信,但我对结果也不是很在意。对于我来讲,有了你,万事满足。做城建市长也好,做市长助理也好,都是一份工作而已。”

    白雁娇嗔地白了他一眼,“不准讲这么没出息的话,我还指望跟着你耀武扬威呢,再说,也不能便宜了陆大公子,他只会吃喝玩乐,要是他做了城建市长,太没天理。”她可是很记仇的人,想当初,陆公子可是不遗余力地想陷康领导于污潭之中。

    “这话可不像你说的。不过,我就当你是个鞭策,为了我老婆的宏伟目标,我今天就一定要赢了陆涤飞。”说完,狠狠地吻了下白雁,这才开门下楼。

    “领导......”白雁心里面突然涌出一丝留恋,扰得她有点伤感。

    “呃?”康剑转过身。

    她做了个打电话的手势,“有任何消息,给我电话!”

    康剑深情款款地挤了挤眼。

    门关上,白雁吁了口气,眼皮拼命地跳个不停,她没胃口吃饭了,草草地喝了杯牛奶,把碗筷收拾好,拿起包,出门上班。

    在班车上,她打开手机,看看有没短消息还是来电未接。

    手机屏幕干干净净,一切都很平静。

    白雁叹了口气,班车到站,她下车,向医院走去。一进大门,就看到几辆警车停在院中,她以为是夜里面发生了车祸,警察过来处理。这种事在医院是太司空见惯了,她没多瞧,想着手术室昨晚值班的护士们一定忙翻了,不禁加快了脚步。

    走廊上站着许多壮实的男人,看上去像工地上的民工,头发乱蓬蓬,粗布衣衫上沾满了灰尘,有的头上还戴着安全帽,一个个脸露惊恐,却又神情激愤,其中还夹杂着几个穿制服的警察。

    手术室大门上的红灯亮着,显示正在手术中。

    “是车祸还是工地意外事故?”白雁换上护士服,别护士帽时,护士长从外面进来,她随口问道。

    护士长昨晚恰好值班,疲惫不堪地摇了下头,“是凶杀案!”

    白雁一惊,眼瞪得很大。

    “商贸中心的工地上的外地民工,向承包商要工资回家过年,要了几次,承包商要么用各种理由推却,要么就避而不见。眼看着没几天就春节了,民工们一着急,昨晚把承包商的办公室给砸了,承包商一火,拿了把刀把冲在前面的一个民工的手给砍下来了,早晨刚送过来,现在正在里面接肢呢!”

    “那个承包商是?”白雁的心砰砰直跳,手不自觉地曲起。

    “具体的我不清楚,我只听说总承包商就是华兴集团。唉,真是造孽呀!养家糊口的大男人,现在没了一只手,以后怎么办哦?”护士长摇头叹息,“呃,白雁,你脸色咋这么难看?”

    “有吗?”白雁摸摸脸,咦,狂跳不已的眼皮正常了。

    ********

    人大会议是九点开始,八点二十,康剑进了自己办公室,他整理桌上的文件和邮件,等待开会。

    放在桌上的手机突然响了,他看了下来电号码,拧拧眉。

    “康助......”电话一接通,康剑就听到华兴惊慌错乱的声音,心里面咯噔了下,“工地上出了点事,我出去避几天,你帮帮忙,尽力帮我压一下,该赔多少钱都可以,只要事情别声张出去。”

    “到底出了什么事?”康剑镇定地问,立刻就预感到事情不会太小。

    “你还没听说吗?那你一会就会听到了。”

    “既然出事了,这个时候你怎么能离开?”康剑凛然发问。

    华兴叹了一声,“我是不是不离开,不然,要吃官司的。”

    康剑脸色突变,握着话筒的手哆嗦了下。

    “康助,在你选举的时候出这么大事,我真是对不住了。”说完,华兴就急急地挂上了电话。

    “康助......”简单急匆匆地从外面跑进来,“不好了,商贸中心工地上出了流血事件,华兴集团的员工拿刀把要工资的农民工给砍了。”

    康剑脸色铁青,在心里面低咒了一句,“准备车,我们现在就去医院看看。”

    简单没有动,“不必了,康助。这事丛书记已经让陆涤飞书记去处理了,各大媒体现在都过来了,连《焦点访谈》的记者早班飞机也到了,网上现在都像疯了一般。丛书记说陆书记处理这些事情有经验,你是直接负责人,暂时不要出现。”

    康剑默默地坐回椅中,闭上了眼。

    “康助,开会时间要到了,我们该去会场了。”简单轻声提醒道。

    康剑睁开眼,点点头。

    人大会议是人大的主席主持的,会议上先是通过各部门的财政预算,然后是进行各个部委办局的领导人提名,你发言,我发言的,一直扯到中午,会议暂告结束,下午继续。

    中午就在市政府食堂吃饭,简单又打听到一部分消息,砍断手的民工已被接肢,手术情况良好。陆涤飞把所有的民工召集起来开会,承诺在春节前兑现所有的工资,对于受伤的民工,不仅会给他法律上的说法,还会在经济上和精神上给予巨大的补偿。另外,陆涤飞接受了媒体的采访,只言片语,把责任全推给了逃避在外的华兴集团董事长华兴。他说,现在警方正在全力通辑华兴。据行凶的员工交待,华兴是凶案后面的主使者,是他对员工说,如果农民工再闹事,就把他们的手给剁了,一切后果他负责。陆涤飞对记者又加了几句,这个华兴,还犯有前科,他不仅有逃税偷税的嫌疑,而且还曾行贿,把滨江市几位优秀的领导拉下了水,滨江市公安局早就盯上他了,这次几案并发,一定要严办。

    简单说完,脸露不平。如果华兴集团没出这事,滨江市政府里的哪个领导不是说起华兴集团就竖大拇指,说他是滨江的纳税大户、杰出的企业家,今年的五一,还评他做劳模呢!陆书记现在这样说,摆明了就意有所指,话中有话。

    康剑平静地站在窗台,眺望着远处的建筑工地。元旦那天,他去工地视察,还让华兴把农民工的事处理好,现在从中央到地方,对拖欠农民工工资都很关注。华兴当时拍着胸膛,答应得好好的,他就相信了。康剑知道华兴骨子里是混江湖的,有点不上道,但认识以来,他没给自己惹过麻烦。没想到,华兴这次真犯混了。

    丛仲山让陆涤飞去处理这事,说起来是保护他,实际上是不再信任他,或者讲在丛仲山心中,城建市长已有人选。

    这个时候出这么大事,他们听说了后,会不会在偷着乐?

    康剑嘲讽地倾倾嘴角。

    座机突然响了,简单拿起话筒,“你好,康助办公室。白护士?呵,你等等。”

    简单抬头看康剑,把话筒递过去,转身走进隔壁。

    “领导,吃饭了吗?”白雁轻笑着问,“餐厅今天有辣包菜,我看护士长她们吃得欢,夹了一筷,辣死我了。”

    “我吃的是鱼香肉丝,酱油放多了,黑团团的一大块。”听到白雁的笑声,康剑窒息的心舒畅了点。

    “估计那师傅是推销酱油的。领导,你没开手机。”

    “早晨开会时关了,一会还得开会,就没开。怎么了?”

    “怕你开会打瞌睡,给你发了几条肉麻短信。亲爱的......”白雁拉长语调,软绵绵地叫了一声。

    康剑忍不住笑了,“你想让我坐在台上失态呀!哈哈,那我一会开会时再看。今天手术多吗?”白雁在手术室上班,一定听说了华兴集团的事,又让她担心自己了,康剑自责地叹了口气。

    “一般多,不然我哪有空骚扰你。”

    “想我了?”康剑暗下嗓音,低问。

    “嗯!”白雁点点头。

    “白雁,如果我让你失望了,你还会爱我吗?”

    白雁沉吟了下,“这要看哪种失望,是原则上让我失望,我杀无赦,如果是仕途上让我失望,最多不做官太太,我勉强忍受吧!唉,反正......被你非礼过了,我也哈不了别的帅哥,将就着过。”

    “原来是这么无奈呀!”

    “是哦!”白雁可怜楚楚。

    康剑失笑,“我还自恋地认为你是对我一见钟情,然后非君不嫁!”

    “结果都是嫁,干吗在意是一见钟情,还是日久生情。领导,你乖乖上班,晚上我给你做好吃的,抚慰你受伤的心。”说完,白雁脆生生的咂了下嘴唇,代表一记火辣辣的热吻。

    康剑握着话筒,傻笑半天才舍得搁下,眼眶有点发红。

    下午会议,一开始就是城建市长的选举,陆涤飞也出席了,与康剑隔了几个座位,两人视线相撞,彼此意味深长地点了下头。

    提名人就是康剑和陆涤飞,过半数胜出,当场唱票。会场上鸦雀无声,只有唱票人一个人的声音和记录人在黑板上写字声。

    康剑神态很放松,他认为结果不会有悬念的,不过,也没什么失落,索性闭上眼假寐。

    会场上突然一阵哗然。

    “康助......”坐在身边的简单兴奋地推了他一把,“咱们赢了,百分之五十一,过半数。”

    康剑一震,坐直了身,扭头就看陆涤飞、丛仲山。陆涤飞脸色难得很严肃地扳着,丛仲山则眯着眼,面无表情。

    他又扭头看主席台,公证处的人正在核票,黑板上写着他的票数,果真是过了半数,他心里面不禁一阵雀跃。

    十分钟后,公证处的工作人员宣布此次选举公平、公正,符合所有标准,经审核,结果无误。

    人大主席看了看丛仲山,走上台去。

    会场上一阵排山倒海般的掌声,坐在康剑附近的几位领导都向康剑伸手表示祝贺,康剑很谦虚地拱手向众人道谢。

    康剑以微弱的优势,被选举为城建市长,接下来是政审和公试,为期一周,如果没有异议,省委组织部将会下达正式的任命书。

    会议结束,康剑是被簇拥着走出来的,好不容易突出重围,走向办公室,迎面走来了陆涤飞。

    他已经恢复了平时的玩世不恭,耸耸肩,“又输给你了!”他和康剑握了握手,自嘲地一笑。

    “我只是侥幸而已。”康剑凝视着他。

    “你确实是有点侥幸,这个时候,还能这样的票数,证明你平时工作没白做。”陆涤飞突然凑到康剑耳朵,“你听说了没有,华兴刚刚在去省城机场的路上给抓住了,这次不比纪委问话,公安厅的同志手法可是很辣的,我估计他又要让滨江卷起千重巨浪,不知又有什么好戏上演。”

    “喔!”康剑淡淡地一笑,松开陆涤飞的手,两人一个向东,一个向西。

    走进办公室,康剑关上门,拿起遥控器开空调,不知怎么,手有点抖,他按了几下,才把空调打开。

    人大会议结束,隔天就是周末,公试也进入倒计时。滨江市大大小小的报刊上,头版头条就是一列新的领导班子人选,最上面的第三个就是康领导的大名。

    康剑的手机差不多快被打爆了,内容都是恭喜、祝贺啦!锦上添花的事谁不爱做。白雁说他的电话号码好像是贴在菜市场外面的电线杆上那种免费提供一夜情、顺带解决食宿的热线,认识不认识的都要和他套个近乎。

    康剑失笑,觉得也烦,把手机给关了。“今天,我好好地陪你逛个街。”早饭后,他自告奋勇地说。

    白雁一愣,他陪过她看电影,陪过她吃饭、散步,还就没陪过她逛街。男人们一般闻逛街而色变。

    “真的?”她兴奋得两眼闪着晶光。

    康剑点头。

    “那好,我穿下衣服,现在就走。”白雁像怕他反悔,碗也不洗了,房间也不收拾,衣服穿好,拖着他就下楼。

    康剑在心里暗自感叹:对女人而言,逛街的力量果然是无穷的......

    因为是周末,商场里人山人海。白雁像蝴蝶一样穿行在一排排的衣裳中间,眼睛死盯着漂亮衣服不放。康剑没像别的男人,像棵圣诞树样站在一边,一脸漠然。他左手拎着白雁的包、外衣,右手擎着她没喝完的奶茶,脸上没有一丝不耐烦的神色,只要她看中什么,就催着她试试,试的效果好,他就要去付款,这下,把白雁吓坏了。

    “领导,我看过价码,超贵的。这衣服是新款,再过两月,就会换季,七折就可以买到了,别乱花钱。”她按住他的钱包,凑到他耳边悄悄说。

    “穿的就是个新呀,马上要过春节了,添几件新衣服应该的,不算浪费。”康剑温柔地抚抚她的头,把她拉到一边休息,微笑地对店铺小姐说,“这件帮我包上吧!”然后,从钱包里抽出卡递过去。

    白雁眨眨眼,如果她坚持,会不会很伤领导的自尊?

    小姐刷好卡,把纸袋拿给康剑,对着白雁羡慕地一笑。

    “领导,你真好。”衣服买了,当然要表达一份谢意。两人下电梯时,白雁蓦地回过头,俏皮地啄吻了下康剑,康剑的脸一下子胀得通红,很不自然地咳了两声,眼睛转了几转,还好,没见着熟人。

    连着买了几件衣服,白雁乐得像个孩子,小脸上的笑就没褪过。又走了一会,白雁说饿了,两人就在商场旁边的棒约翰吃牛排。白雁没什么吃过西餐,刀叉总是弄混,康剑含笑地替她把牛排切好,轻声地告诉她先拿哪个、再拿哪个。一顿饭,白雁吃出一身汗。结账时,白雁又是惊出一身汗,但她脸上没露出什么。

    饭后,康领导说要消化,不让她休息,看到路边有家内衣品牌店,把她推了进去,让她好好地挑几件内衣,他在外面等着结账。

    白雁摸索着文胸上的蕾丝花边,抬眼看着门外的康领导,皱了皱眉头。

    她突地发现,康领导今天好像是和钱干上了,不把那张卡刷爆,不甘心。男人这样,是面子问题在作怪?

    不能辜负了领导的一番好意,白雁很认真地挑了两套看似保守,但穿起来也会令人血脉贲张的内衣,这叫互惠互利。

    接着,康剑又说到鞋店逛逛,一见门,一双驼色的小羊皮的中筒靴就跃入两人的眼帘,康剑让白雁试穿下,白雁摇头,说不喜欢那颜色。

    “你是穿给我看的,我喜欢就行。”康领导把她按坐下,让服务小姐取了白雁的尺码,蹲下身,就替白雁解鞋带。

    “领导!”白雁瞟到服务小姐捂着嘴在偷笑,脸一红,“我自己来。”

    “没事。”康剑把她脚上的鞋脱下,换上皮靴,让她在店内走了两圈,满意地点点头。

    白雁看着康领导又把卡抽出来了,闭上眼,狠狠地心疼了一把,那个价位,可是她两个月的工资。

    两人逛到下午,白雁觉得自已就像是个盼过年的孩子,从上到下,从里到外,什么都买了个新,就连束头发的碎钻发卡,康领导也给她买了几只新的。而她想为他买个什么,他摇头,说自己暂时用不着。

    这时,白雁觉得康领导的表现,不是面子问题,而是出在骨子里。他仿佛想在这一天内,把满大街美好的事物都买下送给她。

    “领导,”两人逛得腿软,在路边的咖啡厅喝咖啡、吃点心,白雁瞅着一地的纸袋,她长这么大,第一次如此奢侈,第一次觉得春节是个令人兴奋的、期待的节日,“像这种败家法,我们俩迟早要喝西北风。”

    “难得的,我都没给你买过什么。”康剑搅着杯子里的咖啡,笑得有些自责。

    “知道吗,女人可是不能太宠,要是把我养成习惯,后果你自负。”白雁端起咖啡,娇柔地弯起嘴角。

    康剑移坐到她身边,紧紧握了握她的手,“人家不是说,宠老婆也是男人的一项伟大事业。”

    “领导,”白雁端详着他,星眸鬼鬼地转来转去,“人家说升官就会发财。我们现在是不是发财了,所以才花得这样大手大脚?”

    康剑刮了下她的鼻子,“别乱说。我工作很忙,下次也不知是什么时候才能挪出时间陪你逛街呢,所以今天逛得尽兴些。”说着,突然有了点不可遏制的酸楚情绪,心疼得一揪,他咬住嘴唇,才掩饰住,“晚上想吃什么?”

    “吃广式点心吧!”白雁实在怕再去西餐厅受那个洋罪。

    “好,吃完了,我们去看电影。”

    “带着这么多东西去看电影?”白雁眼瞪得溜圆。

    “电影院有寄存处的,不麻烦。”

    白雁歪着头,手轻叩着下巴,“领导,你今天有点怪哦,是不是2012快要到了,你把今天当世界末日,想一口气做完所有的事?”

    “如果今天真是世界末日,也就好了。我就抓住你的手,不想别的,静静等着那个时候的到来。”

    “不是世界末日,不更好吗?幸福是个大蛋糕,切成一小块一小块地,慢慢品尝,才知味道。一口直统统地咽下去,不是胀死,就是腻死,哪有意思。领导,下次不要这样了,想宠我,不一定用金钱直接砸过来,你可以分期付款。”

    康剑扭头看她,眸光幽长,眨都不眨,像怎么也看不够似的。良久,他把她揽进怀里,一下一下地抚着她的胳膊,“白雁,在感情里,人可以为自已自私一些吗?”

    “当然,感情又不是做善事,要的就是霸道、占有。”

    康剑咬了咬唇,心里面如同天人交战一般。他屏住呼吸,抬眼看了看四周,黄昏时分,咖啡馆的生意还很清淡,喝咖啡的都是对对情侣,他们坐在角落中,并没有人看向这里。

    “白雁,如果我不做市长,你能接受吗?”他压低了嗓音问。

    “大不了再找一份工作。领导,你不会除了会当官,别的什么都干不了吧!”

    康剑笑了,“我会干的事很多,也会赚很多钱,足可以把你宠上天,但是,白雁,在我赚钱之前,我可能要去某个地方,离这里很远,我们说不定许久都见不到面,五年、十年都有可能。能等我回来吗?”

    白雁坐直了身子,认真而又严肃地问:“如果换作是我去很远的地方,去很久,你会等我吗?”

    康剑用力点点头。

    “所以,这不是个问题。”白雁耸了下肩,捏了捏他的掌心,把头搁向他的肩,“把心款款放在肚子里吧!领导,别说这么幼稚的话,说点高智商的。比如全球金融危机怎么化解,怎样解决滨江下岗职工的再就业,怎样......唔,你打我。”白雁揉着额头,噘起了嘴。

    “鬼丫头。”他忍不住又捏了下她粉嫩的脸腮,因为她体贴地调换话题,让两个人之间凝重的气氛一下子变得欢快、轻松,他堵塞了多时的心,也瞬间云天雾散,满天阳光。

    何其庆幸,他有她。她看似纤弱,实际上却是一棵挺拨的大树,能够茁壮成长,也能为别人提供一块绿荫。如果明天真的发生什么意外,他相信,他们一定可以并肩面对,双手紧握。

    白雁在他怀里蹭呀蹭的,圈住他的腰,懒懒地打了个呵欠,“领导,我好累,不想在外面吃饭,不想看电影,我只想回家。”

    “好,我们回家。”

    回家,是个多么温暖的字眼。

    小小的租处,简陋的家俱,因为有一个小女人,就是一个家。

    两人提着大大小小的袋子,走在风中。树上的积雪被风吹落,像粉末般纷纷扬扬地飘洒着,落在两人的肩上,白雁腾出手帮康剑掸去,很自然地把手搭在了他的腰间。

    她知道,他们之间不必讲太重的承诺,此时,一个浅浅的拥抱就够了。

    意外来得很快。

    公试结束,康剑先去省委组织部报到,然后和组织部领导一起到滨江市政府,由领导宣布任命书后,正式接任城建市长。

    早晨,滨江市政府的会议室里坐满了副处级以上干部,四套班子的人坐在两旁,中间留了两个位子,显然那是给新市长和省组织部领导留的。

    眼看就到九点了,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了大门,结果等到九点半,还不见组织部领导和康剑的影子。不会是堵车吧,政府办主任嘀咕了一句,拨了组织部的电话,组织部的人说,请再等一下,两个人已经出发了一会,应该马上就到。

    大家一直等到九点五十分,组织部突然来了电话说,今天任命改期了,但没说具体原因。丛仲山挥手让大家散去,扭头和坐在不远处的陆涤飞对视了一眼,陆涤飞挑眉,默契地点了点头。

    一行人出了会议室,鱼贯往外走去。下台阶时,看到康剑和组织部的领导坐的车停在院子里,另外还有两辆警车,车边站着上次来省纪委专案组的组长严厉。

    众人傻住了。

    丛仲山上前,与严厉握了握手,不解的问:“这是?”

    严厉叹了口气,“丛书纪,上次的工作我们没有调查得彻底,检举信太多,省委让我们重新调查。”

    “那康剑同志这是?”丛仲山看向康剑,康剑非常的平静。

    “华兴集团老总交待了些事,和康剑同志有一点牵连,我们找他核实一下,所以让组织部的同志特事特办,任命暂时搁一会。”

    “喔!”丛仲山恍然地点了点头,“没关系,严组长的事为重。”

    “以后再向丛书记详细汇报。”严厉向丛仲山颔首,走向康剑,“我们走吧!”

    康剑问,“我打个电话,可以吗?”他知道,这一上车,就将是与白雁长长的分离,他想再听听白雁的声音。

    严厉拍拍他的肩,“剑剑,你就别让我为难了。”

    康剑闭了闭眼,转过头,碰上陆涤飞的视线,他回以一笑,转身上车。

    两辆警车,一前一后出了市政府大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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