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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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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夕阳日暮,倦意伴着清冷的山风悄然溜进了符山脚下的永吉镇。

    镇东古槐上的黄莺儿眯着眼扑棱了几下翅膀便懒洋洋的缩进窝里。日光渐收,街上已不复白日里的热闹嘈杂。一些生意不好的店铺也早早关了铺门。路上行人大多都步履匆匆,喧嚣即将被渐暗的夜幕尽数收去。只这福来茶社里,大厅四周悬挂的青竹灯笼早早就被小二挨个点的亮亮堂堂。茶气氤氲,说书的老先生正坐在高台之上,醒木那么一拍,绘声绘色的讲着“上古黄帝大战蚩尤”的故事,台下听众听的高兴,唏嘘声,叫好声此起彼伏。喝彩声,跑堂添茶水的吆喝声,更比白日里还要热闹许多。丁方托腮坐在茶舍角落的一张黄梨木桌旁,漫不经心的磕着瓜子,心想这凡人的生活还当真是枯燥的紧,千余年前自己还在典苍山学艺之时,时常和师哥师姐偷偷下山玩耍,说书先生讲的便是这上古神祇的故事。沧海桑田,千余年后自己已然位列仙班,再度下界,永吉镇上的说书先生还在这里老生常谈,这人间的说书界竟然零落至斯,当真是悲哉悲哉。

    正在百无聊赖的胡思乱想,一个稚嫩的声音忽然撞入丁方的耳中。“阿娘,你说天上真的有神仙吗?”丁方寻声望去,只见一个约莫五六岁的小女孩儿,正一脸认真的盯着身边一个紫衣妇人。“天上当然有神仙啦。”妇人揉了揉女孩儿圆圆的小脑袋,满脸宠溺的笑道。“可是为什么我每天晚上抬头望着天空,看到的都是星星,却连一个神仙都看不到呢?”小女孩儿显然不太相信母亲的回答。妇人伸手将一颗剥好的葡萄递入小女孩儿口中,笑道:“神仙只会被乖孩子看到,你天天和隔壁王家二丫头在一起不是抓蛐蛐,就是玩儿泥巴,没有一点儿女孩儿家该有的样子,一点都不乖,神仙当然不会让你看见他啦。”小女孩儿这次似乎是相信了自家阿娘的这一番顺口胡诌,颇有点失落的说:“哎呀,原来神仙和阿爹一样,都喜欢听话的乖孩子呀,那我这几天不和王家姐姐玩儿了,听阿爹的话好好在女红上用功,做一个阿爹喜欢的乖孩子,等我看到神仙以后,再约王家姐姐一起捉蛐蛐。”丁方听着这母女俩有一搭没一搭的谈话不觉好笑,心想:“这小姑娘还真会精打细算,其实不用那么委曲求全,只要她现在稍微抬头往这边看一眼,就能如愿以偿的看到神仙了。不过即便她看到了自己,这一生她都不会知道自己曾经见着过神仙,并且神仙还就坐在她的旁边,这小丫头会和大多数凡人一样,终究得而不知。”又一片喝彩声打断了丁方的思绪。原来高台之上的老先生正讲到天女助战黄帝,击退风伯雨师这一段。丁方甚觉无聊,便付了茶钱,离开了福来茶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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