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里叶肃所住的客房的门虚掩着,透过门缝,颜小茴看到他赤着身子背对着自己。
即使只是匆匆扫了一眼,仍然清晰而明显的看到他背后那一道新添的伤痕。从后颈一直延伸到肩胛骨,大约几寸长的口子,显然是在山洞时被刀剑砍伤的。即使过了几个时辰,依然泛着鲜红的血水,而此时百里叶肃正背着胳膊用一个极为别扭的姿势对着镜子往后背的伤口上药。
可是,由于受伤的位置不便,他连试了几回,药粉非但没有撒在伤口上,反而因为连连抬手牵动了伤处。更多的血液从伤口渗了出来,顺着他的肩胛骨一路流淌下来,而他本人也疼的冷汗直出。
另外,他肩膀和手臂,也有明显的伤痕。
颜小茴不禁叹了口气,都这样了,还独自默默忍受呢!如果不是瑞香公主要她过来看看,她还真不知道他为了救她和瑞香公主,身上竟然伤成了这样。
正犹豫要不要敲门,那边百里叶肃执着铜镜的手一晃,眼眸立刻攫住了铜镜中那个小小的身影。他原本平静的心骤然一跳,连忙抓起一旁的衣服披在肩上,扭过身对站在门外的颜小茴说道:“你怎么过来了?”
颜小茴见他已经发现自己,也不扭捏,直接推门走了进来,将药箱放在一旁的桌案上,瞥了他一眼:“九殿下您平日里有太医院御医服侍,所以信不过小女的医术,连背上受了伤都不找小女医治!”
百里叶肃语塞了下,连忙站起身小心翼翼的看了看她的脸色,摆手解释:“我不是那个意思,天色太晚了,我想你可能已经睡下了,就没打扰你。再说,我受过那么多伤,这点儿小伤自己就能处理。”
颜小茴倒不是真的责怪他,只是觉得这些伤都是因为救自己和瑞香公主,他还这么默默忍受着,一时间心有愧疚。如果瑞香公主不来找她,恐怕她根本就不会知道。
她伸手打开药箱,瞥了他一眼:“还愣着干什么,把衣服拿下来,我帮你上药!”
百里叶肃一愣,捻着衣襟的手微微一顿,但还是听话的将身上的衣服下滑了少许,露出肩胛骨上的伤疤。
刚刚只是远远扫了一眼,这下她近距离一看,登时抽了口冷气。这伤口很深,再稍微往下一点儿就要露白骨了!必须要用羊肠线缝合一下才行!
她不禁有些气恼,都这个样子了,这人居然还想自己随便上上药就算了。目光撇到他后背上交错纵横的打上小伤,她更是心中一叹。
这人,是经常受伤所以习惯了么?
她从药箱里找出羊肠线,穿到银针上,对他说道:“你这道伤口要快点儿缝合才行,可是麻醉药没有了。一会儿我下针会很疼,你忍着一点儿。”
百里叶肃点点头:“随便你怎么做都行,我不要紧的。”
颜小茴从袖口中抽出自己的帕子递给他,让他咬在嘴里。一边用药酒清理了后背上的血水之后,用羊肠线缝合他的伤口。
记得之前瑞香公主被倭人掳走那次,戎修也是后背受了伤需要缝合。那个时候也是她帮忙医治的,可是那次不巧,身边没有能自己溶解在皮肤里的羊肠线,只好用普通的棉线代替缝合了他的伤口。据说,后来大夫帮他拆线的时候,很是受了点儿苦。
不知道,这么长时间没见,以他喜欢身前士卒的个性,有没有再添新伤?
这一刻,恐怕连她自己也没意识到,仅仅因为一个相似的场景,她的心思就全被转移到了戎修的身上。这段说长不长,说短不短的分离,她对戎修的感情好像是一坛梅子酒,正静静的发酵。
而她不知道的是,这坛她和戎修一起酿制的酒,经过一段时间,足以醉了戎修,也醉了她自己。
接连在王金生的府邸里休息了两天,颜小茴等人在王夫人无微不至的关怀下,心情和身体恢复的都很快。
这一日,几人商议着,备好了车马,打算辞别王金生夫妇二人,重新南下。
众人正在王府门口惜别,忽然那厢打马跑来一个小卒,到了几人车马身前就将马一勒,翻身跳了下来。
王金生正跟百里叶肃寒暄,冷眼瞥见不禁心中不悦:“做什么这般毛毛愣愣的,没见着这会儿九殿下和公主都在呢么,万一被你这个愣头青惊扰到了你担待得起么?”
那小卒瞥了眼王金生和一旁站着的众人,吓得两腿直抖。他抬手用袖子抹了抹头上的冷汗,不禁道出如此匆忙的理由:“回县太爷您的话,小的只是奉县衙刘师爷的命,特来传话的。刘师爷说明日沐休,他今日着急拢账。让小的来问问您,说您今早差小厮跟县衙账房急支的那笔两千两白银的善款,到底该如何归账?”
王金生听了小卒的这话不禁一愣:“两千两白银的善款?我差小厮去县衙账房支的?”
小卒见王金生愣住了,不禁也跟着一愣:“是啊!”
王金生脸上立刻露出了迷茫的神情:“可是,我并没有差人去啊?”
小卒脸色陡然一变:“不会吧?可是之前分明有小厮带着您的手信到县衙了啊!刘师爷看过了,那手信上的的确确是您的字迹。您在信上说去年咱们阳谷县干旱严重,因此特地从县衙银库里拨出两千两白银出来,分给咱们阳谷县各处兴修水利。还说已经特意联系了京城水利司的李大人,让我们直接把银子送到李大人所住的来福客栈,由他来亲自筹备打井修水渠的人力物力,等冬天一过就开工。”
王金生脸色陡然一片灰白,他哆嗦着两片薄唇,问道:“那这两千两白银,你们已经送到来福客栈给了那人了?”
小卒见他面色不对,一时间也胆战心惊起来,饶是心里七上八下,还是硬着头皮点了点头:“是啊,您信上说要赶在午时送到,还不要银票,只要现银。刘师爷和众衙役东拼西凑,走了好几家邸店才将银子凑齐。早在午时,就已经将银子送过去了。”
王金生一步上前,一下子揪住了那小卒的衣领,扭曲着脸孔怒气冲冲:“你们这几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我王金生根本就没写过什么要支银子的信笺,更没有联系什么京城水利司的李大人!你们这是让人骗了!”
他狠狠揪住了小卒的衣领,力道之大几乎将他整个人提了起来。
可是转念又一想,现在跟他撒气有什么用?他们已经受骗了,两千两银子一下子就没了!这不光是丢了县衙银库银子的问题,还是他这顶乌纱帽保不保的住的问题!
他将手狠狠一甩,那小卒一个趔趄酿跄了一下。
王金生更是一脸痛苦的蹲在了地上,本来春风得意的脸上一脸愁苦,不住的用粗胖的手指揪自己的头发,还不停的拍打自己的脸:“我王金生这是作了什么孽啊!这是谁啊,这么想害我,简直要把我害死了!”
一旁王夫人赶紧蹲下来扶住他的身子,软语相劝:“老爷,你先别着急。那人午时才拿了银子,而且是两千两现银。这么短的时间里,他肯定走不远的。不如您先通知阳谷县各处关卡,先暂时关闭,不得将任何人放出。然后差人去来福客栈,看看那人走没走,走的话又去了什么方向。还有,将那所谓‘李大人’和传信儿小厮的画像画出来,在整个阳谷县全县捉拿!”
出了这样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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