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呯”!伊凡眼前漆黑,一阵恍惚。他睁开眼来,发现前方数丈远有两位老者相隔数丈,与自己成三角站立。左前方的身穿布衣手持七弦古琴是老爹云涛。他骨瘦如柴,脸上肌肉都凹了进去,直如一具骷髅。跟其精气衰竭而亡的当夜的容貌一模一样;但此时老爹的双目却精光流动、炯炯有神。
右前方的是一个看起来约四十多岁,生得满面浓髯,环眼豹鼻但却蓬头垢面,胡言乱语,摇头晃脑,精神错乱身着白色长袍,手持一个秦筝。
二人一言不发,浓髯中年汉右手三指一挥,铿铿锵锵的弹了起来。秦筝本就声调凄楚激越,现弹得更是清厉。
伊凡不懂丝竹,但这筝声每一音都和他的心跳相一致。那铁筝响一声,伊凡心一跳,筝声渐快,他的心跳也逐渐加剧,只感胸口怦怦而动,极不舒畅。
突然之间,型似骷髅般的云老爹在琴上急拔一下,琴音铮声大响;瑶琴乐音连响五下,伊凡不由自主的连退五步。接着又是一声大响,伊凡脸色雪白,血液从他鼻孔涌出;显然是已被琴音震伤内脏,快支持不住了。
伊凡看着两位长者比拼,不由往前伸出了右手,又感觉什么也没有抓住。眼前景象倏然一黑,无数秋叶纷纷落下,惊恐失措的乌鸦不住啼叫让人感到一阵痛彻心扉的悲伤。
感到心窝猛然抽搐,伊凡脸色唰的一下变白,他好像看见自己的妻子拖着儿女的背影,看见她们慢慢远离。伊凡眼里噙满泪水,捂着胸口在冰凉的地上蜷缩。
伊凡感觉胸口疼痛得已经快承受不住了,自己的生命力在悄悄流逝,心中只有一个念头:“最爱的妻子、乖巧的儿女,那是我最不能失去啊!我爱你们,是爱得如此的深!要是失去你们,我活着又有什么意义呢?”
琴筝的乐音相激了不知多久,伊凡渐渐从昏迷中回复意识,他紧咬下唇,印出一口血印勉强让自己清醒;挣扎着爬起,口中喃喃道“我是在作噩梦,快起来。”
伊凡无视身上的剧痛、无视血水从他嘴角嗒嗒地滴落在前衣襟上、地上;他连声恶吼着“起来!起来!起来!起来!”突觉气海处一阵灼热,苦修的玄门真气在体内一向波澜不惊,此时却如山崩地裂般激涌而出;沿着丹田开始,顺神阙、巨阙、玉堂、华盖、天突、云门诸穴经右臂手三阴经至中冲、少商二穴。
福至心灵,伊凡捡起掉落地地上的乌克丽丽;左手按弦,右手拇食中三指捏紧。借势将积聚于指间的真气以拔弦的手法挥出,在弦丝上用力一拔乌克丽丽四弦发出“唆哚咪啦”的响声。
弦音未尽,伊凡只觉所受压力锐减,心头突然有一丝清凉。他张口大力呼吸,体内真气源源不绝地依循着这条通道快速流转。
伊凡依样画瓢再次用力拔弦……用尽全身力气暴吼“我要活下去!”
“轰”眼前的影像瞬间爆开,四周回复黑暗。
伊凡醒来时天色仍很昏暗,窗外下起了蒙蒙细雨。李秦还在旁边干草堆内熟睡着,头发、衣服上都沾有禾草,显得极为狼狈。这个贵公子竟也有如此不着重仪态的时候,想必实在是累极了。
为避免吵醒李秦,伊凡将名唤乌克丽丽的四弦乐器挂在背后,挣扎着爬出船舱上得甲板。甲板上有不少的船工,有的在拉扯着风帆,有的在清扫甲板。
伊凡仔细打量这艘船只,这是一艘长约十丈,船首尖、船尾宽、两头上翘、首尾高昂,两舷向外拱,两侧有护板由一艘破旧的福船改造的的双桅商船。
“是梦?但心窝部位仍然有一阵撕裂的痛楚,气海到手三阴经的脉络处的真气运行就算梦中般的通畅且奔腾不绝。”他的头一阵一阵晕,随手拿了船舷边挂着的木桶打了一小桶水洗脸,让自己稍微清醒。他抚摸着放在身旁的乌克丽丽,回忆起适才那个令人心慌的梦境,陷入深思:离家一年多了,确实是想家了!孩子们肯定都长高了,或许都不认得自己了。
伊凡从背上解下乌克丽丽轻轻抚弦边弹边唱:“你说世界很大,总有展翅的地方。那是游乐场,那里有梦想。
我说世界再大,没有你在的地方,不过是寂寞,寂寞的流浪。
可是一步一步走,人生还是要向前走。
走啊走啊,走到哪儿了。那条回家的路已远去了。
想啊想啊,想起你了。只怕不够时间,看你的黑发变成白发。”
一曲终了,伊凡合上已包含泪水的双眼。心中默默念叨着对亲人无尽的思念:“儿子啊,爸爸在这里弹着跟你学的乌克丽丽呢。爸爸已经在想办法回家,你是男孩子,要好好保护着妈妈、妹妹,知道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