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三人酒量不过尔尔,一坛酒就把韩冕喝得有些再起不能。
人啊,不想醉的时候强振精神都不会露出半分醉意,只有到了那种自己所谓安全的地方,才好放肆。
行云扛着韩冕的胳膊同杨戍走下二楼。
老板娘搬着长凳一个人坐在店门前那旗杆下面,门外天色渐晚,暮色上头,再迟些怕是要摸着墙走出巷子了。
“哟,一坛就喝成这样了?”老板娘闻声转过头,手中捧着账本趁着外面亮堂拿出来翻翻,而她这句话显然是对韩冕说的。
“无趣不如自醉。”韩冕摇头道。
老板娘走到柜台前在后面的木柜里面捣鼓捣鼓了一番,向韩冕抛来一个巴掌大的葫芦,撑在桌上笑道:“知道你好这口,就这一点儿了,大爷当年喝剩下的,留给你,就当个念想吧。”
韩冕一只手拿着酒葫芦看得出神,并没打开拿拿味,“大爷留下的?”
老板娘道:“安阳城眼下前路未知,世道逐渐乱起来了,人嘛,活着总得给自己留个念想不是,我过几年也就是个老婆子了,守着这家店,这辈子也就走到头喽,走吧,难得来一趟。”
韩冕如今意识不清,浑浑噩噩地听见走了,就拉着行云直接走出去。
杨戍轻敲下柜台,丢下一些碎银子后紧跟着他们离开。
待到那三人循着原路穿巷子后,老板娘推开一楼窗户,卷着自己的袖子,在八仙桌前几次挥袖,赶着上面匍匐已久的烟尘升腾而起,“小二,一楼打扫了再吃饭。”
店外逗弄着老黄狗的黑瘦少年唉声叹气地走回店里,“老板娘,这么多天才来一批人,实在不行,咱们把店卖了吧。”
老板娘嗤笑着威胁道:“好啊,把你也卖进贵人府里,我岂不是又可以逍遥几年了?”
“别,别,我打扫还不行吗?”
就在此时,韩冕一行人刚出巷子,身后的街头传来轰隆的马蹄声,掀得风尘四起。
杨戍顿时露出疑色,这城已封,还有谁敢在大街上跑马?
他示意行云带着韩冕同自己一道靠在街边守株待兔,迎面而来的恰恰就是那群骑马的,远看大概十多号人,领头人戴斗笠,其余人随行,装扮不一。
胯下的马也是毛色不一,手中兵刃五花八门,枪,刀,剑,矛,俨然一副土匪溜子的阵仗。
怎么回事,城里进土匪了,不可能啊?
杨戍立马褪去酒意,纵身一跃,一把擒住为首的那个斗笠人,将其拉到马下,施力按住他的脖子。
身后那群随行人倒是反应迅速,瞧着首领被困,各各拔出手中兵刃,摆明阵型,把杨戍给围住。
杨戍不管这些,他只在乎自己手下这个人,正想开口问个究竟,没想到对方竟然先认出了自己。
“杨将军,快快松手,我,我是王巡?”身下的人被扼住喉咙,竭力挣扎着发出声音。
王巡?范阳守备,王巡?声音的确有几分像,可是他怎么会到安阳来,难道......
杨戍心中已然猜到,手离开王巡的脖子,冷声道;“说说吧。”
王巡在手下的帮助下起身,摘下自己的斗笠,塞北男儿粗犷的脸庞下留着鲜红的刀痕,回忆起来仍心有余悸,眼神躲躲闪闪,一时不知如何开口。
“说啊。”如今火烧眉毛的事情,你怎么反倒像个大家闺秀一般扭扭捏捏的,杨戍当真是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