雁门军营内已经收拾杂物,准备移营拔寨了。
只是林婴心中仍有不甘,韩冕既然已经做到这一步,那他何尝不能再把城内的百姓推出来作挡箭牌。
在愤怒情绪的加持之下,她整个人都迟钝了一些,当下局势对于雁门军就是进退两难,而李光州正步步妥协,来等待对面率先露出破绽。
“当真是奇事,这李将军兵马粮草非但不徐徐推进,怎得反而往后撤了?”
声脆如铃,来自三人身后从营帐里面缓步走来的那位青衣女子。
她身着石青色衣裳,腕上挂红绳流苏,手中持一根两寸有余的银棍,满头乌发被一支玉簪束起,美艳之貌,粉面含威。
林婴道:“阁下是来助阵的,说这些话却只能让盟友寒心。”
念星晨与林婴两人皆认得这女子,她于光洒寰宇般落到营中,说着自己同是来讨贼的,希望与雁门军能有一次愉快的合作,就被李光州安排入了营。
身为修行者,念星晨敏锐的嗅觉和感知都在不停地告诫自己,面前这个女子丝毫没有掩盖气息,如横行霸道之人毫不隐藏自己的锋芒。
那女子骨碌碌的眼珠子绕着身前两位年轻人打转,嘴中带着淡淡笑意,眼含几分温和,拱手作揖,“在下飘渺峰陆卿,道号玉颜,有礼了。”
林婴同念星晨一愣,陆卿倒没怎么听说过,但这玉颜真人乃是赫赫有名的飘渺峰大弟子,竟是位女子。
陆卿捋了捋吹到额前的乱发,腕下流苏如絮飘拂,“不必惊讶,谁又能想到,李相手下闻之丧胆的杀手是位年不过二十的小娃娃?”
她虽真气外露,说话时却透露随性自然,让人不自觉就放松了几分警惕之心。
这或许正是陆卿的手段。
“这位姑娘长得水灵,我见犹怜,真是个一位可人儿,想必是李将军的掌上明珠吧。”
林婴问道:“你既然是飘渺峰的人,来龙去脉是知晓了吧?”
陆卿笑着答道:“自然,我那师弟承蒙你二人照顾了。”
或许是心里还有些气,林婴讪笑道:“不知道真人口中的师弟是城上那个,还是少林那个?”
陆卿神情平和,与少林寺上那个刁蛮之人判若两人,将那柄银棍,放于虎口,拇指一拨,让它在手上平转起来,眸间一亮道:“对于背道者,飘渺峰一向一视同仁,绝不会心慈手软。”
林婴点头道:“希望飘渺峰能说到做到。”
陆卿把玩着银棍,忽而将其抛向空中,单手反握,两袖迎风即起,荡出一道不强不弱的气浪。
正面迎风而立,念星晨身后负着的绝尘剑颇有几分夺鞘而出之势,肩头后露出的剑柄嗡嗡作响,明显是与方才这股气浪有所共鸣。
“陆卿此行,为宗门铲除败类,安阳城门,我可一击破之,但小道也有自己的条件,李将军可否应允?”
她这话正是对在后面观察许久的李光州说得。
安阳城门历经年岁,但也算是城防重中之重,韩冕肯定对其进行了加固,单凭一己之力想要破开,难度可想而知。
不过眼下开口的人是陆卿,修行者中的翘楚,飘渺峰选定的执剑之人。
李光州倒是不给她提条件的机会,“里面是飘渺峰的叛徒,而你陆卿是代宗门将功折罪,没有那个资格同我谈条件。”
陆卿扑哧一笑,“姜还是老的辣,您还真是一点亏都不想吃,天底下没有白吃的,既想把城破了,又不想欠我飘渺峰人情。那我也还您一句,安阳城我可以不进,他行云跑到天底下那个角落,我陆卿必赶在他之后,可是您等得起吗?”
“我身后有援军,为何等不得?”
“您在乎的是安阳城内百姓和那些将士的安危,绝不是这座城池吧?当然如果您选择前者,就当陆卿之前的话没说过。”
李光州楞了一下,问道:“你的条件是什么?”
陆卿心中长舒口气,她方才的确掐中了李光州的要害,正如自己所料,这位镇北将军的顾忌太多,所以软肋一抓一个准。
“简单,破城之后,行云由我飘渺峰自行处置。”
林婴质问道:“你想保他?这就是所谓的一视同仁?”
陆卿转头对向林婴,特意昂首,轻笑道:“小姑娘,我喜欢你,但不喜欢你的嘴,因为它想知道太多了,飘渺峰行事,外人不须知道,处置行云,那是我们的事。”
“你!”林婴怒上心头,压抑着自己,两眼瞪着陆卿。
“助雁门军攻克安阳,行云归你。”李光州给出自己的回答。
如果能让陆卿出力的话,一切就会简单很多。
时至今日,他仍记得当年瀚河之上,那白衣男儿如何一剑破冰,引得大河直流向天,吞没数万铁甲。
李光州修行多年,深知其中差距,即便是同境界的修为,却也能相隔一道跨越不了的沟壑。
虽然自己对那个人一直不认可,但说到底或许是嫉妒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