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欢楼,门庭若市,琴音缭绕。一小小琴姬无染姑娘摘去轻纱之后一夜间成了楼中头牌,名声响彻京城。
宋笙离和顾策并肩踏入,惹得众人唏嘘不已。且不论顾策大人是出了名的洁身自好,怎会来这烟柳之地?就单说宋将军吧,他早就传闻有龙阳之好,居然有一天会进青楼?可是没人有胆子议论出声。宋笙离即使知道那些下三滥之流心里的想法,也懒得搭理。两人径直走入订好的厢房,恰能听到楼上的琴声。
顾策开门见山:“在下与宋将军平日并无私交,您这是?”第一次约他,居然还是在一座青楼。若非玄卫军尚且不便与宋家军硬碰硬,他才不会应这个约。
宋笙离并不急着回他的话,反而眯着眸子作享受态,仔细聆听着外头的音乐。许久,琴音止了,他才缓缓睁开眸子。“禄国公觉得这琴声如何?”
“顾策是粗人,禄国公也只是陛下恩赐的虚名罢了,宋家军称呼我姓名即可。至于琴音,恕顾策耳拙,难以分辨优劣。”
“哈哈哈,”他笑到,“既然如此,寻清便不同顾兄客套了。”
宋笙离自顾自倒了杯清水饮下,似乎对案上的茶水很是嫌弃。
“寻清知晓顾兄对我宋家军心存忌惮许久,只是不知你对自己的兄弟又了解多少呢?”
“阿彻?”
宋笙离冷笑,果然。想必凌家人已经对顾策势在必得了,他必须在玄卫军实权落入凌彻手中之前将顾策揽入自己阵营。和凌家还有轩辕成惜下的这盘棋,他一个子都不敢走错。
“先才抚琴的琴姬是追欢楼新晋的头牌。除去琴技了得之外,那模样更是倾国倾城。可她待在此处已有两年,整整两年都以轻纱遮面,偏偏昨日摘下了轻纱,轻轻松松夺得魁首。顾兄,就不好奇这其中深意吗?”
顾策看了眼自己面前黯然无光的热茶,又看了看宋笙离面前一览无余的清水,只觉脑中混沌。他的声音已经显露出烦躁:“我对花街柳巷的事情又怎会像宋将军这般上心?”
“这琴姬名唤无染,两年前从郢州来。”
他又道:“凌香阁总部设立在郢州,凌家刚迁入邺京站稳脚跟,无染就大张旗鼓在京城最大的青楼占据一席之地。”
顾策不满:“那又如何?”
见一向沉稳的顾策今天态度十分暴躁,宋笙离有些莫名其妙。他只当是凌彻在他心底地位太高的缘故。
“凌家有一批侍卫,名字中都带有一个‘无’字。而追欢楼的无染一定是凌家两年前就安插在京城的眼线。像这样的眼线,恐怕京城之中数不胜数。”
顾策逐渐冷静下来,当他听明白宋笙离的意思后,反问:“京城中各个势力安插的眼线耳目还少吗?就是宋将军您,难道不曾对此事上过心?凌家刚入京,根基未稳,急着站稳脚跟又有何不妥?”他是大周的臣子,他的兵权和荣誉全部来自轩辕皇室。所以自从朝廷摆明皇上和宋家的对立状态后,他对“天才”宋笙离便不复曾经的仰慕。反倒是凌彻,是和他出生入死从战场上下来的兄弟,他更愿意相信后者。
见宋笙离还有开口的意思,顾策率先止住:“顾策知道宋将军在想什么。只是将军不要忘了,玄卫军守的是大周江山、无数黎元!我们投靠的不是哪一方势力,而是陛下,是大周。”
宋笙离愣住。
这顾策……
可惜,如今的天下早已容不下一份不知变通的忠诚。周国朝堂向来暗流涌动,如果没有宋家苦苦支撑多年,轩辕成惜又能维持多久?宋笙离要的不是皇权,可他必须赢。一旦输了,宋家覆灭,而周国的历史……恐怕也会到此为止。
“容我无礼多言一句。”顾策将杯中冷而无味的茶水一饮而尽,“宋家再如何风光无限,也终究是陛下的臣子。为人臣子,还是要做好本分。”
说完,他起身离开。宋笙离目送着他的背影,彻底消失后,含琴推门走进,身旁跟着另一个穿着艳丽却佩戴面具的男人。
莫锦岚的笑声多了几分尖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