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夏申，我在M国待这么多年了，要不是为了你，这个岁数我不会来的，我老了，这把老骨头一定要叶落归根呀，我不想客死他乡，你现在一切都好了，这次就把我送回去吧。”爷爷看似商量实则打定主意，他老人家必须要回去，谁也拦不住。

    一切准备妥当，他和爷爷踏上归国的飞机，一路上爷爷睡得特别香，林夏申思绪万千，此次回国会见到许多故人，应该也会见到她吧？她过得好吗？现在变样儿了吗？往日的一幕幕掠过眼前，时而清晰时而模糊，他不知不觉也睡过去了，梦中他看见她哭着向自己跑来，可自己一眨眼的功夫她又突然不见了，急得他喊着她名字惊醒过来，窗外一片漆黑，周围一片寂静，大家都睡了，唯有他内心惆怅睁着双眼一片茫然。林夏申没再睡着，恍恍惚惚间天渐渐亮起来，他盼着快点到达，早点见到她，又怕见到她，必竟是他先提出的分手，是他错在先。这次他不管冯明东介不介意，他都准备好好和李佳暖谈谈，把他的心结问清楚，也把他的真实情况告诉她，就算她已经结婚已经生女，他也不会把她和冯明东怎样，因为他给不了冯明东能给她的，他只会祝福他们。

    长途飞行终于结束，高龄的爷爷幸好身体底子好，没折腾得太厉害，二哥三哥和姐姐都赶来机场接他俩，“爷爷，夏申，终于把你们盼回来了，爸妈都非常想你们。”姐姐说着激动地哭起来，二哥三哥也眼眶红了，“哥、姐，我也想你们，这些年辛苦你们照顾家里了。”林夏申也哽咽着，“好了，孩子们，走吧，你爸和你妈还等咱们呢。”几个人坐上二哥的车直奔林家。林国栋和夏丽珍早准备好一大桌饭菜在桌前左顾右盼，几个人浩浩荡荡进了屋，室内顿时热闹起来，二哥家的侄子、三哥家的侄女、姐家的外甥，都围着林夏申和爷爷好奇地看着，爷爷当了太爷爷高兴得合不拢嘴，通通把皮箱中的礼物拿出来分给孩子们，孩子们和太爷爷很快熟络起来围着老人闹起来，“喂，孩子们别打扰你太爷了，他坐飞机时间太长都累了，快让他休息会儿，等歇好了再和你们玩。”“不碍事儿，我不累，让孩子们随便玩儿吧。”老人难得享受这隔辈亲的天伦之乐，丝毫不在意孩子们淘气玩耍，林夏申望着自己活泼可爱的侄子外甥不禁想着：如果当年自己和李佳暖不出意外地结婚，孩子也该有十岁了吧，他赶紧甩甩头不再做这不切实际的幻想。时隔十年全家人终于又坐一起吃上久违的团圆饭。

    第二天，林夏申在家休息一天，倒下时差，第三天，他开车来F市参加毕业十年校友会。

    学校大礼堂里人头攒动，校友们穿着统一的理大白T恤，十年再见大家都发生不少变化，林夏申在人群中搜寻李佳暖身影，他很想去她班同学那打听她的消息，但又担心她的同学反问他更多，他不愿和任何人解释他们的过往，也不愿让任何人探听他的现在。直到聚会快结束他也没在众多校友中间找到李佳暖的身影，最后一天，他脱离开人群，来到他俩曾合影的杏树下，他回想着当时他俩摆姿势的情景：“小暖，我这样搂着你肩膀，你倚在我胸前，对就这样。”“不，这太亲近了，你看，别人都看着呢。”李佳暖嗔怪他，“怕什么，全校谁不知道咱俩毕业是要结婚的，难不成你还有别的目标？”“去你的，胡说什么呢？”“那不得了，就这么照吧，好看，笑，一定笑。”摄影师望着一对碧人，羡慕不已，“好，你们两个看我，笑，对，开心地笑，好，OK。”摄影师又在校园取了好多景，给他俩拍了好多照片，但都不及这张在盛开的杏花下两人由衷幸福的笑脸。

    林夏申仔细摩梭着树身，他记得他在贴近中间的位置偷偷刻过字：不离不弃，他认真地寻找，转了180度，在树身中段一小处不起眼位置看到已不清晰的四个字“不离不弃”。他用指腹轻摸着刻在他心上的几个字，如今物是人非，不论出于何种原因，他是那个先背弃这四个字的人。那些甜蜜美好相爱过程，那些难忘的点滴，他一想起来就心痛不已，这棵树较从前更粗壮了，从前刻的字更显小了，再过几年可能会找不到，他拿出折叠小水果刀，重新在有字的地方刻下新的印记，免得日后再找时怕找不到，处理好新的印记，看了好一会儿才依依不舍地离开。他离开不久，李佳暖也来到同一个地方，其实她一早也接到邀请涵，但她选择不参加，今天下班早，她路过学校时脚下不知不觉就拐到这里来，“林夏申你来了吗？你参加这个校友会了吗？”她的疑问悄悄在心底，但她一点儿也不想见他，再怎么样都成为过去了，她不想改变现状。十年，李佳暖早已习惯和女儿相依为命，早已学会处理各种情况，学会应对各种猜疑，她早已独立且坚强。

    她很快找到那棵树的那个位置，那四个字象魔咒一样，套牢她的往后余生，她不管他怎么选择，反正她是做到了，她用尽了一生的力量去爱人，是对方辜负了她，不能怪到她身上，她也的确是挤不出一丁点再爱别人的勇气和力量了，就这样吧，挺好。她轻轻抚摸那四个字，突然发现在旁边有新的刀刻印记，“是谁？林夏申，是你吗？”她抬头望向四周，只听见知了在夕阳余光里无聊的叫声，其余连个人影都没有。其实林夏申并未走远，他在附近转悠，这一带都是他俩经常光顾的地方，他散着步，慢慢边走边回想着从前，累了便在草坪上歇会儿。他记得她经常靠在他背上，两个人坐在草坪上猜谜语，她总是输给他，让他趁机捉弄欺负一下，偶尔她想耍赖总是被他识破，换来更严厉的惩罚，气得她追着他打，打不到甚至想哭鼻子，此时他就赶紧哄她，主动背着她去食堂吃饭，想到此，林夏申禁不住嘴角上扬，电话铃声此刻不合时宜地响起，同学找他去酒店聚餐，他站起身拍拍身上的青草，往酒店方向走。不经意看向前面，远处一个身影特别像她，只是这个人是短发，他不确定，快走几步他想上前确认一下，但那个背影越走越快，那会是她吗？他急切想知道，那会是她吗？他心跳加快，紧张得手脚都有些发抖，他又急忙快跑几步追上前去，想确认那是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