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王爷

    太医只道是脉象涩滑，是肝气郁结、气血不畅的脉象，开了一副解气舒郁的方子后，就嘱咐万美人不要多思，以保养龙胎为重。

    这样寻常的叮嘱换了别人也不会多想，顺顺当当地生下龙胎，那可是每个深宫女子应尽的责任和义务，即使高贵如皇后，也不能避免。可是，在这个被皇帝遗忘的节骨眼上，太医的话落在万美人的耳朵里就是怎么听怎么觉得刺耳、难受。

    太医还在的时候，万美人还能勉强露个笑脸来，太医出了积翠阁的大门，万美人的脸色就像是被霜雪覆盖的树枝，包覆了好几层的冰霜。

    伺候万美人的绿萝是打她入宫后就伺候在身边的，这几年也算是了解万美人的性格。太医来看过后，她一边打点着太医，又跟太医说了些好话，待太医走后，她又回来安慰万美人：“主子您可不能跟陛下皇后计较啊，眼下皇后入宫半年，跟陛下正是感情好的时候，陛下难免会顾忌着皇后娘娘的颜面。可只要您安安稳稳地生下了小皇子，皇后也不会再给您脸色看了。”

    绿萝是捡着好听的话说的，万美人是受用了些，脸色也就和缓了几分：“你说地这些我当然明白，只要我能安安稳稳地生下小皇子，这些日子的委屈也就不算委屈了，我的风光日子自然在后面。不过即使是生了公主也没什么，先开花后结果罢了。”

    绿萝见万美人想地开了，也略略放下心，又笑道：“主子说地正是，主子还年轻呢，一定会多多诞下皇嗣的。”

    过了半个时辰，待汤药熬好喝下后，万美人就在贵妃榻上躺着歇息，一手扶着高高隆起的腹部，极是爱怜疼惜道：“而今后宫里怀孕的三人中，宁修仪的胎像虽然一直稳当，可她不过是异国公主，即使是生了皇子也是与皇位无缘的，也就做个闲散王爷而已，所以她这一胎也不见得陛下多么稀罕。王昭仪虽然出身比我高，可到底是要三十岁的人了，胎像不稳也不记得闹了多少回了，除非是生一个健康的小皇子，否则陛下也是不上心的。”

    “可不是么，”绿萝为万美人捶着腿：“腊八那日也不见陛下对王昭仪晋位呢。”

    “所以我一定要好好儿地生下与陛下的孩子。”一边说着，万美人的眼里已满是坚定。

    说回停雪的十四日这天。陆暄仪用过午膳，先安排蒋畴往慈寿宫里问询了一声，若是太后还不急着休息，她就去慈寿宫看看太后，虽然这两日已经听说太后退了烧，精神也好了些，但咳嗽却没有消停。

    陆暄仪拿起前几日绣的香囊，绣了一盏茶的功夫，蒋畴就回来了，说是太后今日精神不错，不仅留了两个太妃一起用膳，还在一块儿说话。于是陆暄仪让蒋畴先去歇息，就放下了香囊，稍微收拾了一番，就坐着暖轿去慈寿宫看望太后。

    陆暄仪来到慈寿宫时有意在偏殿里待了会，用炭盆暖了暖出轿子上玉阶这一阵身上的寒气，待到身子都暖和了，才往正殿那边儿去看太后。还未走到正殿门口，就已经听到了里面的欢笑声。进去之后，流影伺候着陆暄仪解下了鹤氅，然后向太后太妃依次请安，太妃也向陆暄仪回了一礼。

    陆暄仪坐定后，钟嬷嬷端来一盏温热的红枣茶，陆暄仪接过后，先是看了看太后的面色还比较红润，也就没有来时的担心，这才笑着问道：“不知母后与两位娘娘再说什么，儿臣在殿门外都听见了里面的欢声笑语。”

    陆暄仪坐在太后的左手边，两位太妃都坐在右手边。一位年纪稍长，身形较瘦的太妃笑地尤其开怀，眼角和嘴角的纹路都撑开来，这便是生育了先帝八皇子、九皇子的夏太妃，另一个年纪较轻，脸上也洋溢着笑容的是苏太妃，苏太妃是十一皇子的母亲。

    太后先是看着夏太妃笑道：“临川王妃刚生下了嫡子，江夏王妃也有了身孕，”又看着苏太妃笑道：“十一这孩子也到了要娶亲就藩的年纪了，明岁是三年一次的选秀之年，有些秀女的册子已经在造了，有几个姑娘哀家看着就很不错，等过了年该操持地都要操持起来了。”

    临川王赵时正是皇帝的八弟，比赵昀小八岁，成婚也有五六年，正室王妃却才生下嫡子，这件事也一直是夏太妃的心病，庶出的儿子都有五个了，嫡子却才行六。世人都说临川王宠妾灭妻，前面的五个儿子都是得宠的侧妃、庶妾所生，年节入宫时夏太妃也没少唠叨王妃肚子不争气，临川王嫡子是在腊月初生的，临川王妃也终于扬眉吐气了。

    江夏王赵映比赵昀小十岁，也是正月里生的，三年前娶的王妃。这位江夏王可是个少年天才，不满周岁就能说话，五六岁上就能写诗作文，人也长地俊朗非凡。若真论长相的话，先帝长到成年的十二个皇子中，也就唯有二皇子赵昀与九皇子赵映出落地最为丰神俊朗。

    不过这样近乎完美的皇子却有两点憾事，一桩是身体虚弱，弯弓策马的事儿沾不得边，另一桩就是外祖夏太妃的母家了。夏太妃的祖父也曾是大宸的地方官员，当年也是颇受先帝宠爱的，可惜九皇子出生不久，夏太妃祖父的上级犯了事，夏太妃的祖父受到牵连，夏太妃便沦为罪臣之女，即使最终有两位皇子傍身，终先帝一朝也不过是个婕妤。

    即使到了先帝中晚期和晚期，九皇子得到了先帝的垂青，也终究是与皇位无缘，和赵昀构不成威胁。

    但在赵映的婚事上，先帝却毫不含糊，是挑选了当时的兵部侍郎、如今的兵部尚书李瑁的孙女。

    十一皇子赵旭比赵昀小十二岁，和夭折的十皇子是同年生的，也不过刚满十八岁。眼下看不出不同寻常的天赋，在陆暄仪仅有的两三次短暂接触中，是个颇为腼腆羞涩的皇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