炖了下酒。”那只长毛大狗应是听多了汉子叫骂,呜咽几声,不再狂叫,只是目光凶狠的盯着两个生人和那条白色小狼,直把小白吓得六神无主,要不是和尚在这儿,怕是早就跑出了院子。汉子对着两人介绍:“到了到了,二位今晚就在我家休息,地方还算宽敞。”说着领着二人到了西边屋子:“一会儿让我那婆娘从灶上给你们热些饭菜,没什么讲究,别嫌弃。对了,我得出去一会儿,您们吃过饭菜早些歇息,半夜听到什么声音也不要有好奇心,闷头睡觉就行。当然,二位可能学过道法,但是我们这些普通庄稼人实在是不禁折腾。我还有些事情,就不打扰了。”
周正清也识趣儿,知道这位阿寿肯定是对两人,挑能说的说,至于不能说的,自己问了也是白问,村子的古怪气氛,自两人进村,便始终笼罩。周正清对阿寿表示感谢:“阿寿老哥,我们才是打扰,自然应该客随主便。”
汉子笑着转身,去主屋,显然是和汉子嘴里的婆娘做些叮嘱。周正清两人一狼这才进了屋子。屋内是土炕,还算干净,明显是最近有人打扫,也可能是有人住过。门口有窗,屋内有一张不大的桌子,两把椅子。两人住,也不拥挤。
两人各自卸下包裹、竹箱。周正清看出和尚明显是有些欲言又止,在外面的时候,和尚还一脸平静,与自己了解的和尚好像不是一个人一样,周正清看了看和尚,又撇了眼北面主屋,示意和尚等等再说。两人也不说话,只是各自收拾了行囊,一个打坐念经,一个逗弄小狼。不多时,一个戴着粗布头巾的矮小妇人端着饭菜推门而入,而那位阿寿老哥出了院子,显然是办事去了。妇人没有过多言语:“两位,吃过饭菜,早些休息”。说完,眼神闪躲着,也不与两人交谈,径直出了屋子。周正清只得对着妇人背影,道了句谢。关上房门,听着妇人的脚步,确认了妇人没有在窗下偷听,这才对和尚说道:“看来有麻烦了”。
很少开口的和尚不由得叹气:“唉,世人多苦难,这一路走来,村中气氛古怪,要说惧怕外人打扰,那么直接轰走你我就是,偏偏又被阿寿施主邀请。那么阿寿施主必定是别有所图,而且他一听到你我二人与仙家有关,脸上浮现的不是敬畏,而是惊恐,说明他本打算对我们不利。现在应该是不敢轻易对我们动手。”周正清看着和尚,有些诧异:“我说和尚,你不仅仅是不迂腐呀,你这脑袋也挺通透。这个阿寿老哥跟你一样,不大真诚,只是我想不明白,他们是有什么依仗?“
“一般人听都没听过仙家宗门,而这里避世二百多年,竟然还有人知道仙家宗门,要么他们这里有仙家宗门遗留的传承,要么就是曾经有个仙家宗门弟子来到了这里,并且下场不是太好。我们的处境就是雏鹰困在了鸡窝。要想知道我这个阿寿老哥会不会对付咱们两个虚张声势的外人,就得看看,我们两个对他有多重要了。这个阿寿老哥这么费力的表演,咱们也得配合配合才行呀。”和尚看着周正清两手抱着小白,一把扔上高处,小白呜咽着落在周正清怀里,然后再被抛起。可怜巴巴的模样让和尚心疼:“周施主,那个女子怕是今夜有危险呀,无论是否良善,按大明律法,不当由私刑处理。另外,周施主应该发现了,这里是大明地界,即便隐世,也算不得难寻,然而却没有一丝大明留在这里的痕迹。无论是服饰,吃食,还是那诡异的祭祀”。
大明朝廷早就禁绝信仰各色邪神,那些没有大明官方身份的各地神祗一律归类到邪神一列,大明铁军所过,尽皆捣毁庙宇宗祠,这种事情从大明祖皇帝灭佛时就已经初现端倪,后来,果真算是不负某些仙家众望。
周正清点点头,确实,自己看了不少大明谍报,各个方面都有所涉及,虽然对于细节了解不多,但是大体出不了偏差。此地服饰、吃食与大明不同还可以解释为自己所知不全,而用活人举办祭祀活动,这种事情,早就被大明朝廷白纸黑字的一律禁止,一经发现,不要说法不责众,大明还要你罪加一等,实行连坐。直到现在,这种事情在大明,简直是凤毛麟角了,没想到在这儿碰上了。两人吃着阿寿媳妇送来的晚饭,既然阿寿对两人有忌惮,在没有拿定主意的时候,必然不会轻易对两人下手,所以两人可以放心吃掉饭菜。很久没有吃到这么热气腾腾的饭菜,两人一狼,大快朵颐。和尚也顾不上什么有没有荤腥了。
阿寿时间很紧,这个魁梧汉子,需要赶在彻底天黑之前回家。这是村里人的默契,天黑后要是自己还在外面,说不得就会出岔子。这几天很特殊,回了家还能有个庇护。祭坛那儿他是来不及去了,想来出不了问题,自己还是要去村长家,定一下这两个外来人的‘去留’。那个佩刀的光头自然要值得注意,虽然那个自称仙家弟子的小子看似精明,也不过就是个十六七岁的孩子,嘴里扯虎皮,身上穿虎皮,约摸没什么本事,具体事情还是要村长费心,自己就少些劳心劳力,乐得安稳。那少年嘴里的话应该是半真半假,真要是村长打定了主意留人,那便想些办法就是。不过是所谓的仙家弟子,都是些骗人的手段,又不会比自己这些凡夫俗子强到哪里去,不然的话,村子里这些年,又怎么会深受其害呢!
祭坛那边,那个不过二十岁的女子丛芸,被打扮的干干净净,手脚结实的绑在木架上。随着祭坛下众人散去,这里只剩她一人。从芸没有儿女、没有男人、没有父母,全家上下,只剩一人。却也将在这里,度过仅有的生命。黑夜有多恐怖?丛芸一个女子再清楚不过,可那又怎样呢?
她不想挣扎,因为她知道,挣扎不会有用处。在这里,眼泪从来都只会招惹麻烦。这里也不会有任何人同情自己,他们的同情,早就在将自己送来之前,就已经给的足够了。比如,将丛芸像个牲畜一样,梳洗打扮的体体面面,嘘寒问暖的穿上新衣,喂食最好的饭菜。这难道不是村里人对自己最后的怜悯与同情?这已经是他们对自己唯一剩下的人性,也可以说是将所有人对自己最后的不安的良心抚平。用一天的精心伺候,来让自己所为来的合乎情理,无愧于心。此时,她想破口大骂,不是没有力气,在来到祭坛之前,她已经失去了说话的能力,她的舌头被生生割下,却又被止血医治。这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习俗?这些人怕听到什么声音吗?
她早该知道的,若是这些人但凡还有一丝人性,那么绝不会有这场上百年还未结束的恐怖。自己的男人,不过是摔断了腿,就成了上次的祭品,自己也是因为他们失去了男人。此时,丛芸自己也成了祭品。从芸只能自己可怜自己,因为她从芸,曾经也是这些人的一员呀!怒气渐消,丛芸想笑,自己又有什么脸面去责怪别人呢?
天黑前,周正清的阿寿老哥终于是赶回了家。听着西屋没什么动静,径直回了屋子。
夜晚终于降临了,明月高悬夜带风,抚洒星晕朗明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