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p; 景帝七年,太子刘荣被废,栗夫人最后郁郁而终,只是景帝再没能想起昔日自己宠爱过的田美人。直到景帝崩,田美人依旧还守在这撷芳殿中,过着半隔世的冷宫生活。原先跟了田美人的还有几个宫婢,见她落了势便各自寻了由头离开了撷芳殿。倒是束豫当初为田美人的教习姑姑,自她为家人子时便一直伴在身边,直到如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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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夫,发什么愣呢,快过来帮我挑拣黑炭。”束豫弯腰提着一筐取暖用的炭火走入内院,见卫子夫看着满地黄叶直直发楞,不由喊道。
卫子夫一抬头见束豫领了炭火回来,急忙收起思绪,快步上前接了过来,看了看筐中木炭的分量,不由道:“姑姑,这些炭火过冬似乎少了些。”
束豫叹了口气,无奈道:“可不是么,自娘子搬来这撷芳殿后,有哪年的炭火是照足了分量给的?”
“分量差些也就罢了,还偏偏在木炭中夹了这许多黑炭,弄得娘子的身子越发不好,每至天寒都被熏的咳疾加重。”望着盆中夹杂在木炭中的黑炭,束豫又是重重叹了口气。
卫子夫俯下身子挑拣出夹杂在里面的黑炭,好言安慰束豫道:“姑姑,再怎样我们还有这些炭火过冬,总好过那些连炭都没有的人啊!”
“子夫啊,你总是能这样安慰我,可是今年的木炭比往年还少些,如此下去娘子可怎么过冬啊…”
束豫看着地上挑出的黑炭连连摇头。
“姑姑,眼下尚未天寒地冻,你我平日里能紧着一点是一点,多余些给娘子,待到了大冷天娘子总也能勉强过冬。”卫子夫心中虽也犯愁,但更清楚眼下境况的无奈,只能省一点是一点了。
束豫点点头,眼神中透着一丝歉疚:“子夫,你真是好姑娘,和我们一起委屈你了。”
卫子夫笑道:“姑姑你可是把子夫当外人呢!”束豫望着卫子夫不由一笑,两人复又低下头来挑拣黑炭,瑟瑟寒风卷起地上的落叶,严冬的脚步越来越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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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啪啪…唰唰…”木棰的捶打声,双手的搓衣声,夹杂着宫女三三两两的言语声,在清晨的永巷中此起彼伏。永巷原是宫中的一条长巷,未分配到各宫去的宫女大多居住在那里,亦是宫婢们平日里劳作的地方,阴沉沉的天裹挟着簌簌寒风,在长长的永巷更是让人心生几分凉意。
“卫子夫,你把这个洗了!”一个瘦高个的宫女径直扔过来几条宦官的外裤。
“卫子夫,你把这个也洗了!”一个胖胖的宫女带着一丝讥诮,睨着眼扔过来几件外裳。
“哎,卫子夫,你把我们的也洗了吧!”几个宫女见状也乘势将手中的衣物扔了过去。
宫中素来是拜高踩低的地方,即便是卑微的宫女也因各自的主子得势与否而在无形中分了等级。卫子夫逆来顺受惯了,见此也不多加言语,只便拾掇起衣物往井边走去,剩下那几个宫女互相使了眼色,各自掩了嘴窃笑不已。
未走出几步远,一阵大风迎面刮来,扬起一片尘土,卫子夫眼中顿时一片迷蒙,手中的衣服也被吹落了一地。待风过后,卫子夫看眼前衣物落了一地,忙放下木盆俯下身将它们一件件拾掇起来。
“适才风真大,姑娘小心些。”卫子夫正要拾起一件外裳,一个男子抢先一步弯腰拾起,放到她手中。
卫子夫听着声音熟悉,一抬头,只见一张熟悉的面孔跃入眼帘,不禁惊喜喊道:“公孙兄长?”
“卫姑娘?”公孙敖从未想到眼前的宫婢竟是卫子夫,同样一脸惊喜,诧异道:“你如何会在宫中?”
卫子夫闻言面有尴尬,微微低着头言道:“此事…道来话长,不知公孙兄长何时进的宫?”
公孙敖是聪明人,见卫子夫避而不答想来其中定有隐情,也不再追问,笑道:“自公主府前一别,公孙就进了宫入了车骑营,如今刚调至宫里做护卫。”
卫子夫轻轻颔首,笑道:“原来如此,那当是极好的!”
公孙敖道:“未知卫姑娘在何处奉事?”
卫子夫轻声言道:“子夫在撷芳殿侍奉田美人。”
撷芳殿?公孙敖心中兀自诧异,自己进宫时间虽然不长,但对撷芳殿还是有些印象的,那不是先皇的冷宫吗,她如何会在哪里?想来又不便多问,只道:“卫姑娘如此单薄,这些衣物还是由公孙代劳吧!”边说着边直接端起木盆,径自朝井边走去。
望着公孙敖的背影,卫子夫心中涌过一阵暖流,在宫中遇到故人总是一件让人欢喜的事,她感谢公孙敖的好意,更感激他未曾追问的体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