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情却渐为凝重所替,“杨得意,此赋你从何得来?”刘彻沉下脸,语气令人不寒而栗。
杨得意一听猛然打个冷颤,凭他多年近侍的经验,他知道这是风雨前的征兆。“回陛下,此赋乃窦太主托老奴上呈陛下。”杨得意不敢有丝毫隐瞒,谨声答道。
刘彻怒道:“你好大的胆子,竟敢瞒着朕,与窦太主私相授受!”
杨得意吓得一哆嗦,扑通一声跪下颤声道:“陛下,老奴有十个胆子也不敢瞒着陛下与窦太主来往。前些时日窦太主派人入宫请老奴过府,太主言陛下素喜司马大人之赋,请求老奴将此赋呈与陛下,以期帝后重修旧好。老奴经不住窦太主一再恳请,便应了此事,老奴知错,还求陛下开恩!”
“哼!”刘彻将帛卷掷于地上,冷声道:“窦太主既重托与你,你就去替朕回了太主,朕此生不入长门园,让她切莫再存此等心思!你既这般热心,明日起就不必伺候朕了,去永巷好生待着吧!”
“陛下…”杨得意面有哀色,心中悔得连肠子都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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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主,杨常侍来了!”刘嫖自重托与杨得意后,每日便在府中等候消息,听婢女来报心中欢喜不已,定是杨得意将事情给办成了。
刘嫖满面春风地步入正堂,“杨常侍,可是陛下心意已转?”
杨得意奉上上次窦太主赐予的黄金,冷冷道:“太主,你可把老奴给害苦了!”
刘嫖闻言一怔,不明道:“杨常侍此话何意?”
杨得意道:“太主所托之事,老奴已尽力为之,今日陛下让老奴给太主带来一言。”
“请讲!”刘嫖看着杨得意神色不对,不由急道。
“陛下有言:此生再不入长门,请太主死了这条心!”
“啊?”刘嫖一惊,怔怔地后退了几步,不可置信道:“陛下当真这么说?”
杨得意道:“太主借老奴几个胆子,老奴也不敢擅传圣上旨意。”
刘嫖急忙将金子推了回去,好言道:“杨常侍,还望你念在阿娇和陛下幼时的情分上,帮我家阿娇说说好话,馆陶绝不会亏待了你!”
杨得意苦笑着摇摇头道:“太主,你太高看老奴了,老奴如今只是永巷的一名小宦,日后怕是连圣颜都难以得见了!”
“啊?”刘嫖又是一惊:“陛下竟因此事竟责罚于常侍?”
杨得意冷笑道:“陛下天威难测,谁让老奴趟了这淌子浑水呢!太主,老奴话已带到,告辞了!”
言罢,杨得意转身出了堂邑侯府,刘嫖直直地楞在原地反复思量,此事自己究竟哪里做错了,不但没有令刘彻回心转意,反倒惹的天庭如此震怒?
思索半响,刘嫖忽然想明白了一件事。当年自己的母亲窦老太后专权,以至外戚干政长达数十年之久,此事令刘彻素来忌惮外戚与宫中之人私下相交,而自己却完全忽略了这点。让杨得意转呈帛卷,且不说所谓何事,单是此举便会令刘彻认为自己与宫中近侍私下来往,如此一来,不仅于事无补,反倒是碰了皇帝的禁忌,而杨得意被贬去永巷,也是意料中事了。
想到这里,刘嫖后悔不迭,自己聪明一世,为何这次这般糊涂?当真是关心则乱,此事一出,怕是帝后和好更是遥遥无期了。一想起“朕此生再不入长门园”的话,刘嫖就冷到了心底,即便是自己与杨得意私下来往,刘彻也不必迁怒于阿娇吧,至少两人青梅竹马,夫妻结发十数年,此生再不入长门园,你怎能绝情至此?
“好你个刘彻,没想到如今你这般薄情,当初我把阿娇相托与你,当真是错了!”刘嫖跺脚恨恨自语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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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门园中,阿娇日日梳洗打扮,等待刘彻接她回宫,远远见刘嫖的轿子到了园门外,阿娇欣喜不已地跑了过去:“母亲,可是陛下要接阿娇回宫了?”
刘嫖强颜欢笑道:“娇儿啊,陛下近来国事甚多,要过些时日才能接阿娇回去。”
“哼!”阿娇恨恨道,“肯定又是卫子夫那个小贱人缠着陛下,看我回宫后怎么收拾她!”
回宫?阿娇,怕是你这辈子都回不去你的椒房殿了。刘嫖闻言心中涌过一阵悲伤,神色不觉微微一变。
“母亲,你怎么了,是不是一路过来太累了?快入内坐着!”阿娇看着母亲神色黯然不由关切道。
“许是坐轿子颠着累了,不碍事。”刘嫖抑住悲伤,微微笑道:“阿娇你是大汉朝的皇后,再入宫可莫要如此小心眼了,陛下会不喜欢的。”
阿娇微微脸红道:“知道了,母亲。”
刘嫖见阿娇一提起刘彻就一番小女子的模样,无边悲凉漫过了心底。只要还有希望,阿娇总是开心的,自己能瞒一时是一时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