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我们今年收成十分差,交不上官府定下的租和税。十天前,有大巫路过我们村子,告诉我们,会有圣人从东方来,圣人会告诉我们如何度过难关。”
风尺寄暗中计算了时日。不排除是他们行踪泄露,有心人故意设套陷害。他背着手,给身后的贺千霄做了个手势。贺千霄无声地后退了半步,与风尺寄拉开距离,找到一个生擒带头村民的最佳位置。只要他有半点不安分,贺千霄随时斩首。
“我们不是圣人。只是来投宿的。”风尺寄说。“大巫可能算错时间了。”
那人诚恳地说:“大巫不会有错的。这些话不是他说的,是天公将军说的。”
“天公将军?跟大巫一起来的么?”风尺寄问。还没听说过这号人物。
“哈哈,圣人真会说笑。天公将军是降临在大巫的身上的。借大巫的口,告诉我们如何度过难关。天公将军说,会有圣人路过。我们要在这三天连续绕着篝火歌唱,献祭,就能召来圣人。今夜已经是第三夜。若二位不是东方来的圣人,那还有谁呢?”
风尺寄笑了,“你怎么确定我们从东方来呢?倘若我们趁机骗你,你们岂不是遭殃?”
旁边有村民急性子,插嘴说:“圣人怎么会骗人呢?”
带头的村民示意他不要插嘴,清了清喉咙说:“乡野村民没有礼仪,圣人不要见怪。圣人这一身打扮,和中原人不一样,和官家不一样,和西边的胡人也不一样,和南边的蛮子也不一样。只能是东边来的。这就和天公将军说的,对上了嘛!”
风尺寄含笑点头:“你说的很在理。但我们二人确实只是一个路过投宿的客人。以前也还没当过圣人呢。没经验。”
村民也不着急,他做了一个请的姿势,“圣人如不嫌弃,可以到我家中详谈。”
风尺寄正要拒绝,他们赶路,不想节外生枝,被其他事情羁绊住。
“村长。不好了!祭品跑了!”有人气喘吁吁地跑来报告。“李家那两个娘们被那祭品蛊惑了,居然把人给放走了。”
原来带头的那个村民是村长。他脸色一沉:“怎么回事?李家那两个娘们怎么办事的?祭品跑了,她们娘俩顶上!”随即,他转身对风尺寄道歉:“惊动圣人了。真是失礼。”
风尺寄听得心中起疑,“祭品是什么?”
村长愣了一下,低着头,片刻之后抬头讪讪地笑:“反正圣人迟早也会知道的。我们准备的祭品,是一个外乡人。”
“人?”风尺寄重重地重复着。“人?自一千年前起,就没人敢再用生人献祭。你们祭什么神只?”
村长迟疑着回答:“天公将军。”
风尺寄沉声质问:“一个不过十天前才冒出来的神明,来历不明。你们就相信他,以生人来献祭?”
村长一时语塞。
后面的村民嘟囔着说:“可是天公将军真的很灵。他还帮我们好几家驱魔,治好了那些男人的疯病。”
碍于圣人的威严,他们也不敢大声违抗风尺寄。
“抓回来了!”五六个魁梧彪悍但满脸憨厚的村民抬着一个人走回来。
看来那人就是祭品。
看起来身板魁梧,确实是献祭的上好品种。难怪要五六个大汉才抓得回来。
不过,风尺寄越看那人,越面熟。
贺千霄在他身后有了动作。他连忙示意先不要行动。
因为他也看清楚了,那个祭品,就是李潼关。想必他不怕招摇,走了水路。所以比风尺寄他们更早一步来到这里。
他被五花大绑,还在嘴里塞了一块破布。他也认出了风尺寄,像一条挣扎的鱼一样扑腾着,嘴里呜呜呜地。
风尺寄看了他一眼。“这人你们从何处抓来的?”
村长踌躇了一下,“圣人问话,当然不能不说。我们原先是村人抓阄,看谁当祭品。谁知道,两天前,这人在村外的小河边偷看村里的女人们洗澡。我们就抓来当祭品。”
风尺寄脸上抽了两下。贺千霄脑子嗡地一声乱了,好不容易稳住的心态,瞬间又要崩塌。这个人,就是她要保护的关中副主,就是关中百姓苦苦期盼的青天大老爷。
李潼关躺在地上,扑腾地更急了,疯狂地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