积蓄一朝干净,这是第二项。再就是大官人上京之后,官虽说越做越大,花的钱也是越来越多,大娘子隔三差五要往京里送银子,少则一两千,多则三五千,光长房四家铺子哪里顶用,还不是得挪用公中的,长年累月下来,公中早就是寅吃卯粮了。”
蒙庆云震惊道:“都说千里做官为只为财。怎么大伯这官做的还要倒贴钱?”
绿烟叹气道:“人人都说‘京都居,大不易’,难不成京都的米都是金子做的?我是没见识,不知道大老爷这钱都花到哪里去了。”
蒙庆云又道:“照你这么说,大娘子公产私用也不是一天两天了,老夫人就不管?我爹娘也没有抱怨?”
绿烟道:“老夫人素来是偏心长房的,况且自大娘子进门就管家,这都将近二十年了,上上下下里里外外哪处没有她的人,老夫人早不管事了。加上大娘子又会服侍又会服软,老夫人就是知道了,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总归她手里有体己,公中再穷也不会短了她的用度。至于咱们二房……”她长叹一口气,瑶瑶头,“二官人是读书人,素来不管银钱俗务的;二娘子因着商贾之家的出身,总受老夫人低看,哪里敢说大娘子的不是,况且她身子又弱,更没那个心气儿了,只管关起门过自己的小日子。大娘子要钱,每次也不过两三百、三五百,二娘子最不缺的就是钱,自然是花钱买平安了。”
原来这么大的府邸,堂堂望族,外头看着富丽堂皇,里头早已是空架子了。
蒙庆云默默地消化着这一番话,静静不出声。
绿烟沉得住气,乖乖等着。浅草也是乖觉的,也能管住嘴。
倒是崔妈妈不但爱哭,还爱瞎操心,安慰道:“元娘不必担心,公中缺钱是公中的事,咱们有自己的铺子,还有二娘子留下的嫁妆,够你几辈子吃喝了。”
蒙庆云哭笑不得:“崔妈妈说的是呢,到底您老见识多心态宽。”
崔妈妈嘿嘿笑起来。
蒙庆云跟绿烟、浅草对视一眼,眼里都是无奈。崔妈妈在这深宅大院里也不知怎么混到现在的,一把年纪了还跟孩子似的天真。
她欠身就要站起,绿烟一直候着呢,一伸手就把她扶起来了。
紫荆小快步跑过来,轻声道:“大娘子过来了。”
蒙庆云立刻转头冲远处绣儿一招手,绣儿赶忙跑回来,主仆六人装作一副刚休息聊天完的样子。
大娘子卢氏带着罗妈妈和婢女们,穿过月洞门过来,惊讶道:“元娘怎么才走到这?”
她特意在浣花阁多留了一会儿等周大娘子禀事,前后大约有两刻钟了,这才准备往乐寿堂去看望老夫人,还以为蒙庆云早该到那里了,没想到居然还在半路。
蒙庆云脸上端着标准的对待长辈的敬爱笑容,乖巧道:“病没好全,走到这就累得不行了,坐了一会儿。”
卢氏“哦”了一声,也不知道信不信,视线往绿烟脸上飘过去。
绿烟低下头,避开了她的眼神。
卢氏微微一皱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