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派你入都的深层意图。自从十年前薛家内斗,海州薛府与长兴薛府渐行渐远,我们在长兴的势力就日渐萎缩。敬王爷虽说保持中立,不掺和我们薛家的内务,但是他身在朝堂,少不得会向着成明……我们的家业,起始于你祖父为朝廷办的差事,我们依托朝廷事务做营生,决定了和天家、和宫廷密不可分,如果朝廷资源枯竭,我们的家业就会失去源头,终归枯竭。”
“孩儿明白。”
薛成贵点点头,“我知道你明白……临行之前,还需嘱托你一件事,叶家……”
“这个孩儿也明白,父亲无需再提。”
薛成贵苦笑着摇摇头,继续说道,“我说的不是叶沁渝,是叶赐准,叶赐楷的族弟。”
“叶赐准是谁?”薛淳樾有些意外,据他所知,户部的掌权人里,并没有这个名字。
“正五品太府寺正。”
“太府寺一向只是户部的事务机构,承接户部的政务办差事而已,自身并没有决策权,需要着力经营吗?”
薛成贵正色说道,“之前为父也是这么想的,但前些日子你回来时我曾修书敬亲王通报此事,他在回信中反馈了一条重要消息给我,朝廷拟将本属户部的均输司和平准司划归太府寺管辖,一来精简户部的机构,二来有意扶持太府寺,制衡户部,三来让均输与平准有更大的施展平台。”
“如此说来郑以恒不再是天下调度的掌事人了?”薛淳樾心里咯噔一声,不知薛汇槿和吴家在郑以恒身上下了多少本钱,但从他俩没得到机构改革的蛛丝马迹这一情况来看,两人应该是不得其法。
“没听到郑以恒会变动的消息,他是户部的人,应该不会去太府寺。均输与平准调归太府寺后,会另设从五品均输令与平准令分别管理均输与平准事务。”
自薛荫与叶赐楷联手创立均输平准制度后,大业国形成了实物贡税的调度变现新制。大业各行各业的抽税均是以实物形式缴纳,种粮的纳粮、织布的纳布、酿酒的纳酒,是为实物贡税,只有以现钱为交易载体的商业才纳钱。
律例规定,实物贡税由纳税户直接或雇人运往指定地点入库,朝廷收集后有需要再从库存调拨出去。实物贡税在民户自行运输过程中往往有所损耗,到达指定地点时已不足初始之数,为保证纳税时保质保量,民户往往要多运物资或者自行聘请专业运输商代运,所费不赀。
薛荫设立的均输制度,是指在各县设立均输机构,由县衙盘点民户的税赋后直接接管实物贡税,然后运往高价地区交平准机构售卖,或就地交由平准机构投放市场。
实物贡税折成现银后,一来可以直接入国库,二来也可以再另购当地物丰而价廉的商品运往高价地区发售,实现再投资增利。
平准机构负责将税赋诸物贵时抛售、贱时收购,抑制垄断、平抑物价。这样既可以减少以往贡品远距离运输造成的损失,又可以相对减轻民户的运输负担,同时还可以增加财政收入。这项制度自设立以来便得到皇帝的赞赏,是薛荫得以在户部屹立不倒的首要政绩。
薛成贵喝口茶,叹了口气,“只是你祖父去世后,不但人走茶凉,连均输平准这项政策也渐渐被荒废了。现在几场战事后,国库空虚,陛下才又想起这项制度,想重新把均输平准做起来。”
“如此说来,粮草置办变革只是这场大变局的一小部分,朝廷是想重新把天下物产贸易的生意再做起来。”
“正确来说,是物产贸易利润可观,朝廷也想分一杯羹,不能让天下的钱财都让民间商人赚了去。”
“全天下都已经是朝廷的了,他们还要和我等小商人争夺蝇头微利??”
“呵……淳樾,你年纪还小,哪里知道朝廷的开支有多大,先几年和番邦开战,朝廷恨不得把国库抖了个底朝天去找钱用,一枚铜钱恨不得掰成两半花。银钱纵然有千万,都不够一场战争烧啊……更何况,朝廷还养着成千上万的官僚属吏、宫廷家奴,哪张嘴不是怎么塞都塞不满的?”
薛淳樾若有所思地点点头,“那您所说的叶赐准,难道就是陛下属意的新任均输平准掌事人?”
“只是有这个可能,能掌管天下物产的理财大师没那么好找,现在户部和太府寺都是一些读圣贤书出来的刻板夫子,哪里懂什么理财和经商。叶赐准出自长兴叶家,而且善于精打细算,如果均输平准真的划归太府寺,他必然是陛下属意的第一号掌事人。”
“叶赐准其人,您是如何获知的?”薛淳樾相信敬亲王和薛成明都不会是提供消息门道的有心人,而且海州薛家在长兴已无人脉,薛成贵不太可能会获知如此隐秘的高人,他担心有人故意设局,引薛家上钩。
“你姐夫,李璟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