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家借吏部便利,收受贿赂,卖官鬻爵的记录账册!
几乎半个大业朝的父母官,都是韩家卖出来的!
当然,旭王要重拾教坊司的势力,一来要有足够的资金,二来要有人能帮他移花接木,把薛玉雪这个八面玲珑的好帮手挪出陈留郡公府邸这个牢笼!
薛沛杒,是不二的人选。
他出身旭王阵营,又在长兴经营多年,要给薛玉雪找个替身,又把这个替身送到旭王府上,并不难。
难的,是资金。
所幸,薛沛杒的岳父,是朝野新贵,当今户部尚书,萧鸿鸣。他只需要利用一下他的宝贝女儿萧廷楚,在市舶司给人开个方便之门,也不难。再加上有薛淳樾这个户部二把手做掩饰,一切天衣无缝。
至于萧廷楚,不管她知道还是不知道,总之,她愿意被薛沛杒利用,那就行了。
薛沛杒这样的天选之子,竟然主动叩开旭王的大门,简直让他欣喜若狂,只要把薛汇槿重新收归囊中,做他的资金桥,一切都水到渠成。
再幸,薛汇槿有一位不甘于平淡的妹妹,薛玉雪。
她当初半推半就来到旭王身边,不就是梦想着那个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后位么?难得有翻身的机会,不过要她收服薛汇槿,有甚难的?
夏日的黄昏,忽然疾风骤雨。
“你恐怕是走不了了。”薛淳樾负手而立,看着窗外昏暗的天色微微发呆。
“不走也好,回去一个人,只会更想她。”顿了一会,薛沛杒忽然转身认真问道,“薛汇槿已经在海州部署船运,易如海扛得住吗?他会不会蚕食鼎泰和?”
“现在才来考虑这个问题,晚了——”
叶沁渝的声音传来,两人都吓了一跳,连忙向外看去。
只见叶沁渝推开房门,脸上还残余几分凝重的神色,她看了看两人,将手中的信递给薛淳樾,“易如海来信,鼎泰汇打着父亲的旗号,疯狂蚕食鼎泰和的生意。”
“由他去吧。”薛淳樾看了眼信件,不动声色地重新折好,随手放到桌子上。
叶沁渝不解,“鼎泰和是父亲和你的心血,你——”
“如果不是因为鼎泰和,父亲也不会和娘亲分开,他们不分开,可能也不会有那么多的误会和枝节,可能,也不会有今天这种让人心酸的局面。娘亲在世时,从不会因鼎泰和悲喜,到了我这,也该如此。”
叶沁渝知道薛淳樾心中的悲苦,不住上前握住他的手,靠上他的肩膀。
“看来我还是回去吧,风雨再大,也比在这看着你们恩爱强。”薛沛杒冷不丁冒了这么一句话,转眼消失在苍茫暮色里……
三日后,大业朝廷再度震动。
韩阳卖官鬻爵,韩祥恶意惑君,铁证如山,大理寺给两人判了极刑,泓远帝因惑君一案雷霆震怒,一改对韩家偏颇的作风,当庭准了大理寺的结案奏章,两人斩首,韩家被抄!
泓远二十一年盛夏,拖了半年的惑君一案终于彻底尘埃落定。
又是一个乌云压顶的黄昏,薛沛杒独自一人骑马,来到那座位于襄王夫妇之旁的坟冢。
仪安郡主之墓。
短短的六个字,简朴、典雅,像极了大彻大悟之后的仪安。
他放下祭祀的果品,靠在墓碑上自斟自酌,仿佛天地万物都与他无关。
叶赐准不同意他带走奇儿,他没有办法,只能来此与长眠的仪安诉衷肠。
萧廷楚向来不干涉他的行为,可是这次,却悄悄跟了过来。
“韩家已经败了,你的仇,也算是报了吧……”
“你不该来这里。”薛沛杒头也不抬,只是猛灌了几口酒。
“陛下已经下旨,升任你为吏部侍郎,领吏部事务,难道一天差都没当,就要醉死酒中?!当年在洛安,你是何等的挥洒自如——”
“不要再提洛安!”薛沛杒情绪失控,狠狠地砸了酒瓶子!当年,仪安也在洛安,怀着他的孩子,黯然度日,而他,却在洛安的楚国公府,对酒当歌!每每想起,他都悔恨万分!
萧廷楚仰了仰头,不想让自己的眼泪流下,“好,你就在这继续待着吧……旭王和薛汇槿这个烂摊子,是你们非要翻出来的,我可以装聋作哑、不闻不问,但终有一天,他们会堂而皇之地重新站到我们面前,到那时,我们谁都要面对这个问题,逃避……呵……逃得了一辈子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