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bsp; 张凡频频点头:“是啊,是啊,抽dm好!”
“你别抬杠。”科尔道:“我看你还是去冰箱拿瓶啤酒吧!”
“有啤酒?”张凡立刻起身出门。
科尔的“细支雪茄”又递了过来:“算命master(大师)……再来一口?”
同屋另一对老外的汉语磕磕绊绊,说了半天大致明白都是浙大的留学生,灰白色短发女生叫伊莲娜(Elena),来自法国;褐色寸头男马克(mark)来自澳洲。这让现在的我很感慨:虽然物质、环境与那时有了很大提升,但为什么如今发达国家的留学生却很少来了呢?这是个问题。
眼看零点倒计时快到了,有人从冰箱里拿出个大蛋糕,还有啤酒饮料,各个房间里的人都挤在科尔小小的客厅,音乐也被换成充满喜庆的跳舞音乐……
这让我有一种错觉,像是在电影或梦中的场景。这个小小的、温馨的空间里,不同国家、不同肤色的年轻人完全没有违和感地一起共贺新年。我又不得不庆幸自己处于这个无与伦比的时代里,耳边想起曾经搁在菜市桥老夏音像店橱窗里约翰·列侬那张伟大的唱片《Imagine》。这首歌曾让我这个和平爱好者热血沸腾,而此刻在某种程度上我几乎是在印证歌里的内容:
“Imagine theres no countries(想想看,如果这个世界上,没有国家会怎样?)
It isnt hard to do(其实这是有可能的)
Nothing to kill or die for(这样就没有战争,也不会有杀戮和死亡)
And no religion too(如果世界上没有宗教呢?)
Imagine all the people(想象一下)
Living life in peace...(这个世界就真的和平了)……”
这是一个理想主义者的心声,是无数涉世未深的年轻一代对于这个世界的梦想和追求,也可能是全人类最崇高的终极目标……
房间里的人们开始倒计时,开始是杂乱的各种语言,最后统一成英语:
“……Five、Four、three、two、one……happy New Year!!!”
一九九二年,你好!
倒计时的喊声还在耳边回响。店外的景色春光明媚,店内充斥着两个异国青年的离别友情。
“太遗憾了,怎么不多待一年?”我问科尔。
“我已经多待了一年,在十五中学当英语老师。美院的留学去年就结束了。”他解释:“我再不回去我女朋友会杀了我。”他夸张地瞪大眼睛伸手往脖子上抹了一下。
“分开几年了?”我在想以美国女孩的个性早跟别的男孩走了。
“一年,我们在美院认识的,她去年刚回去。”
“原来如此。”
这时我脑子又神游开了:地球上有五十多亿个人(1992年),我和科尔在地球的两半,碰上的概率是非常之小,又能成为朋友就更难得了。茫茫人海,实属不易。想到以后再见的几率,我对科尔说:
“我送你几盒磁带作为我们告别的礼物吧!你随便挑吧。”我指了指了三个柜台里满满当当的磁带。
“哇喔!”科尔看了我一眼,把视线投到墙上一张黑胶唱片:“磁带我不要,我想要那张唱片可以吗?”
我回身一看,原是黑人灵魂歌手安妮塔·贝克(Anita baker)的《Rapture》(销魂.1986)专辑。灵魂乐(Soul)是爵士乐的一种,以前云嫣很喜欢,进唱片的时候多拿了几张,但市场不受欢迎,只能当做摆设了。现在科尔要,我当然同意。
“太好了!我女朋友是baker的Fans(歌迷),她一定喜欢。”
我没法不想起失去音讯半年的云嫣,她也是爵士乐迷,但她现在还算我女朋友吗?或者,我们本来就不是。
“这张1986年的,她新的专辑也已经出了。”我发现唱片是几年前发行的。
“没关系,平常听磁带,唱片收藏,好!”科尔竖起大拇指。
我给科尔仔细包装好唱片,郑重其事地递到他手里:“祝你们幸福,forever(永远)。”
“谢谢!算命master。”科尔朝我抱拳行礼。
笑声在人行道上法国梧桐碧绿的新叶之间穿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