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大的水杉林里,没有征兆,她把身子慢慢靠进我的怀里。我伸展双臂,与她紧紧相拥,就像以前的每一次。所不同的是,心境却是前所未有的矛盾,只觉得自己像个空气般存在的人。
风从耳边吹过,彷如我们血液呼啸的声音。我以为她会流泪,但却没有。
从公园临湖的平台望出去,能看到苏堤的残柳如烟似黛,湖水与天色氤氲朦胧。树梢的积雪正一块块掉落,彻骨的寒冷包围着我。
“你知道吗?认识你以来,我最大的快乐就是你的快乐。”我对安娜说:“我没想过会那么心甘情愿地去依赖一个人。都说恋爱中的人会傻掉,我觉得这是值得的,因为得到的有可能是支配一生的精神财富。”
“……”
“惠子说,没有不散的宴席。我不反对,如果你希望我能稳定,走自己的路,我会考虑进高速管理处。然而,在这之前,我心里一直想对你说一句话……”
“这话我从未对人启齿过,而今可能毫无意义,但我还是要说出来……”我鼓起勇气,大声喊了出来:
“我爱你!”
声音在银装素裹的世界传了开来,我以为她会从背后抱住我,却没有回应。
我回头,面前只有冰冷的空气:除了自己,整个平台上空无一人。
如陷入冰封的湖底无法呼吸,窒息般的绝望魇住了我。
我对永恒的定义在此后生平的很长一段时间里已经固定了,那就是一望无尽的灰色天空。
三天前,我和安娜从曲院风荷出来,沿路赏雪准备走到植物园坐车回家。
许是为了消除公园里压抑的谈话,路上她悄悄地做了个雪球扔我。我去追她,她嬉笑着跑到一大片未被踩踏的雪地,突然停住脚步抓住我的手,把我拉到雪地中央,说要玩小时候的游戏。
“我说一二三,我们一起往后倒下去!”她满脸兴奋。
“好!”
“一、二、三!”
我们拉着手往雪地里倒下,地平线消失了,只剩灰色的天空……整个的天空,身体仿佛已飘浮在空中……脱离了尘世的羁绊与桎梏,困扰肉身的烦忧与痛苦,只剩赤裸的灵魂。还有,安娜手指传来的温度。
我在这种虚无状态下沉浸了很久,直到地心引力给了我重重的一击。两人没有动弹,握着手躺在雪地里,视野里只有那片灰色阴沉的无尽天空。世界就此成了我们的两人世界。
“你知道……永恒是什么?”她问我。
“……”
“就是现在。”她看了看我,对着灰色的天空说道:
“它可以是一百年一千年一万年,也可以是几秒钟……”
我在雪地里感怀她的话语,她的手忽然攥紧了我,剧烈咳嗽起来。可能身体落地的冲击力带给了她不适,继而大口喘息,脸色变得苍白。
“怎么啦?”我伸手到她的后背把她挽起。
“难受……”她呼吸越来越急促,我听到她气管发出的啸声,转眼间已嘴唇发紫,说不了话。
“哮喘吗?!”我慌乱地在她衣服口袋里找喷雾器。
她闭着眼睛痛苦地摇了摇头。一年多没复发,她早不带那玩意了。
我从没处理这种情况的经验,只能解开她的衣领,轻抚她的背部,希望她呼吸顺畅。就在这时,一辆红色夏利出租车从树林的转角出现,犹如由天...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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