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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群黑骑将青年拖走。地上的白将军见他被拖走,挣扎着要起来,奈何亲王带了黑骑,他此时被压着跪在地上,动弹不得。
而那男子目光依然安静地落在白将军身上,露出一丝无畏的笑。
“妖孽,你迟早会遭报应的。”白将军看着自己的心上人,厉声咆哮,眼底暗涌杀气。
他看得懂男子的眼神,是让他不要轻举妄动。
今日亲王突然出现在此处,明摆就是刁难白族。
“报应吗?”亲王靠在马车里,目光透过层层珠帘,看着碧衫男子被拖到行刑处,发出一声轻轻的咳嗽,“我不过是要他一双手。”薄唇扬起,“我若真要他三更死,天王老子都让他活不过四更。谁让他穿了我最讨厌的颜色。”
此话一出,众人惊骇。
亲王如此为难那男子,竟然不为别的,只为那人穿了他讨厌的颜色?
男子双手被摁在地上,一柄巨大的斧头落下,顿时鲜血四溅。
同时,天上飞来一只乌鸦,一下冲了下来,叼起那断手飞走。
而男子也在剧痛中昏死过去。
“将人带下去包扎。”内城处传来一声叹息。
那声音明明很轻,可城门外几百人都听得清清楚楚。
最远处的十五,听到这个声音,顿觉头颅剧痛,身体那股力量又在肆意奔走,奈何无论如何都冲不开,让她疼痛难忍。
因为这个声音太像,太像梦中呼唤她的声音。
其余众人循声看去,一辆黑色的马车缓缓驶出。
马车通体黑色,可车的帘子上悬挂着一面麒麟旗帜。
这是北冥圣国大祭司的马车。
穿着白袍的童子抱着药箱上前,行刑的黑骑目光看向亲王马车,见帘子晃动,他才收起长矛放了那白袍童子进去,为那年轻人包扎伤口。
“大人,他已经昏厥过去了。”小童子朝马车里喊道。
马车旁边的侍童掀开黑色帘子,一个拄着龙骨拐杖,身穿黑袍,将整个面容都遮住的人缓缓走了出来。
看到那龙骨拐杖,在场所有人,连带方才那嚣张跋扈的黑骑都虔诚地跪在地上,“月夕大人。”
“大家都起来吧。”
月夕的声音轻轻传来,目光扫过黑压压的人群,道:“大家还是排好队,先去门口登记。”
“月夕大人不是在皇都吗?怎么一眨眼,就跑到了这边境来?”
亲王不悦的声音传来。
月夕握住龙骨拐杖的手不由一紧,回身看向那层层珍珠帘子,“亲王不也是在皇都,怎么也跑到这里来了?”
注意到亲王的马车是由八只独角兽载来,月夕目光微沉。
圣都离这里有半个月的路程,可亲王明明昨日还在圣都,很显然,他一定是得到了什么消息,才会连夜赶到这里。
“月夕大人,这群难民都带有瘟疫,我是拿到了女王的口谕,阻止他们进城。”
“亲王劳心了。对此事,月夕也有所听闻,因此,特意带来了药。”月夕回答。他身边的童子抱出数个药罐,一一摆在门口,入城之人,皆饮一口。
亲王靠在马车里,隔着帘子看着月夕跟着童子走到门口,竟然将龙骨拐杖递给伸手的侍童,自己挽起袖子,亲自分药。
帘子后面那含笑的唇慢慢地凝住,旋即,折扇猛地折上,车前的侍女一听,双手掀开帘子,其余两个侍卫则躬身跪在马车前,作为人凳。一袭紫衫宛如夏日最耀眼的曼陀罗,迷离而妖冶,在日光下闪耀着夺目的光泽,长身如玉,亲王姿态优雅地踩着人凳,在侍女的扶持下,走出了马车。
如玉素手执着一柄骨扇,挡在一方朱唇前,只留下一双妖异的紫瞳,带着冷嘲扫过众人,最后落在月夕身上。
这一刻,城门处鸦雀无声,旋即,也不知道是谁发出一声抽气,惊艳在亲王容颜下的众人纷纷垂下头,浑身吓得抖如筛糠,有些靠得近的人,恨不得将自己的双眼挖掉。
曾有传言,十族中的一个风流公子哥有一日醉酒闯入宫中,调戏宫女,却不想在途中撞到了正在散步的亲王,看见了其真容。
那一日,亲王命人将其双眼挖出来,又将其剥皮挂在城墙上。
该族族长当即气得咳血而死,哪知角丽姬却被亲王迷得神魂颠倒,认为其该杀,并逼其族不得举行葬礼,否则将整个家族都逐出北冥圣国,流放九州。
亲王以扇遮面,披着旖旎紫色华服,款步走到月夕身边,一双紫瞳盯着月夕,语气怪异,“都说祭司大人爱民如子,如此一看,果然名不虚传。”
“亲王也不负传言的祸水。”月夕依然低着头,认真地将药水分好。
“祸水?”亲王掩面轻笑,“能祸国,是祸水的人可不是我。不过,能惊动月夕大人亲自来到这里,想必真正祸国祸水的人,应该到了此处吧。”
月夕拿着勺子的手顿时一抖。
他最近一直在边界巡逻,离此郡还有几百里远,可昨晚,此处苍穹诡异,竟是电闪雷鸣,大地晃动。
那是异象,那是魔入世的异象。
千百年来,只有一个人堕入地狱成魔。
如此一来,就说明,那个人穿过了大洲的三境结界,来到了九州。
三年前,十五追随他去地狱,最后烟消云散,竟然没有落得轮回。
可是,月夕却从不这么认为。他坚信,那个女子,一定会回来。
而这一次,魔鬼出世,竟然是在北冥边界,直觉告诉他,这或多或少,会和十五有关系。
天下男儿至深至情,唯有莲绛。
只是他万万没有料到的是,亲王竟然也赶到了这里。
亲王的身份过于神秘,至今无人知晓他的来历。但是,凭着其将角丽姬哄得神魂颠倒的本事,那份让角丽姬对元老各种痛下毒手的手段,月夕就非常提防此人。
凡是惹到此人,就没有任何好下场。
他倒不是怕这亲王,而是一直不知道他到底要做什么。
就比如,此人竟然带着八只独角兽连夜赶到这里。
“月夕大人如此体恤百姓,作为亲王的我,实在有些内疚,不如,就让我在这儿给大人打个下手。”说完,他紫眸扫过身边的几个侍童。那几个侍童吓得赶紧垂首退下。
月夕没有说话。整个北冥圣国对此人的恐惧可以说远远大于角丽姬。
他叹了一口气,见亲王的目光不善地落在城墙外面排着队的难民身上,“排好队,记得,按次序来。”
“这……”
十五早就被莲绛拽到了最远处。一见那亲王帘子掀起来,她就激动地攀着莲绛的肩头,伸长了脖子观看。
那一双紫眸冷冷扫来的瞬间,在震惊于那亲王倾国倾城的容貌时,十五觉得浑身都在发凉,然后全身发软,好似有一双可怕的手,要将她的灵魂从身体里拽出去。
唇上又是一阵黏糊,眼前景物突然旋转,十五攀着莲绛脖子的手无力松开,整个人朝后面倒去。
感受到十五气息不对,莲绛一回头,看到十五面色苍白。他伸手捞住十五腰肢,发现她全身软绵无力,而且身体竟在渐渐冰冷。
之前担心十五身体无法承受北冥的灵气,织了结界将她护住。结界没有任何破裂,可里面的少女,面色苍白,双唇发紫,眉心有淡淡的荧光,而且心脉已乱。
眉心的蓝色荧光,是指人类魂魄中的魄。
难道说,有人意图夺走她的魄?
有人发现了她的存在?
可很快,从月夕和亲王寻觅的眼神中,他否定了这个想法。
两人的目光数次扫过人群,都未曾在他和这个少女身上停留,这说明,方才的结界已经遮住了他们的视线。
看着十五眉心不稳的魄,莲绛揽住她的腰,一手摁在她眉心,将其强行压制进去,同时又用刚复原的仅有的一丝魔灵织了一张更强的结界护在她周围。
日光就要盖过城墙罩在身上,莲绛蹙眉,妖冶的双瞳里有一丝担忧。
他先前预感到那个灵力强大的人,应该是穿黑色衣衫的月夕,可此时,莲绛的目光却锁在了那紫衣的亲王身上。
此人出现时,他就认出来了。
那是千年前,那个女子死在忘川河边时,那个从荆棘之海爬出来的、全身血淋淋的人,那个曾试图从他怀里抢走女子的男人。他的容貌相比千年前有了很大的变化,可那双眼睛,却一如千年来,莲绛一眼就认了出来。
“咳咳咳……”
亲王收回目光,莹白纤手放在胸膛,低低地咳嗽。
莲绛突然想起,此人,没有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