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过是孩子!我们的恩怨,为何要牵扯到他?”
“住口!”
绿意嘶吼一声,那殷桃双唇顿时狰狞撕裂如铜盆大小,上下颚布满了尖锐的牙齿,如巨蟒之口,“三年来我对莲初哪里不好,你视他如亲子,我哪里不是!结果,不过那女人的三言两语,他竟然背叛了我!”
沐色蹙眉。
绿意浑身颤抖,发出痛苦的声音,然后抱着头蹲在地上。
许久,她才缓过气息来,已经恢复了正常的样子,狠狠道:“他回来时,身上有卫十五的味道,但是那味道,如此清晰,很明显,他才和她分开!”
她顿了顿,咬牙切齿道:“那女人,可能入城了。”
“她入城做什么?单枪匹马地夺城,那不是她的风格。如今正是年关,出兵攻城绝对不是她的个性。”
“救你!”
绿意从怀里掏出镜子,仔细地检查自己的脸,回答道。
“呵呵呵……”墙上的沐色仰头大笑,“她若要来救我,就不会在两城将我伤至这个地步了。”
“不信?”绿意整理好自己方才发狂凌乱的头发,妩媚笑道:“那不如我们试试看。”说着,带着莲初就走了出去。
石门重重关上,沐色突然挣扎开来,试图挣脱困住自己的钩子,然而周身伤口撕裂开来,鲜血滴落将整个地面染得深红。
九州大片土地已经是你的,圣都迟早会被攻破,你为何要此时来?真是救我?我哪里要你救!
“唔!”十五艰难地从麻袋里爬出来时,天已经亮了。
那该死的小鬼,将麻袋系得严实不说,临走时,还故意点了她的穴道。
她靠在满是积雪的墙角,发现火凤此时竟然变成一只猫头鹰大小的鸟趴在她身边,而它的翅膀依然无力地垂在身侧,上面还有斑斑血迹。
这就是……她儿子的宠物?!
十五撕下袖子,将火凤的翅膀包好,然后放在怀里,正要起身,一群小孩儿嬉笑着跑了过来,然后停在她面前。
还没等十五反应过来,其中一个小男孩儿从怀里掏出一个糖果放在十五面前,“要年关了,乞丐不过年吗?”
看了看挂在身上的麻袋,十五哭笑不得,对着那孩子无奈地笑了笑。
“要过年,但过年,也得要亲人团聚。”
小男孩儿眨了眨眼睛,嘟着嘴问:“乞丐也有亲人吗?”
“有。”
其他孩子听了,都好奇地看着十五。这群孩子穿着厚厚的棉衣,着装看来应该是圣都的普通百姓家庭,否则,也不会这么大早让几个孩子自己出来玩。
兴许是快到年关,孩子们都拿了压岁钱,手里捧着各种刚买的小玩意。
想到此处,十五心中不禁泛起一阵微苦,记得三年前莲绛长途跋涉一路相随,只为了给年幼的阿初送上那压岁钱和长命锁。
头顶细雪突然纷飞,十五心绪难平,突然听到街头一阵骚动,十五起身,那几个孩子已经跑了过去。
“烧死那个妖孽,烧死他!”
“祸水!”
“妖魔!”
人群里发出辱骂声。
十五背起阿初的麻袋跟着人群走到街道的尽头,发现圣都金色广场上涌满潮水般的人。广场中间竖着一个十丈高的架子,架子顶端挂着一个人,那个人身穿被鲜血燃尽的衣衫,在细雪中,如一张破碎的旗子,随风飘荡。
那人因受尽酷刑,长发贴面看不清样貌,可十五还是将他认了出来。
“打死亲王,打死这个祸国的妖孽!”
三年来,这个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连十大家族都惧怕的绝色男子,此时被高高挂在架子上,他的肩头扣着锈迹斑斑的链子,赤裸染血的双足吊着的铅球,随时都要将他整个人撕成碎片。
三年来,人们对这个人可谓敢怒不敢言,即使有人上书,也最终落得家破人亡的下场。
这个人,可谓北冥人人最恨之人。如今却落得横挂街头,如何不燃烧起百姓心中压抑的仇恨。
若非下方持枪的护卫,百姓早就已经冲上去,欲将悬挂那人抓下来碎尸万段,仇人在眼前,他们将身边所有能扔的东西都砸在他身上,甚至于围观的小孩子都捡起地上的石头朝他扔过去。
一块石头恰好击中了他的额头,殷红的鲜血顺着长发滚落,斑斑红色侵染在积雪中,如绽开的红梅,触目惊心。
可那人,却依然一动不动,似乎早就死了过去。
有一太监持着圣旨走到台子中间,传谕,“亲王通敌卖国,女王陛下赐凌迟处死!”
人群一阵高呼,十五呼吸一滞,欲冲进人群,却突然发现空气中有火药的味道,她抬头四看,发现各处房顶上潜伏着火箭手。
有埋伏!
她双手紧握,努力平息心中的愤怒,挤在人群中。
沐色被处以凌迟,那意味着他的身份暴露,这不管出自角丽姬还是绿意,总之,她来晚了。
对方公然折磨沐色,又到处设下埋伏,针对的必然是她。这又说明,绿意和角丽姬知道她进城了。
而她只要动手去营救沐色,必然自投罗网。心中纵然悲痛万分,可她却不能轻举妄动。
侩子手拿着刀子攀着另外一个架子,慢慢靠近沐色,在场的群众,声音竟然随之高涨,喊杀声刺耳。
十五站在人群中,不能前进,也不能后退离开,四周上百耳目,那一双双锐利的眼睛正观察着广场里所有人的表情,一旦有异常,都会被当做嫌疑盯上。
宿命,是你无法逃过的命数。很多年前,景一燕曾这样对她说过。
十五坚信,自己总能更改命数,可此时,看到沐色如大燕那般再一次惨遭酷刑,她也有片刻的恍惚:她逃不过命数。
随着行刑,血腥味越发刺鼻,十五站在人群中盯着那行刑之人,每一刀下去,都如割在她身上,剧痛和着凉意席卷她全身,几乎要窒息。可沐色依然垂着头颅,未发出半点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