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吃尽了人间情爱的苦,看不惯世间男子那朝三暮四的性子,可我知道,王爷并非薄情寡性之人。王爷若欢喜,大可给她一个名正言顺的名分。这般藕断丝连若有似无的让人捉摸不透,于她而言,并非好事。薛姑娘玲珑剔透,心思细腻,却也更容易受到伤害。”
宇文宪心里头烦着,听了她的话,也不知该说些什么,只好闷闷地坐在那儿生自己的闷气。
在回程的马车上,他斟酌了很久,见她神色无异,便试图开口,“薛……薛姑娘,本王……”
知道他要说什么,薛蘅扬起明亮的笑颜,“王爷,属下无妨。”
“可,可你是女子,两次让本王……让本王瞧见了……你,你放心,本王定然不会负你。”
她的笑渐渐苦涩,为了遮掩情绪,她轻轻掀起帘布看着窗外一闪而过的风景,薄唇轻启,声音婉转,“王爷,属下曾经有一个心愿,不知王爷是否有兴趣听一听?”
“但说无妨。”
“属下从小在山野林间长大,从未见过自己的母亲。听父亲醉后说起,母亲是因我而死。父亲恨我,因为他爱母亲。无论我做多少活,受二娘多少的气,他总是不多看我一眼,可我却一点也不恨他。我知道,他爱我的母亲。母亲给了我生命,是我这辈子的第一个恩人,我却无法尽孝。她的这辈子虽然很短暂,然而收获了父亲满满的爱。这么多年了,我不知道被人疼爱是什么感觉,而我往后的大半生,渴望着能有这般爱我的男子成为我的丈夫。”
她顿了顿,眼眶泛红。他认真聆听,不忍心打断。
“属下知道,王爷救人心切才会两次冒犯,并非有心之举。若要让王爷因此勉为其难迎娶属下,怕是会有很多人在背后戳着属下的脊梁骨骂属下是狐媚之人耍尽了手段勾引王爷。”
“绝无此事,本王并不觉得勉强。”
她放下帘布,鼓起勇气正视他如星空般浩瀚的眼眸,笑得凄然,“王爷是何等身份,属下岂能高攀?”
他还想说些什么,她却已经垂下头不再看他,双手紧紧攥着衣角,肩膀微微耸动,似乎在克制着。
“王爷,若您觉得有愧于属下,便许属下离开军营自己谋生罢。属下在军中无法久待,还望王爷成全。”
许久的沉默后,宇文宪叹了叹气,“也罢。本王在知晓你身份之后,本就属意让你离开军营。只是凑不好时机,你也似乎有着自己的安排,本王也不便横加干涉。现在若你已然做好了决定,那本王自然会成全你。不知你有何打算?”
“打算?”她摇摇头,茫然回道,“属下并无打算,只能走一步算一步。”
“那……那你打算离开吗?”问出口时,他的心无端端痛了一下,甚至于在下一刻便懊悔不应该问,生怕听到她的回答。
他瞬间煞白的脸色和战战兢兢的不安模样也忽地揪着她的心,第一次,她察觉到自己微妙的变化。可悲的是,她已经拒绝了,即便这拒绝的立场是那么的可笑。也是,她有什么资格,居然回绝了堂堂齐王的好意。
“只要我爹、二娘还有弟弟能够一世安好,我便不去打扰。天下之大总有我容身之处,也许我会在城中寻寻看,是否有适合我的营生。”
“本王府中有其他的营生,由文举代为打点。你若不嫌弃,本王可吩咐于他,让他为你张罗。”
薛蘅摆手,“王爷说笑了,属下怎有资格嫌弃?只是属下想远离军营的戎马生涯,做一个普普通通的百姓。若还在王府之中谋生,总觉着不踏实。还望王爷体恤,让属下独自闯荡。”
宇文宪不禁自嘲,枉世人赞他通达机敏,却在明知她坚毅刚强的性子时还要不顾一切贴上去,落得被无情拒绝的境地。
“你一个弱女子独自谋生,免不了要吃些苦头。这是本王贴身的玉佩,普天之下就这么一块,你且好好收着。若他日遇到了麻烦,到府里找文举,他自会向本王禀报,并助你一臂之力。”
从腰间取下的玉佩被塞入她手中,触手温润还泛着莹亮的光泽,饶是她不懂玉之人也识得这是稀罕之物。更难得的是,它之于她而言,是一把利刃,能在关键时刻为她砍去挡在身前的荆棘。她感激宇文宪没有强加任何她不喜欢不愿之事于她身上,只是一味地尊重她的选择,并为她未雨绸缪地作一些安排。
“属下谢过王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