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打闹声不绝于耳。
薛蘅披上刚买的披风,手里拢着汤婆子,匆匆地出了裁缝店打算回酒楼。当日她拎着包袱按照宇文宪所说的来到城中,四处打听到天香楼是最好的酒楼,为了安全考虑,她丝毫没有犹豫便暂时住了下来。
安定好后她写了封信亲自送到了齐王府外,还未走近便见着几名婢女小跑着出来,在台阶左右两边低头站好。随后走出一名妆容精致的女子,身段婀娜脚步轻盈,雪白的披风裹着她娇小的身躯,身旁还跟着伺候着的婢女,从容不迫地上了等在外头的马车。
她不是傻子,军中生活无趣,她时常能听闻一些关于齐王妃的事情。那是所有人口中尊贵的存在,宇文宪能毫无后顾之忧地驰骋战场,一手执掌家事的豆卢妃功劳不小。
薛蘅扯了扯袖子,这衣裳还是宇文宪放在包袱里赠与她的,面料柔软贴身,质地上乘。她一个穿惯了麻布粗棉的女子第一回披上这别致的袄裙,竟觉得浑身扎得很。她的眼神黯了黯,缓缓地走到门外,让下人传信与裴文举。第二日他便让人将她在军营中的东西给她送了过来,自此,她再也不想靠近那低调奢华的宅子。
回酒楼的路上,地面积了雪水,弄湿了她的鞋袜。这还不打紧,结了霜的路面湿滑,她好几次差些一头栽在路旁的雪堆里。才走到一家绣坊门口不知有什么东西重重打在她的脚踝上,她一个趔趄便摔在了台阶上。还好天色尚早没什么人踏足这里,台阶上的雪很厚,垫在她身下倒是没摔疼,只是那被打中的脚就没这么好的运气了。
薛蘅坐在台阶上揉着脚,身后的门吱呀一声开了。她抬头向后一瞧,一名妇人哈着热气嘴里嘟囔着,“这么冷的天,哎,路上又没几个人。”那妇人冷不丁瞧见傻坐在屋前的薛蘅,头上还沾着雪花,脸色红扑扑的可怜及了,不解道,“喔唷吓我一跳。姑娘,你怎么坐在这儿啊,这雪落在身上,化了水后要冻着的。”
她勉强站起身对着妇人欠身道,“叨扰了。小女途径贵府,不慎打滑摔在此处,着实令人难堪。这脚似乎有些扭伤,暂时走不动路了。”
那妇人慈眉善目,瞅着薛蘅识大体有教养,便小心翼翼地下了台阶搀她一把,将她往屋里带,还笑道,“别贵府贵府的,咱们这就一绣坊,大家伙儿看我年岁大了,便叫我梅姨。相逢便是缘分,姑娘既然受了伤,便进屋喝杯热茶暖暖身子吧,这天儿,太冷了。”
进了屋,又有一名妇人打了一盆热水过来。梅姨动作利落,也不顾薛蘅阻拦便脱了她的鞋袜察看一番,在热水中扔了个药包后让她将脚泡在盆中。
“上回我上山找我家那口子,途中崴了脚肿了好大一块,后来大夫给了我几个药包,正巧还剩了一两包,也没多久的事,给你用正好。”
“多谢梅姨,阿蘅不知如何报答。”
梅姨擦干手回头爽朗一笑,“你叫阿蘅啊,名字好听,人也长得漂亮。你家住哪里,我在城里这么些年头了,好像没见过你啊。”
薛蘅轻轻地扭着脚,回答道,“我不是本地人。”
“哦,这样啊。”梅姨坐在她对面,喝了口茶,这时进来个人。
“梅姨,今儿有活吗?”来人问道。
梅姨面露难色,“这不才刚开门哪,有活儿会唤你的。”
来人一听便出去了,脸色也不太好。梅姨摇了摇头,直叹气。
“怎么了梅姨?”
“这年头不太平,讨生活是越来越难咯。我家小子在邻村富贵人家里谋了份差事,还找了个姑娘,这眼下也快成亲了。年轻人虽说成了家,那在我们这些老人儿眼里,也是什么都不懂的毛头小孩。我家小子不成器,才攒了点家底儿,这天天儿的忙里忙外的,我不得帮着打点打点?绣坊啊,我是实在管不了了。可这绣坊是家里的老底子,就这么给放了,心中有愧,夜里总也睡不安稳。若放给不认识的人我也不放心,真是愁人。这都大半年了,也没接到多少活,绣坊的绣娘们家中也都困难,都走了,只剩我们几个老人儿守着这家业,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到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