拥而上,轮番攻击。卢醒招架不住了,伤亡剧增,只得连连求援,要求动用预备队阻敌扩张。
“好!你先顶住,我这就来!”
张灵甫丢下这一句掷地有声的话后,戴紧钢盔,亲率预备队,向着最危险的三号阵地直奔而去。孟铁蛋赶忙把这一情况用电话报告旅部,然后便尾追而去。
三号阵地上,连绵的雨水浇不熄冲天的火光、滚滚的浓烟,敌我双方扭成一团。两辆坦克来回碾转肆虐。阵地眼看就要保不住了。正在苦战之中的弟兄们。忽然听见背后杀声四起,人人高呼:“旅座上来了,冲啊!”得知旅座已亲率援军杀将上来,不由得士气大振。
一番苦战、击退日军之后,弟兄们这才发现旅座不见了。卢醒揪住孟铁蛋,厉声问道:“旅座呢?你不是一直跟着旅座的吗?”
“我、我不知道……”孟铁蛋已经吓得浑身颤抖。
陈公勇等弟兄听说旅座失踪,都急了,四处寻找。高敬忽然听到一声急迫的马叫,寻声望去,只见张灵甫的坐骑正在山下时而仰天撕鸣,时而低头拱动,似乎是在呼喊什么、找寻什么。
“虎子!”高敬撒开双腿首先奔过去,众人见状,也连忙跟着跑下山坡。孟铁蛋心里已经明白分了,知道大事不好,“哇”地一声,跪在地上嚎啕大哭。接着又爬起来,跌跌撞撞地往山下跑。
果然。张灵甫倒在雨水和血水里。
在反击日军中,他的右腿膝盖不幸被坦克机枪打断,由于失血过多,已经昏迷不醒。大家一下子吓得腿都软了,七手八脚将旅座抬上担架,卫生兵匆匆赶来,包扎止血。
在弟兄们一声声急切呼唤中,张灵甫终于苏醒,平日那寒气逼人的眼神,现在是那样的无辜和疲惫,他喃喃地说了一句:“我好象做了一个梦。”
看到旅座醒过来,孟铁蛋马上破涕为笑,连声直说:“旅座醒啦、醒啦,俺就知道旅座是猫,不会有大碍的。”旁边马上有人反驳道:“咱旅座明明是老虎,怎么会是猫?”他又理直气壮地回答:“猫有九条命,老虎才一条命,猫还是老虎的师傅呢!”
包扎好伤口,将雨衣盖在他身上,陈公勇和高敬一前一后抬起担架,开始将旅座送下山。
“立正!敬礼!”
卢醒一声令下,所有在场的弟兄们全都面向担架,立正敬礼,神情肃穆地目送着担架的远去。尽管刚刚经过一场生死大战,他们衣履不整,但立正敬礼的动作全都一丝不苟,在他们的心目中,自己的旅长就应该值得这样永远的尊重。
雨还在下,风还在吹。
躺着担架上的张灵甫,感觉到好冷、好冷,伤口好痛、好痛,全身都在发抖,牙齿磕得当当响。但他紧咬牙关,双手死死地攥住担架,尽量让自己少抖动一点、再少抖动一点。在部属面前,即使是受了伤,他也要努力保持自己的那一份尊严和矜持,不卖弄哀苦,不唠叨不幸,不冀求恩典。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路的两边,开始排了两行许许多多他叫得出名字、或者叫不出名字的弟兄,他们一个个伫立在风雨中,立正立得整整齐齐,敬礼敬得端端正正。听说旅座是亲自带援军救援而中弹受伤的消息以后,他们自发地赶过来,说要送一送自己的旅座、再看一看自己的长官;他们还说,从今以后,不管是谁遇到危险,都要像旅座一样出手相助,要不然你不救我、我不帮你,那我们就死定了。
望着路两边这一张张熟悉或不熟悉的面容,才经过一番惨烈撕杀、心如铁石的张灵甫,柔情忽然涌动。多好的兵啊,他们一天一夜赶了50多公里路,没有吃上一口肉,浑身都是泥,尽管苦、尽管累、尽管有怨言,但打起仗来个个都不含糊。现在我可以逃避战场了、回后方养伤了,然而,幸存下来的弟兄们照样还得饿着肚子守阵地。
张灵甫将目光转到高敬脸上,一字一句地说:“你把我的薪水都拿出来,给大家买几头猪,让大家打打牙祭。”他对钱财没有什么概念,也不善于理财,发了薪水就让高敬保管起来,隔几个月寄回家里,或者买几幅名人字画。
高敬含着泪光连连点头。
“要是钱不够……”张灵甫本想说要是钱不够,就找师长借,但师长这一次留在了长沙,没有来,在前线指挥作战的是李天霞,所以他又改口说:“万一钱不够,就帮我把虎子卖了。”
孟铁蛋牵着虎子,跟在担架后面,听说旅座要卖马,又伤心的哭出声来,他边哭边走,边搂着虎子受伤的脖子。参军一年了,弟兄们死的死、伤的伤,但令他最难过的只有两次,一次是高大哥的受伤,一次就是今天旅座的挂彩。
“哦,还有一件事。”听到孟铁蛋哭声的张灵甫,视线和思维又开始模糊起来,他知道自己又快昏迷了,便竭尽全力地继续交代道:“别忘了,向军部为铁蛋报、报功领赏。”
高敬、陈公勇已经哭成一个泪人。(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