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绣望坊老板狠狠打了自己一巴掌,可现在什么都晚了,全都晚了。
第二天清晨,如意楼。
柴力看着丰盛到过分的早点,有些为难∶"太多,我们两个吃不完。
柳掌柜笑眯眯道∶"吃不完让下面小子们吃,这都是春安城最好的早点,别客气,来吃吧。''
等吃完之后,柳掌柜给了几张单子,全都是各家夫人们过来预定的衣裳绣品。
其中同样的新郎服都有两件,当然料子没那么华贵,只是想要那个花样,价格跟纪彬猜的差不多,柳掌柜给到三百五十两,时间却宽裕得多,一套新郎官衣服上刺绣,给三到四个月时间。
这才是正常的进度啊。
像十几天绣好那个,是很少见的,所以纪彬才会花重金请人直接到刺绣坊做事。毕竟让谁家女子离家半个月,这都不太好。
除了新郎服之外,大多都是冬衣,厚披风上的刺绣。
别看现在九月中旬,许多人家已经开始制冬衣,买料子,能在十一月时正好穿上。现在买刺绣可太合适了。
柳掌柜道∶"这些时间不紧急,只要在十一月前做好就行,也就是一个半月时间,不像新郎服那样复杂,可以慢慢来。一共是八套,价格是一百五十两一套。"
柴力接过单子,——查看要求,开口道∶"可以做,但是不能催,而且需要柳掌柜标出哪家先来的,哪家后到的。"
这样的话定然不是柴力想的,而是纪彬早就吩咐过。让柳掌柜标出先来后到,他们也好做啊。
柳掌柜笑眯眯的,立刻标注一二三四等,不过还是为难道∶"能做快点,尽量还是快些,这还是我婉拒许多家才有的单子,若是放开了接,直接翻倍都不是问题。"
柴力点头,虽说早就接触过这些东西的价格。但一件刺绣少百两,真是不便宜。
这些谈妥之后,也要结账的时候时候。
柳掌柜先给了王家刺绣的尾款,正好是一千两银票,还是用王家的红包装,甚至都没拆开。柴力看了下,这跟东家说的又是一样。
如意楼在这次的生意里,一点抽成也没拿,王家给一千五百两,他们全都给他。估计只是赚了点布料钱,那跟一千五百两相比,可太少了。
如意楼这么做的原因,跟纪彬应该一样,那就是想全力促成这事,即使自己少挣点也没关系。这件事必须做好了。
做好了,高价单子才会源源不断。
柴力手里这十个单子就是如此来的,别看只有十个,但却价值一千九百两银子,先付的定金都有六百五十两银票。
六百五十两啊!比上次的定金都多!
每次以为东家赚了不少的时候,总会再次出乎柴力的意料。
怪不得东家让利也要全力做成王家刺绣生意。换来的收获竟然这样丰盛。
但柴力不知道的是,还有一封书信把这件事完完全全的送到宿勤郡如意楼东家手中。这可不止银两的好处,更有这份人情。
柴力拿了一千两银子王家刺绣的银子,又拿了十张单子,还有六百五十两银票。这会再次起程。
柳掌柜把准备好的干粮递给他,不由地感慨∶"你们东家对你可真放心,这样数额的银子都不担心的。"
这可是一千六百两银子。
若拿着跑了,以柴力的能力,别人也追不到他。这可是普通人一辈子都赚不到的银钱啊。
柴力只是点头,直接回邑伊县纪滦村。他新的生活是东家给的,又怎么会背叛东家。这点义气都没有,怎么对得起东家的信任。
不光是柳掌柜这么想,鲁石也被纪彬的信任震惊到。毕竟那样的绣品都能交给柴力,这是何等的信任。
可纪彬完全没有这个想法,他信任柴力可太正常了吧,除了引娘之外,他最信任的人就是柴力了。
这会纪彬带着引娘还有鲁石去接包达夫妻,还有他家的双胞胎。
双胞胎不过百天大,可能是平日里母亲吃得不错,孩子们也喂养得好,看着就比普通婴儿胖乎乎的。
胖乎乎好啊,小孩子这样才能养大。
纪彬跟引娘抱了抱,包娘子笑∶"你们喜欢也养一个啊,定然比我们养的还好。"
包达,鲁石他们正在装行李,这次还是雇纪堂叔的牛车。
纪堂叔发现了,他这牛车可太有用了,不光挣接送孩子们的钱,现在村里几个人一起去县城都会雇他。
更不用说纪彬来接人了。
他们在这边装行李,纪彬倒是笑着回答包娘子∶"引娘年龄小,不安全的。"
纪彬也算避重就轻了,但他确实打算拿这个当说法,也并非只是借口。而是小姑娘家,就算等到十八再生孩子,那也是有危险的。只有二十多了,身体渐渐成型,身体还康健,那时候才算合适。
不过现在用来当借口,那还是没问题的。
包娘子就被说服了∶"是了,还是年龄大些合适。"
引娘懵懵懂懂,总觉得这话听明白了,又没听明白。
纪彬轻咳道∶"来吧,我们也帮忙拿行李,你搬些轻便的,剩下的我们来。"还是赶紧转移话题,这都不适合多聊。
包达一家被安排在酿酒坊后面不远处的客舍里。
之前就说过,酿酒坊的客舍是在酒坊后面,跟刺绣坊有些不同。包达来之前,纪彬又让人帮忙改了改。
直接圈了个独立的小院子给他们住,一共三个房间,院子里有灶台,只要把门一关,那就是单独的小院子,最合适一家三口。
圈这个院子的时候,纪彬还找李裁缝说过,刺绣坊的房间在作坊里面,所有不好圈起来。但是建在外面又怕不安全。
李裁缝是明白的,毕竟她们孤儿寡母,还不如住刺绣坊里,外人还进不来。纪彬专门去说,也是怕李裁缝心里不舒服,见她理解那就没事了。
包达看着这三个房间,里面又被布置得富丽堂皇,有些震惊。这富丽堂皇可不是假的。
之前山清公子他们住的时候,引娘特意布置得非常舒适,现在包达一家过来,摆设的没管的,只换了新被子。
包娘子过来都能直接住,连东西都不用收拾。
好在当初怕酒坊味道比较大,客舍在作坊后面,远远避开酒味,也不会影响孩子,包达一家住在这正合适。
家里收拾妥当,剩下的就是工作了。
包达要来的消息,作坊里很多人早就知道,而且这是纪彬纪东家安排的,哪有不欢迎道理。别看是里长管着杂事,可谁都知道纪彬才是主心骨。这样一来,包达融入得就很快了。
他做事上手也快,而且算是里面的管事,很快能熟悉酒坊的事情。
这下纪彬终于放心。
毕竟酿酒坊里没自己的人,确实有些不对劲的。他信任里长,却不会盲目信任。
纪彬又去看看酸果酒的进度,发现做的还一般,干脆回家好了。
鲁石总觉得,他现在的工作也太简单,基本就是跟着晃来晃去,这样的活计,一个月给他八钱银子?
他拿的有些愧疚,还不如让他跟柴力一样跑去送货,出些力还好受些。
纪彬看出来了,送引娘去刺绣坊之后,笑着对鲁石道∶"别着急,以后辛苦的地方还多着呢。说完纪彬又买了头羊羔过来,让人杀了,今晚给包达一家接风,还有柴力估计也要回来了。
鲁石算了算,他跟着东家在纪滦村二十多天,一共吃了一头大羊,三头羊羔,十几只鸡,鱼就不说了,都是日常的。这都第四头羊羔了。
东家没发现吗,隔壁村都过来卖羊了,大羊没了,只能卖羊羔。东家还很高兴,说羊羔肉好吃。
虽然确实好吃吧,上次的烤羊排一点腥膻都没有。可是,他也跟着吃,怎么都有点不好意思。
纪彬这几日也看出来了,鲁石心里虽然想得多,可人很讲义气,也愿意干活,不怕出力,虽然没有柴力的力气大,但却细心些,识字也更多。
这样的人才,可太适合看店了。
有了这个想法,纪彬有意让他跟刺绣坊,酿酒坊的人接触,让他更了解这些活计怎么做的。
就在羊羔刚杀好的时候,柴力从邑伊县回来了,马在邑伊县的时候已经换了,这段路是走回来的。
明明这样辛苦的路程,但柴力并不显得疲惫,见到纪彬立刻道∶"幸不辱命。"
纪彬拍拍他肩膀,让他坐下来歇息。
柴力连喝两碗茶,赶紧把包裹里的银票递给东家,这东西放在他这,总觉得烫得慌。
一共是一千六百五十两银子,柴力甚至是背着鲁石给的。毕竟这笔钱无论在哪,都是巨额财富了。
鲁石也明白,此时只是在外面帮着杀羊,并不往厅堂里看。
纪彬随时把银票放桌子上,反而仔细看十张单子,这上面写了所要刺绣的要求,还写了什么时候定的,想要什么时候取。
不错,他们刺绣坊终于开始接定制了。
定制这东西,价格可不便宜。
以前虽说大家夸他们东西好看,可定制的单子却没有。如今终于靠王家新郎服打开门路。
定制单子源源不断,中端绣娘继续提供质量稳定的固定绣品,这才是最赚钱的营生。
纪彬又问了春安城的情况,知道王家赵家的关系也不稀奇,他们两家不暗地里打起来就算可以了,定然下会和好。
但新郎服一事终于解决,也算可喜可贺。
柴力又低声道∶"绣望坊门市冷清,对面的彩帛店已经起来了。"
纪彬笑笑并未说话。
他已经收手,不对,他都没做什么,绣望坊怎么样,跟他又有什么关系。以后也不会再关注了。
还是老规矩,纪彬给柴力的几两盘缠还是给他做酬金,然后让他先去歇息,等饭做好了叫他,今天晚上吃涮羊肉。
杀的小羊羔不大,也就吃一顿饭的。
纪彬喊上李裁缝母子,高娘子徐娘子夫妇,还有鲁石,柴力定然也在,引娘更不用说。
只可惜黄娘子跟柴巧晴离得太远,不能过来,纪彬让人明日一人一家送个大羊腿过去,算是一起吃饭了。
哦,又要杀羊了。别问,问就是好吃。
柴力如今在这也自在,说话自然也多些,跟大家讲了春安城的见闻,又讲了那些贵人们对纪滦村刺绣的喜爱。
这些话让在场的人心潮膨湃,大家都听的入神。真没想到,他们的刺绣也能帮上那么大的忙。一时间竟然有些不知道说什么。
徐娘子的相公突然道∶"可那样赶时间的活计,却是不能做了。"说完,大家一起点头。
六个绣娘当中,最年轻的柴巧晴今年十六岁,回到家后倒头就睡,睡了一整天才起来。剩下的人更不用说,其中徐娘子年龄最大,做完新郎服的刺绣之后,到现在五天了,都没针线。就连最勤奋的李裁缝也是如此。
这样累人的活计,偶尔一次还能赶赶,次数多了,就是拿命在做。
徐娘子相公知道娘子身体吃不消,所以才这么讲。
纪彬点头,刺绣劳心劳神,在那么短的时间里赶出来,实在是太累,以后不会有第二次了。
那十几天里,绣娘们几乎一刻不停,除了吃饭睡觉上厕所,都是在房间里。
所以当初开价到三百两,柴巧晴的母亲也是犹豫的。
好在这事顺利完成,以后的绣活不用着急,慢慢来就行。他们的刺绣坊,以后挣钱的地方可太多了。
这顿饭也算庆功宴,酒足饭饱,人人都开心。
其中还有人调侃起纪财神的称号,让纪彬还有点不好意思,怎么好好的提起外号了!
这次刺绣坊做了大买卖的事,整个纪滦村都知道,但具体挣了多少钱,就没人晓得了。可是看看徐家高家的表情,这跟一夜暴富没区别。纪滦村的人不由得感慨,心里对刺绣的向往更多了。
特别是同在刺绣的绣娘们,最不爱做活的,现在也沉下心,她们一定会做好的!做好了就能挣大钱!
不止是纪滦村,就连附近几个村子,最近刺绣的风气也是兴起,而且有些女子们也不怕辛苦,年早赶路来刺绣坊做事,晚上再一起结伴回家。
这可不是引娘强迫她们过来的,是她们想来这里学手艺。
在刺绣坊里,多多少少都嫩刚学到新东西,而在家,却是只能练练基本功。
所以她们宁愿辛苦点,也是愿意过来的,最重要的是,家人十分支持,上到三四十,下到十五六,不少女子一起过来,路上也安全。
挣大钱,谁不想呢。
众人心中的大钱,此时正坐着马车往纪滦村赶。
两架的马车,跑起来还是颠簸的,可马车上的人却兴奋得很。
马车到了纪滦村,这个面容白皙的富贵商人先吐了几回,太惨了太惨了,想来买东西,还要受这种罪。
这富贵商人还没到纪滦村,就看到后山一条白色的石子路,这条路把村庄跟作坊分开,显得格外规整。
而这个村子跟其他村子看起来不同,似乎家家都不显得那么破败,而且来往的人都有事做,身上没有那么散漫。
不愧是在春安城小有名气的纪滦村,就是不一样啊。
他这个外来人刚下车,就有人过来询问情况,知道他是找纪彬之后,让他跟着自己,还让人提前去跟纪彬说,看纪彬见不见他。
富贵商人急忙道∶"就说我是如意楼东家介绍来的!还有亲笔写的书信!"
纪彬听到纪一飞这么说,微微错愕∶"如意楼东家?""嗯!他是这么说的!"纪一飞认真答。
纪彬点头∶"让他来吧。"
面前的纪一飞十六岁,却已经在酿酒坊做活了,是个罕见会思考的孩子,闲暇的时候还在学字。纪彬想在春安城开作坊,其中一个伙计人选就是纪一飞,也属于观察期间。
见到那富贵商人,纪彬还未开口,那模样三四十的富商就道∶"你就是纪彬,果然是少年英才,前途不可限量啊。"
这夸的,让人不好意思了啊!
纪彬笑道∶"谬赞了,我也就是个普通的货郎而已。"
富商摸了摸自己胡子,喝口端上来的茶,开口道∶"这是如意楼东家跟柳掌柜的书信,还请观。"
如意楼东家的信一拆开,纪彬心里就暗叹一声好字,因为跟那东家也没见过,这里面也只是写些赞美之词,还感谢纪彬帮忙解决王家刺绣的事,后面还说若是纪彬去了宿勤郡,一定会亲自招待。
至于柳掌柜的书信内容就实在了。
直接介绍这位殷富商来历,讲他过来做什么的。
这位富商来自江南,到宿勤郡是送各种上等布料,经过如意楼东家介绍来买绣样的。而且柳掌柜还说了,富商可是有钱的很,还列举了江南绣样的价格,让纪彬做个参考。
富商笑眯眯的,见纪彬看完信,立刻解释∶"从江南到此地少说也要一千八百里的距离,货运要经水路转道,走上一个多月,若是我们作坊卖您这同样的绣样,是不会影响彼此生意的,您不要介意。"
介意?这怎么会介意啊。纪彬笑都来不及好吗。天下还有掉馅饼这种好事?
殷富商看着纪彬的神色,就明白他懂的,自家的作坊真的不会影响生意,市场太大了,距离也太远了好吧。
殷富商的作坊在一千八百里外,就算一天做一百件刺绣,也影响不到纪彬这里的生意。布料这种生意,可以成批成批走商船运过来,刺绣怎么运?好看的刺绣出来就抢光了,都没有坐商船到远处的机会。
谁让这相隔的距离太过遥远。
这可不是什么就在眼前的绣望坊,做了同样的绣样,那就会抢自己生意一样。距离太远了,根本够不到啊。
既不会影响自己生意,还能赚笔钱,这跟掉馅饼真的没区别。
不管哪方面来说,殷富商过来买绣样,约等于直接给纪彬送钱。
或者说,是如意楼的东家给纪彬送钱。
既然因为王家刺绣的事欠了他的人情,那就还个最适合的,送钱就好了嘛。简单又有诚意。
不是谁都有人脉,可以介绍出手阔绰直接买下绣样的富商好吧。别说春安城了,就算是宿勤郡,估计也没几个人能做到。
毕竟人家殷富商也能自己收集绣样,自己去做。但这样不体面,收集的也艰难。
有如意楼掌柜的引荐,这生意做的水到渠成。
怪不得有人说,做生意最讲究人脉,这果然没错。
纪彬笑着问道∶"不知道殷兄打算出什么价格。"
"我记得你这里新奇绣样约莫十五六种,有好有次,爽快点,打包价五千两,怎么样?"
就是说,把早就有的绣样给眼前的殷富商,只能拿到五千两银票。这如意楼东家可太厉害了,随手就还了个这么大的人情!
纪彬也不谈价,直接拍板同意。
殷富商也没想到纪彬竟然能如此爽快,笑着让人从马车上搬了几匹上好的丝绸,跟纪彬直接称兄道弟。
至于那五干两?自然是已经到纪彬荷包里了。这人情,可太值钱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