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食客不多。陈汐元没有理会店小二的招呼,径直走进店去,见到有一个白胡子掌柜正趴在桌后算账。陈汐元走到跟前,掌柜好像也没有发觉,兀自用手噼里啪啦拨着算盘。她清了清嗓子,凑近小声道:“风雨如晦,鸡鸣不已。”那掌柜也不抬头,瓮声瓮气,摇头晃脑地道:“既见君子,云胡不喜。贵客临门,还请移驾,雅间一叙。”他放下算盘,颤颤巍巍从桌后绕出来,向楼上走去。
陈汐元见这老掌柜老得连路都走不稳,忙跟上去搀扶住,道:“长者慢点走。”那掌柜这才回头,一双浑浊的老眼定定地看向陈汐元。陈汐元给他看的不自在,但对方一个风烛残年的老人,自己也没必要去催他带路,只得一笑,问道:“老掌柜,晚辈怎么了?”那掌柜忽然也微微一笑,道:“好,你很好。”说罢不再看陈汐元,转身埋头向楼上走去。
陈汐元被弄得一头雾水,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哪里好了,她有种感觉,这老掌柜并不像看上去那么简单。人的名,树的影,祝踏岚前影踪派掌门的名头,再加上眼前这个她看不透的老头,给她一种莫大的压力。不过反正都来了,祝踏岚就在楼上的雅间等着,不能不去见见。她把心一横,跟着那老头向楼上走去。
那掌柜径直走进了最里面的一间雅间,陈汐元还没进去,就听见里面传来那掌柜的声音:“师父,人带来了。”陈汐元怔了一下,祝踏岚肯定就在里面,这看上去一阵风就能吹倒的老掌柜把祝踏岚叫师父?果然是真人不露相啊,难道他也是高手?还是影踪派的人?
那雅间里传来祝踏岚的声音:“陈姑娘果然来了。请进来吧。”陈汐元走进雅间,循声看去,见到那老掌柜躬着身子,站在一名青年旁边。那青年面如冠玉,身穿青色长袍,一头银发,盘膝坐在桌旁。陈汐元有些诧异,环顾了一下,没有发现屋里还有其他人。难道这青年就是凶名响彻武林四十余年的祝踏岚?
那青年开口说话了:“陈姑娘,老夫与你素不相识,就不绕弯子了。老夫只问你,你头上那玉簪从何而来?”这口音与昨日在白虎堂听到的一模一样。这青年真是祝踏岚!怎么可能,他面相看上去如此年轻,若不是那一头银发,便说是陈汐元的兄弟也不过分。不过陈汐元也不是小白,她好歹也见过于单、白龙教主、曹峰这些当世一等一的高手人物,也知道有很多种神奇的玄功,有些奇特的内功心法练了有能让人驻颜的功效那也说不定。饶是如此,她心中还是掀起了惊涛骇浪。
那青年看陈汐元呆呆望着自己,轻笑一声,道:“姑娘不必怀疑,老夫便是祝踏岚,货真价实,如假包换。只因老夫的体质异于常人,再加上练了一门特异功法,所以面相看上去比较年轻。”陈汐元瞥了一眼那老掌柜,默默地想:“这也能叫‘比较’年轻,你让你这徒弟情何以堪。”但她不敢说出来,面对这种超级大佬,没摸清对方的性情就开玩笑,跟找死没什么区别。
祝踏岚好像看出来她的想法,说道:“你一定有很多疑问。老夫体质异于常人,乃是天生的‘轮回之体’,又练了一门特异功法,名曰‘大轮回术’,因此不会衰老。”陈汐元忍不住问道:“不会衰老?还有这种功法存在?那不是有悖于天道吗?”
祝踏岚淡淡的道:“那是老夫的事。你还没回答老夫的问题,你头上那根玉簪哪里来的?可否拿给老夫一观?”陈汐元很奇怪,祝踏岚一上来就问她的这根簪子,这簪子有什么问题吗?她将头上的簪子拔下来递了出去。
要说这簪子,乃是陈汐元养母尤氏留给她的唯一的一个念想。当年她寄居在林府门下,全林氏家族就尤氏和名义上的大哥林楚生对她不错。后来她不得已逃出林府,从此便和尤氏断了联系。撇下她的悲惨身世和与养父林景龙的血仇不谈,尤氏毕竟亲手将她养大,两人情同母女。虽然尤氏有时候是严厉了点,但陈汐元一直都相信尤氏是为了她好。虽然以她现在的眼光看这玉簪成色很一般,但却是她十二岁那年生日尤氏送给她的,从那时起她一直戴在头上。这祝踏岚如此身份,什么珍宝珠玉没见过,为何偏偏会对这簪子感兴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