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两个孩子实在是太乖巧,乖巧到连面对死亡都做好了准备,手足无措的反而是他。“爹地,哥哥会死吗?我会死吗?妈咪也会死吗?”言言问他。“我们大家都会死的,这是自然规律,谁也改变不了。”“那爹地你为什么要哭呢?”“因为你们的生命,不该终结于此。”言言伸出小手,想要替爹地擦掉眼睛下面亮晶晶的液体。她见过妈咪哭,也见过哥哥哭,她自己更是一个小哭包,可是爹地的眼泪,还是第一次看到。“爹地,我有点害怕。”北溟低下头,看见从这孩子的鼻子下面涌出了暗红色的血——三天之后,从离小镇不远处的海边砂砾滩上,找到了两只苏冉冉的鞋子。北溟收到消息的时候,正守在小镇唯一的一所医院里面,两个孩子病情恶化得厉害,竟都陷入了深度昏迷。医生说,必须要马上给他们用药,否则一切都将来不及。他疯了一般狂奔到海边。发现了鞋之后,他的人已经迅速联系了当地的海上搜救队,直升飞机在头顶盘旋,搜救船在近海处到处打捞。只不过除了那两只鞋子之外,什么都没有捞起来。都三天过去了,她还活着吗?“苏冉冉,你休想躲我,就算你跑到天涯海角去,我也一定会把你找回来。”在一望无际的大海当中,根本就望不见她的身影。记得一周之前,他们还在商量着,这小镇毗邻的海岸线只有砂砾险滩,下回有空去邻镇一趟,那里有细软平坦的金色沙滩。可是,再也没有机会了。“苏冉冉,你好狠的心。”北溟一步步往海里走去。海水已经没过了他的腰,可他没有丝毫停止的动作。若她真的就在这海里,那他一定要找到她!“总裁!您回来!”手下人这才发现不对劲,纷纷扑上去拦下了他。他犹如暴怒的兽,血红着双眼狠命挣扎,三五个大汉竟然都拦不住他。直到,夜生站在岸边冲他大喊了一声:“总裁,医院来了电话”他终于停下了脚步。若不是还有那两个命在旦夕的孩子,他真的会就这样跟她一起沉下去,再也不必呼吸。可是,她就那么一身轻松地走了,只留下他一个人在这个乱糟糟的世界里待着。几个手下吃力地把北溟拉回了岸上。他跪坐在砂砾滩上,一动不动犹如雕塑。“总裁,请节哀。”手下不识趣地说了一声。北溟蓦然抬头,眼中尽是红血丝。“滚。”没有找到尸体,凭什么断定她的死亡?苏冉冉没有死,她一定不会死!夜生跑了过来,喘着大气告诉他:“总裁,洛辰小少爷醒了,他听到了海边的消息,又吐了血。”依然不是好消息。这些天里,他似乎已经习惯了一个又一个噩耗的接踵而至,连心脏都恨不得痛到骤停。“走吧,赶紧通知医院,给他们用药。”北溟站了起来,浑身湿漉漉地往回走。洛辰和言言被紧急送回了国内,使用了那份特效药。这药果然见效奇快,一个疗程之后,两个人的症状都得到了缓解。无需骨髓移植,他们居然就一天天康复起来。而这段时间,北溟没有一刻放弃过寻找苏冉冉。那个小镇、那条海岸线,都被他派人翻了个底朝天。他恨不得抽干大西洋的水去找她。可是,依旧一无所获。那双被海水浸得发了白的鞋子,竟然是她最后留给他的东西。北溟每天雷打不动地坐在那海边的砂砾滩上,怔怔望着海面潮起潮落。偶尔遇上了下雨的涨潮天气,砂砾滩会被水淹了,夜生他们几个就不得不强行把他从岸边给拖回来。他淋了雨发了高烧,踉跄着连路都难走,第二天依旧去海边等她。可是,苏冉冉没有再回来。海上搜救队早已放弃了打捞遗体,除了北溟一个人之外,所有人都不再抱有任何希望。“洛辰小少爷和言言小小姐在用了药以后,身体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他们打电话过来问我,您什么时候回国。”北溟听着夜生的话,没有一丝表情。“这段时间您不在公司,您父亲暂时主持公司的事物,把二公子提到了总经理的位置上。”夜生继续说。北溟依旧并不在意。“楚安琪在狱中自杀未遂,听说是遭受了监狱霸凌,不堪其辱。”“”夜生一项项向北溟汇报着这段时间国内发生的事情,可是不管是哪件事,都不能引起他的丝毫注意。苏冉冉的死讯传回国内,早已乱成了一锅粥。他也没有半点要回国的意思。直到夜生提到了一句:“老太爷发了传真过来,说是苏家这两天要给苏小姐举办葬礼。”“你说什么?”终于,北溟的情绪有了一丝波动。他站了起来,冷声质问:“他们凭什么办葬礼?冉冉没有死,他们凭什么给她办葬礼?”“先前老太爷的意思,是等您回国之后给苏小姐办丧仪,可苏小姐毕竟是苏家的女儿,那边要办,老太爷也不好说什么。”“冉冉早已跟苏家没有关系,她没有死,办什么葬礼。”北溟深深望了一眼面前这幽深的海水,终于决定——回国。国内。苏冉冉是北溟公开承认的未婚妻,她的死讯自然引起了诸多媒体的注意。尤其是这件事跟已经破产进监狱的楚家千金有关,各大八卦小报自然最乐于报道这些事情。苏家办的葬礼外,记者狗仔围了一大堆。苏建安听了何佩媛和苏艳的建议,同意将这场葬礼办得十分盛大。顶着北氏集团未婚妻的名号给他们苏氏集团打广告,实在是一本万利。那么多双眼睛盯着,他们苏氏要是在葬礼上提一句商业合作的事情,北家也不会不卖这个面子。不过,毕竟是丧女之痛,苏建安还是十分伤心的,听到消息之后病了一场,至今还在床上躺着。丧仪理当由何佩媛这个继母来主持。她站在苏冉冉巨大的黑白照片面前,哭得泣不成声。“冉冉虽然不是我亲生的,但我一直视她为亲女,原以为她嫁进了北家,从此能安享一生,没想到却被奸人所害我的女儿啊,你死的好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