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浮雕,雕工精美细致,像是古代女子的梳妆盒。陈年老香樟散发着幽幽的草木清韵,令姜淮想起老朝奉的身影,因为连答两题而兴奋又焦灼的心情渐渐平静下来。
“打开吧。”
接到指令,姜淮深吸了一口气,将盒子逐一打开,发现每个盒子里都装着许多一模一样的金豆子。
这是什么意思?他皱着眉,不像上两次,他看着这七个盒子和里面金光闪闪的物件,脑子里一片空白,突然束手无策起来。
“既然要去见新嫁娘,自然不能空着手。这七盒金豆子中,只有四盒是真的,真的金豆子每一粒重10克,假的只有9克,找出其中真的四盒,带去给你的新娘吧。”
“这是……考验我的手感吗?”
“瞧我这记性,”那声音莞尔一笑,“刚刚看你解题看的太入迷,忘了还有一架天平,不过我得提醒你,这是一架只能使用一次的天平。”
话音刚落,姜淮面前铺着红布的木桌上浮现出了一架木质天平,一根横梁、两个秤盘,许多零碎的砝码。天平摇摇欲坠,一看就是一副只能使用一次的样子。
姜淮心中叫苦。
考场上有一种后悔莫及,叫做这题我曾经见过,他现在就体会到了这种遗憾,还是要命的遗憾。
如果人生可以重来,我一定要把那道题看十遍,可惜现在人生就要到头了,而我连草稿纸都没有。
姜淮情急之下跑向第一张桌子,随手拿起一个酒坛在地上砸碎,捡起一块趁手的碎片,演算起来。
这个天平只能使用一次,把几个箱子分组左右比对的方法肯定是用不上了,所以——或许可以把一些金豆子从盒子里取出来。
假设金豆子都是10克,那么我取出来的金豆子的理论重量就有了,但因为有假的,所以实际重量和理论重量当然不一致。理论重量减去实际重量就是假金豆子的数量,所以——
姜淮喃喃自语着,感觉答案已经呼之欲出了,知道取出的金豆子中假金豆子的数量有什么用呢,难道就可以定位到相应的盒子上吗?
要通过什么途径确保唯一性呢?
对了!我只要保证每三个盒子里拿出的数量之和不会重复……
姜淮眼睛一亮。
他放过了第一个盒子,然后依次从第二至第七个盒子里拿了1、2、4、7、13和24粒金豆子出来,将这51粒金豆子一起放到了天平上。
理论上,51粒金豆子重量应该是510克,可姜淮数了数砝码,一共是490克,也就是说有20粒金豆子是假的。
天平在姜淮测出重量的那一刻迅速腐朽,他又看了看自己的草稿,在这几个数字中,20只能是0、7、13之和,所以,第一、第五和第六个盒子里的东西是假的。
姜淮如释重负的一笑,礼物也挑好了,然后呢。
女声当然不会让他多等,声音越来越远。姜淮转了一圈,四面围墙没有变化,身后紧闭的大门却再次弹开。
“进去吧,你的新娘正在等你。”
这是要见到范宇了?答了那么多题后,姜淮内心泛起一丝诡异的期待。
听到门边有响动,像是心有灵犀般,范宇也在这一刻抬起头来。
两人的视线焦灼在一起,从警惕、试探、再到相认、重逢、喜悦,一瞬间如胶似漆。
“郎君,你可来啦!”
范宇的声音像是从齿缝间漏出来的。原来他正在和残留的一对枯爪作斗争,一手按着爪子,一手拿着红绳,红绳将他的战利品捆得严严实实,另一头则被他咬在嘴里。
因着刚刚的战斗,屋内一片狼藉,东西都被打得七零八落。范宇脸上还残留着粘液,一身鲜红嫁衣更是被糟蹋得如破布般稀烂。确定门外是姜淮本人后,他又低头开始整理自己的战利品。
姜淮从半开的大门里看进去,看到的便是这样一幅场景,瞬间觉得自己的期待都喂了狗。
“这就是武斗吗?”
“本来不至于这么激烈,谁知道有人解题解了三小时,怎么,是诺贝尔数学题吗?”
“诺贝尔没有数学这个专项。”姜淮跨进大门,有些嫌弃地踩在黄灰相间的地上,没好气地说着。
这一点确实超出了范宇的认知范畴,被噎了一下的男人决定找个东西把气出了。
“别动,再动我剁了你们!”他拿出了悬在腰间的匕首,快速在五指间翻飞了一个回合,又按回腰间,那对枯手竟然真的就安静下来,不再挣扎。范宇迅速拿起全场唯一完好的布料——红盖头,将战利品彻底包裹好。
“这是什么?”姜淮显然也看了枯黄的双手和尖利的指尖,不明所以地问道。
“给关大夫带的礼物。”范宇则答得理所应当。
“真的能带出去?”姜淮也好奇起来。
“试试。”范宇忙完,心思回到房内,“对了,刚刚你到底答得什么题?”
太多了,姜淮想着,决定从自己最喜欢的洛书说起:“把一至九九个数字填进九宫格里。”
“这么简单!”范宇从床上一跃而起,“这道题我有研究啊,哎,浪费了。”
“这倒是,”姜淮想起范宇从事的行当,对洛书应该了如指掌,连忙奉承道,“范哥对洛书也颇有心得吧,改日还要向范宇讨教。”
“讨教洛书?”范宇摆摆手,“你难道都没看过射雕英雄传吗,瑛姑知不知道,我的蓉妹啊!”
“射雕英雄传?这不是洛书里的数字组合问题吗?”
范宇一听数字就头大,手摆的都快赶上螺旋桨了:“什么数字组合不组合的,九子斜排,上下对易,左右相更,四维挺出,对是不对?”
“范哥真是文武兼备。”姜淮心想这人果然还是深藏不露,连忙点了点头。
“就这你做了这么久?”
“也不是,后面还有四阶幻方,数独,一些概率问题和情景题。”
范宇看着姜淮认真回报的样子,确定他不是在胡扯,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你的梦真是太变态了。”
确实,姜淮看着满地的黏液和仍在蠕动的断指,心虚地点了点头。
“以后不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