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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姒看看手中的布料,心想这布料肯定和山海经或者白泽图脱不了干系,老朝奉果真浑身是宝,就是太不爱惜了。
她在内心吐槽着,却听那个一本正经的老朝奉说道:“隔壁菜市场上老王家的,你别看他家门面小,手艺却是古法沿袭,历代传承,一顶一的好。”
“你……怎么又变回来啦?”
“反正都要生出幻觉的,还不如先变回原形,省得我多费心力,”秦鉴露在口罩外的眼眸亮晶晶的,盯着何姒也蒙上了隔壁老王家的布料,才提议道:“我们先去找到雾气的源头吧。”
何姒抿唇,这才发现秦鉴不过几句话间,自己混乱的心绪已经静了下来。耳边姜淮的叫声渐渐远去,不过目前听来没有意外状况。姜淮要去弥补自己犯下的过错,而何姒知道自己也有别的事要做。
“把小猴子放出来吧。”
“嗯。”一点橙黄的微光出现,可雾气太浓,这盏秋日清晨尚未熄灭的路灯快要被浓雾侵蚀。
“小猴子。”何姒见状伸出手去,让微光得以停留在她手心,获得一点庇护。
秦鉴见状眼神愈加温柔。
“走吧,跟紧我。”何姒已经专注到了幻境中,她朝身后的男人一抬下巴,竟显出些临危不乱的大将之风。
微光一点点破开水汽,随着少女白皙的手穿透迷雾,毫不犹豫地进入一层层异世界。不一会,她的眼角处闪过一丝枯黄。
我已经出现幻觉了?何姒心下一沉,连忙回头,却见秦鉴也朝着那个方向若有所思。
“你也看到了?”
“是蝴蝶。”秦鉴点了点头。
“蝴蝶?”何姒立刻想到秦鉴先前和他说的典故,“难道雾气的源头是岭南罗浮山,麻姑升仙之地?可这幻境四面皆是浓雾,连方向都辨别不了,我们要怎么去?”
“不急。”
秦鉴说着又恢复了老朝奉那种不慌不忙的做派,这种成竹在胸的样子在之前的秦老先生身上显得老成持重,而在如今他的身上总显露出一丝漫不经心的傲慢,光芒耀眼。何姒掩下心中悸动,见秦鉴脚尖点地画了个圆形,又从袋中掏出一把白色粉末,细细洒落。
“这是什么?”
“矿盐。”秦鉴也不多说,眨眼间已经在刚刚的圆形内部画了个S形。
“八卦?”
何姒疑惑的话才出口,就见矿盐无风自动,竟缓缓变出个卦象来,何姒看不懂,可秦鉴立刻指了指右前方说,“走吧,山就在那。”
何姒也不多问,托着那一点光源大步朝秦鉴指着的方向走去,一条青石小路出现在两人脚下,原本空无一物的两旁长出参天大树,树根处还有浅浅溪流,叮咚作响。
雾气随着他们的行进渐渐稀薄,小猴子也不再需要依托,试探着向上飞了两下,见没有危险,彻底跑到了两人前面,愉快地穿梭在山林绿叶间。
光线变得充裕,山的影子在不远处若隐若现,风吹过山林传来沙沙声——很熟悉的沙沙声。
何姒眼皮一跳。
小猴子不再往前,何姒心中暗叹不好,停住脚步,再三揉了揉眼睛,前面的哪是山坡啊,或者说,前面确实是一座山,是一座由枯手和断头堆积起来的小山。
枯手为土石,长发为溪流,沙沙作响,是关大夫梦寐以求的风景,对何姒而言却只能是梦靥。
“我们是不是走错了?”何姒无奈地看向身后人,“还是老王家的布料不成了?”
“呵,”没想到何姒在如此风景前还能开玩笑,秦鉴也放松许多,走到何姒前面说道:“走吧,我还没会过这麻姑搔背呢。”
何姒叹了口气,两人继续朝远山进发,脚步加快了许多,可山的影子却一直没有变近,她这才认真看起来——山峦在动,起起落落,随水流转,因势赋形,不断后退,所以两人是怎么都走不到山脚。
“竟还有阵法。”秦鉴扬了扬眉毛,眼中闪出兴味来。
“这下该怎么办?”
“放心吧,文斗不是一向交给我的吗,武斗才是阿姒的强项。”
秦鉴说着,牵起何姒的手,猛然向前一步,踩碎了左前方一块青石板。只这一步,狂风骤起,飞沙走石,何姒刚要抬手遮脸,就觉得自己被抱住了,鼻端又传来令人心安的檀香味,只是这次还带上了薄荷的香气,格外提神醒脑。
她挣扎着转了转脑袋,宁愿被沙石迷眼也不愿错过秦鉴破阵的精彩瞬间,于是在有限的视觉空间里,她又看到秦鉴右脚脚尖一勾,被踩碎的青石板上的一块石子便被踢起,激射出去。
咔嚓一声,一截粗壮的树枝被石子击断,轰然落地,随着坡度快速滚动,撞击到路边一块石像上才停住落势,旋转了九十度,刚好将蜿蜒的溪流截断。
转瞬之间,四周都变了景象。
树枝被断,石像被痛击,上游的溪水无处宣泄,雾气终于消失殆尽,一切露出了本来的面目,树枝变成枯爪,石像变成人头,涌动的黑发从溪流中腾空而起,毫不留情地向两人袭来。
何姒指尖的蚕丝也在同一时刻飞射出去。
最先飘落的是发丝,纷纷扬扬落在地上,还没来得及变成粘液,就被小猴子一把火烧的连灰都不剩。
随后枯手躲闪不及,尖利的指甲被片片削落,原本阴森恐怖的手竟变得顺眼起来。
人头倒是逃得很快,在蚕丝就要穿过它的双目之时,一切突然消失了。
“阿姒真是厉害。”
“比不上秦先生破阵的气势。”
“哪里哪里。”
“承让承让。”
“你是不是给我带口香糖了,薄荷味的。”
“出去了给你吃。”
两人正互相吹捧间,青石板路、参天大树、叮咚溪流、甚至远方蠕动的山体迅速消失,青灰高墙在他们周围升起,不一会已被高墙环绕,再细看,他们已经身处一座古代宅院之中,斑驳的墙壁上依稀可见历史的痕迹。
“看。”何姒指了指朱漆大门上贴着的喜字和门边挂着的红灯笼。
“看来是有喜事。”
秦鉴话音刚落,就听隔壁传来窸窸窣窣的对话声:“是姜淮的声音。”
两人对视一眼,朝门边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