皱巴巴的衣服里突然掉出一个东西,落地后就骨碌碌滚动起来,一直滚到了何姒脚边才停住。
“咦?”何姒低头看了看脚尖旁雕工精致、小巧玲珑的木制品,俯身捡了起来,看看手中之物,又看看邓辰砂,极少见地主动说了一句,“印城木塔的模型?”
邓辰砂嚣张的气焰噗的一下散了,久经情场的老脸突然变得通红了,他不说话,只是看着何姒点了点头,秦鉴的脸上乌云密布。
刘蕊率先看出不对,躲在一旁小声“哦”了一下,算是明白了老朝奉的反常,范宇经这一点拨也明白了过来,悄悄离开风暴中心,站到刘蕊旁边,两人对视一眼,全部智慧都被看热闹的心思填满了,只剩关梓鹤一人还瞪着眼睛在研究秦鉴的变化。
“和之前见到的不一样啊,”何姒对这个木结构制品很感兴趣,翻来覆去看了好几遍又问道,“是今天早上买的吗?”
“嗯,”邓辰砂先是点了点头,随后想到了什么,立刻又摇了摇头,“不是在那个大妈那买的。”
“那条路上还有这样的好东西呀。”何姒夸得真心,但仅仅是针对手中之物,不带杂质。邓辰砂也听得出来何姒只是就物论物,与他无关,不知为何,内心却觉得十分受用,比之前遇到的任何精妙的马屁都更让他心里欢喜。
何姒也不知邓辰砂心里弯弯绕绕,拿着缩小版的木塔模型走过去,一伸手:“喏,还给你。”
邓辰砂摆摆手不接,小声说道:“不是那条路上买的,我看你对传统木结构营造技艺特别感兴趣,特意找人寻的,送给你。”
“乖乖。”范宇看着躺在床上的男人,满眼钦佩地点了点头。
“他们两是当秦老板死了吧。”刘蕊用肩膀靠了范宇两下,声音不大不小,刚好满屋的人都能听见。
“那个男的是的,何姒还没有。”关梓鹤简短地回答道。
秦鉴不动如山,山顶上仿佛有乌云聚集。
何姒当然是要把东西还给邓辰砂的,可关梓鹤的话却提醒了她,她想起秦鉴用咒语蒙骗她的事似乎还没解决,自己好像还被按着亲了两回,这一晚上尽吃亏了——呸呸呸,何姒连忙把少儿不宜的画面赶出脑海,脸也红了。
然后一屋子人就看到红着脸的何姒对着同样红着脸的邓辰砂,小心翼翼地将那木塔模型收到了口袋里,坦荡荡地说了一句:“费心了,那我就收下了。”
风雨欲来,关梓鹤也退到了刘蕊旁边,将小手护在胸前说道:“我错了,关于当秦老师死了这事,何姒也是。”
说完,站在门边的三人齐齐看向屋内另外三人的动态。
邓辰砂自然是满脸得意,何姒低着头看不出表情,秦鉴竟然又恢复了无动于衷的模样。
“既然事情都说清楚了,邓公子也没什么大碍,那我先回去了。”秦鉴低沉的声音响起,声音中听不出喜怒,何姒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让秦鉴吃了好大一个瘪,心中不免惴惴,连忙给自己递了个台阶:“这就走啦?”
秦鉴不说话,只是回过身看向何姒,眼睛里亮闪闪的全是委屈,明知他是演的,何姒还是义无反顾地中计了:“太晚了,我也要走了,一起吧。”
她说着,不等其他几人反应,立马快走两步来到秦鉴身边,牵起他的手就往外走。秦鉴心中的郁闷随着掌心的柔软散了大半,自然懒得管身后其他人,一步跨入了镜廊。
“要不,去我那吧?”才往酒店的方向走了两步,秦鉴就停下了脚步。
“啊?”何姒咽了咽口水,又想起了今晚的那两个吻,节奏太快了,她本能地后退了一步。
“阿姒在想什么?”
“我什么都没想。”此地无影三百两,何姒把脑袋摇得像拨浪鼓,秦鉴垂眸一笑,心中最后一点郁闷也找不到影子了。
“去我那吧,我想送你一个礼物。”秦鉴说着,又指了指何姒的口袋。
何姒见状连忙严肃地强调道:“真的只是个木制品而已。”
“那阿姒要同我一起走吗?”
“是什么?”何姒有些好奇了。
“这个传统木结构营造技艺是非遗对吗?”秦鉴显然是和邓辰砂的这个礼物杠上了,神秘地说道:“我也送你一个非遗,不过要到了才告诉你。”
何姒就在这种上了贼船的心境中再次来到了镜轩,站在秦鉴的屋子里,期待又忐忑,可秦鉴却是一本正经的很。
“坐。”只说了这一个字,他就走开了。
山中寂寥,只有小九相伴,可何姒却不觉得难熬,她习惯了这种幽静,知道秦鉴定是去准备东西了,心中甜蜜,学着秦鉴的模样独自泡了一壶茶,喝道第二杯,屋外就传来了脚步声。
“这是什么?”
何姒凑过脑袋,看着秦鉴零零落落搬进屋的东西,越来越好奇——一个白瓷水缸,接了一半的水,几把纸扇,扇形优美,应该是秦鉴自己扎的,只是扇面空白,还没有来得及作画,还有几根竹签、几个空罐子和几罐看着像是颜料的东西,何姒看的云里雾里,也蹲到秦鉴身边,问道:“你是要画一面扇子送给我吗?”
“中国书法确实也是非遗,你想要吗?”正在忙碌的秦鉴抬头看向何姒,月光落在他脸上,一脸的真诚。
何姒招架不住这种少年般清澈的眼眸,磕磕绊绊地说:“按……按你的想法来。”
“哦,那你再等等。”
他说着,又弯下腰去,将几滴松油依次滴到空罐子里,然后像调颜料般,在其他几个装着东西的罐子里取出些粘稠的半流体,放到滴了松油的罐子里,用竹签细细调抹开来,红的、黄的、青的、黑的、白的……各种颜色在白瓷罐中流转开来。
“这到底是做什么呀。”
“做扇子。”秦鉴忙的差不多了,放下手中活计,转身朝她展颜一笑,“这下可以开始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