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惊鸿此刻的眼里有如一匹豺狼一般,闪烁着贪恋阴狠的光芒,他再也等不及装慈父的模样了。
“楚将军和颖儿只是知己,无关风月。”
穆若颖自己都猜不透那个男人的心思,想到那个男人穆若颖心中止不住的烦闷,她怕楚凌然是真心,也怕楚凌然是假意。其实她能猜,可她知道自己猜的答案不会是她想要的答案,她只想静观其变,楚凌然究竟会如何的利用自己,楚凌然…会不会有片刻的心疼自己,想要放弃权谋,只为了她。
“可楚将军…爹爹倒觉得楚将军不错,对你也绝非知己而已,颖儿应把握住机会。”
穆惊鸿望着穆若颖似乎对楚凌然没有丝毫的男女之情,心里焦急的很,穆惊鸿心中笃定今日的楚凌然很明显对穆若颖上了心,他今日带穆若颖来到宴会上是对的,只可惜啊,他这女儿对于楚凌然的态度不像是有好感的模样,他也不免多说了两句。其实只要楚凌然有心就好,无论如何,只要楚凌然喜欢,他终会把穆若颖亲手贡上去换取江山。
楚凌然从穆府折返,并没有回楚府,而是折返回了皇宫,只是这一次,他穿着黑夜难寻踪迹的夜行衣,以轻功在宫墙上飞檐走壁,最后,落脚于一个萧索的皇宫别院,里面的屋内摆设,倒是与穆若颖无出其右,都是些不受宠爱的孩子,皇家,也如此。这乱世天下,从不会有谁,有幸例外。
皇宫别处的庭院中,四处张灯结彩,灯火通明,就连受宠爱的正宫娘娘们殿中的下人们都能彻夜畅欢笙歌,只有那座院落里面,一盏枯灯,素衣少年坐在床沿边,望着想要煮茶生起火,静静地看着一本书,他活得如同对于这个世界没有一丝一毫的兴趣,若说穆若颖的气质是清冷的,那个少年则是寂寥冷冰的。皎如玉树临风前,翩翩如琢美少年说的兴许就是他了,穆惊菲自小的心上人,何祁宇。
“我就知道你今日会来,特意煮了茶。你今日,倒有些晚了?”
男子背对着空寂的庭院自言自语到,良久后等不到回应,才眼底含笑的站起身来,端起在炉火旁的茶壶,悠悠地到了一杯茶进杯中,茶香四溢,溢到了屋顶那个夜行衣的人的鼻腔中。楚凌然侧身而跃,转眼间就坐在了何祁宇身旁,接过何祁宇的茶杯,在鼻中闻了许久许久,才入口,茶香清甜后苦,这天下只有活的如何祁宇如此干净的人才能煮出这般好茶。
“今日,有人爱上了你的桂花酿,喝得有些贪杯了。”
楚凌然望着那茶杯中悬浮的翠绿茶叶,想起穆若颖在月色下喝酒的模样,如此清冷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她,在白皙的脸上泛起的微微红晕似乎绽开了楚凌然的荡漾心窝。楚凌然嘴角闪过一抹宠溺的笑容,被何祁宇尽收眼底,楚凌然才发现自己竟有些痴了。
“听说了,今日楚将军,看上了穆府的二小姐。主动示爱,惨遭拒绝。我这清凉殿原本不问世事的,竟也听到了如此的传言,看来你与那穆府二小姐的传言也不算假,我可从未见你心中如此记挂过一个女子。”
何祁宇倒是没什么大的反应,他平日里不问朝政,当一个闲散王爷当惯了,受人冷落什么的他从来也不往心里去。只有楚凌然,他把他当做知己,自也是知道楚凌然所有的难事,若这个女子真能温暖他的心,也未尝不是好事,只可惜,那个女子姓穆。何祁宇知晓楚凌然所有的往事,即是知晓,也说不出一句赞同的话来。
“你明白,我,不是那种伸手能摸到幸福的人。”
楚凌然将杯中的茶一饮而尽,顺带着几叶茶叶一同入喉,倒是没有酒来的痛快。楚凌然被穆若颖撩拨的心里有些乱了,本以为来到何祁宇那儿,能有一个答案,可这个答案,他一早就知道了,只不过是怕而已,他真的爱上了穆若颖……
“凌然,有些时候放下也未尝不是好事。”
何祁宇不知该怎么安慰楚凌然,也许楚凌然不该见穆若颖,第一最好不相见,如此便可不相恋吧。楚凌然的命本就苦涩,本以为穆若颖能成为楚凌然心中的些许阳光,可有时候却可能是更深的黑暗。何祁宇心里明白,楚凌然放不下他的恨,他的父母,他的子民不由得他放下。
“宇,你…就真的放下了吗?你能与一个日后要灭了你全族的人相交,你心里就不藏一点恨吗?”
两人无言,大家都知道,日后,楚凌然灭何氏王朝,何祁宇便是那个推波助澜的人。何祁宇心中藏的恨绝不比楚凌然少一丝一毫,只是他更善于伪装与游说自己不去想起罢了。
“是啊,我没什么资格劝你。你我身在皇族,可皇族的人一生下来,注定没有血脉,只有冰冷的血才能接受眼前的残忍,并学会去保全自己。我想,等到那天的到来,我冷眼旁观你杀尽了我的家人,我心中不会有片刻是痛苦的,我只是觉得,命运,它终于放过了你我。”
何祁宇背手望着被云层遮住的月光,此刻的夜晚,如此的阴雾,像极了他们两人的人生,夜间的光明都那么奢侈。何祁宇思及同一个月亮下当年的自己,躺在母亲的怀里,那时如此的年幼天真,不知道皇族意味着什么,天真是件多奢侈的事,只是一度挥霍着。直到那天,鲜血漫过了床沿,母亲的手上被划开如此深的刀痕,自己如论怎么摇到在血泊中的母亲,也没有了回应,只是那鲜血还汩汩而出,昭告着何祁宇快乐的终点。
何祁宇就如此活过了十余载,每当月色勾嵌起,酒意上头,他的无数场噩梦中都能想起母亲的手腕与眼中的不甘。后宫就是如此,孩子有时候是保护伞,也有时候会成为另一场争斗的循环,他的母亲,用最后一场爱,保何祁宇百岁无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