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富贵荣华都与你何昶嵘无半分半毫的联系。”
何昶嵘从没想过自己护在手心里长大的女儿,今日会与他说出如此决绝的话,而他,对待在正堂上高坐的女儿,一时哑口无言。
“尤儿…可是发生了什么事?”
“来人,送客,从此我穆府,不欢迎何府的人前来拜访。”
何熙尤转身离去,在后房偏殿停下脚步,哭的泣不成声,如此,她就保全了何府上下与父亲的晚节,哪怕她成为孤魂游鬼,魂归他乡,也无所谓,只要父亲活的再长久些就是好的。她现在要去面对的男人,也许早就备好了休书,在等着自己去求他。
何熙尤平静了一会儿,走向了穆惊鸿的正院,穆惊鸿坐在一张圆桌上,圆桌上放着纸墨,何熙尤远处望去,穆惊鸿的手是颤抖着写下的书笔,可刚写至两字,就撕去了纸张。何熙尤在房屋的门上倚着,落下了她此生最委屈的泪水,如果自己早知穆惊鸿的心里有自己的方寸,自己又何曾想要当一个心狠手辣的女人呢?
“惊鸿,写吧。你能为我有片刻的犹豫,我已知足。”
才??何熙尤握着穆惊鸿颤抖的双手,才发觉她和穆惊鸿都已经老了,过了大半的人生,却是为了些不知事的事情锁住了自己的一生,到了生命的尽头,才发现自己是如此的愚钝。
“熙尤,我穆府的祠堂若还容不得你,你该去哪儿呢?”
穆惊鸿的声音都些颤抖,他知道为了穆惊菲和穆鉴染,何熙尤必须拿上那封休书去敲龙门鼓,穆惊鸿到了如今才发觉,他对他那位妻子是有眷恋的,他对何熙尤很抱歉,当初为了何家在朝堂上的地位,他许诺何熙尤一生一世一双人,可他没有做到,甚至如今连何熙尤的尸骨都不能保全。
“我们,不还有一双儿女呢嘛。惊鸿,我做错了事,可我不后悔,至少,到了最后的一刻,你心里有我,这就够了。他日,你若真能成为龙椅上的那个人,你要为了染儿打算好吗?若你败了,我在地下等你,你这一辈子爱的是权力,下辈子你的承诺也该允我一生一世一双人了。”
何熙尤抢过了穆惊鸿手中的纸笔,写下一别两宽,各生欢喜的休文,从此之后,她何熙尤,就再也不属于穆惊鸿了,她终于属于自己了。
何熙尤最后来到穆若颖的偏院,等着穆若颖归来,何熙尤踏进房门的那一刻,便看到穆若颖一早便让泠儿准备的灰烬,那是何熙尤要求穆若颖焚烧的穆若颖的衣裳,穆若颖在这个人间对她母亲唯一的思念,何熙尤才发现,穆若颖在八岁的时候应该就恨绝了自己吧。她的嫉妒毁了穆若颖的一生,穆若颖步步为营只是为了扳倒她吗?何熙尤反倒认为,穆若颖并不只是想要她何熙尤一人以命抵命。
“母亲,既然来了,何故不进门喝杯茶?”
穆若颖忙完了朝堂上的事,便赶回了府中,泠儿在门口着急的等着她,穆若颖并没有打算先听楚凌然何故迟约的事,她关心的是何熙尤的动作是否与她料想的一般,可她算了八年何熙尤的计谋,她从未出过差错,她竟没算出何熙尤是位好母亲、好妻子也是为好女儿。
“是啊,我应当来坐坐,你在这里生活了十六年,你叫我八年母亲,我却从未好好来探望你一面。”
何熙尤穿着华府,打扮精美,俨然不像一个已过五十载的妇人,她自小受惯了旁人的爱戴与赞美,养出了一身的桀骜与傲骨,这是何府的女儿,何府的女儿就应当像她如此优秀。
“母亲今日找我所谓何事?”
穆若颖此刻心里乱了方寸,她对何熙尤的恨意半分未少,可她却被何熙尤的行为感动了,孤鬼也好,游魂也罢,她都要保全何府和穆鉴染穆惊菲的命吗?她的计划中,原本拉上何府与她那双儿女来给母亲陪葬,可此刻的她让她迟疑了,她穆若颖当真要让一个人死后连祠堂、儿女、丈夫都不剩吗?
“我来求你,也来表示我的歉意。”
何熙尤已经抛下了一切的尊严与自我,她希望她爱的人不再因为自己的错误,而被穆若颖设计加害,她那双儿女并不聪明,谁都不会有穆若颖的盘算,穆若颖如今的权势地位已无人能撼动,要何府百十来口的命,也只是一张朝书罢了。
“我的母亲,何曾没有求过你?她何曾没有求过你别让她的女儿在八岁就失去母亲?她做错了什么?穆惊鸿用强的,她只是个婢女,她一身清白,她本想着寻死,可她有了我才有了活着的希望,你何熙尤可曾体会过屈辱?可曾明白嗜骨的痛?”
穆若颖的声音沉了下来,她从不是个善良的人,她犹豫只是想起了她的母亲,可她心里的恨,她委曲求全活了八年,她亲眼看见自己的母亲在自己的耳边失去呼吸,她何熙尤的那对儿女呢?那个时候,还在被麽麽哄在怀里长大。
“我与你父亲要到了休书,你没有理由去要了菲儿和染儿的命。”
何熙尤知道穆若颖的心绝不可能因她变软,所以她哪怕死在乱葬岗中无人安葬,都要为菲儿和染儿拼上一把。
“你大可放心,你死后,你那双儿女很快也会去陪你。你以为你护的住他们一世吗?他们是何其的愚蠢,你们的盘算就如今日一般错漏百出,待你死后,若游魂尚在,你大可来看我穆若颖攀上顶峰,看着你那双儿女被我打落在山脚永生受尽屈辱。”
穆若颖闭上眼睛不愿意让任何人感知到她的泪水,她对于母亲的爱哪怕再深,她已经成功了,可她的母亲也还是不在了,她心里装的恨马上要消散了,可她还剩下了什么呢?她的余生,究竟要如何挺过这一夜又一夜的伤痛呢?
等穆若颖睁开双眼时,何熙尤已经离去,这应是她和何熙尤的最后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