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享受"了伦敦,离开它感到难过。我想,虽然伦敦人要很长时间才能接纳你,可一旦他们决定接纳,谁也别想超过他们待客的热情。沃恩一家希望明年冬天在罗马见到我们。如果见不到他们,我会非常失望的。因为格雷斯是我的好朋友,两个男孩也很不错——特别是弗雷德。
且说,我们在这里还没有安顿下来,弗雷德又出现了,说是来度假的,打算去瑞士。婶婶开始严肃起来,但是他处事很慎重,婶婶也就无话可说了。现在我们相处得很不错。很高兴他来了,因为他的法语说得像当地人。要是没有他真不知道我们该怎么办。叔叔懂的法语还不到十个字,他一贯用英语高门大嗓说话,好像那样就能让别人听懂他的话。婶婶的发音是老式的。虽然我和弗洛自以为懂不少法语,结果发现情况并非如此。非常高兴能有弗雷德“讲话”,叔叔就是这么说他的。
我们过得多么惬意啊!从早到晚观光,在装饰华丽的餐馆停下来吃丰盛的午餐,经历各种各样令人解颐的奇遇。下雨天我就待在罗浮宫,沉迷于画中。对那些艺术精疲乔会翘起她淘气的鼻子,因为她对艺术没有热情,可是我有。我尽快地培养艺术眼光与趣味。她会更喜欢伟人的纪念物。在这里我看到了拿破仑的三角帽和灰大衣,他小孩的摇篮以及他的旧牙刷;还有玛丽-安托瓦内特王后的小鞋子,圣丹尼斯主教的戒指,查理曼大帝的剑等其他许多有趣的东西。我回家后会和你们谈上几小时的,可是现在没时间写了。
皇宫非常漂亮——里面有那么多珠宝,那么多美丽的东西,我都快要发狂了,因为我买不起它们。弗雷德要为我买一些,可我当然不能让他这么做。还有那林园和香榭丽舍大街,。我见过几次皇室成员——皇帝很丑,看上去很冷酷,皇后面色苍白,很美,可是打扮得不雅致,我想——紫裙子、绿帽子、黄手套。小拿卜是个漂亮的男孩,他坐在四轮大马车里和他的导师闲谈着,向他们经过的人群飞着吻,车上左马骑手们穿着红缎子夹克,车前车后各有一个骑马卫兵。
我们常去杜伊勒利花园散步,那里非常漂亮,尽管那古色古香的卢森堡公园更合我意。非常令人好奇,因为许多墓穴像小屋子,往里看,可以看见一张桌子,上面有死者的画像,还有为前来吊唁的人们设的坐椅。那真太有法国味了。
我们的屋子位于里佛利街,坐在阳台上,我们眺望着长街的迷人景色。白天玩累了,晚上不想出去时在阳台上闲聊真是令人惬意。弗雷德非常有趣,他是我所遇见的最令人愉快的小伙子——除了劳里,劳里的风度更迷人。但愿弗雷德是黑皮肤,因为我不喜欢皮肤白的男人。可是沃恩家富有,门第高贵,我也就不挑剔他们的黄头发了,再说,我的头发比他们的还要黄。
下星期我们要出发去德国和瑞士。我们行程匆匆,所以我只能仓促地给你们写信了。我将记日记,尽量"正确地记注清楚地描绘我们见到的和欣赏的一切",像爸爸建议的那样。那对我是个很好的锻炼,我的日记和速写本会比这些胡言乱语让你们更好地了解我的旅行。
,亲切地拥抱你们。
你们的艾美
海德堡
亲爱的妈妈:
动身去伯尔尼前还有一小时的清静,我来告诉你发生了些什么,你会看到,其中一些事非常重要。
沿着莱茵河航行非常美妙,我只是坐在船上全身心地享受着。找来爸爸那些旧旅行指南读一读吧,我的语言不够美,描绘不出那种景致。在科布伦次,我们过得很快活。弗雷德在船上结识的几个波恩学生为我们演奏了小夜曲。那是个月光皎洁的夜晚,大约一点钟左右,我和弗洛被窗下传来的一阵妙曼的歌声弄醒了。我们一跃而起,躲到窗帘后,偷偷往外看,原来是弗雷德和那些学生在窗下不停地唱歌。这可是我见过的最浪漫的情景——那河、那船桥、对岸的城堡、如洗的月光,还有那动人心弦的音乐。
等他们唱完,我们便朝下扔花束,看到他们争抢着,对着看不见的女士们飞吻,然后笑着走开了——我猜是去抽烟、喝啤酒。第二天早上,弗雷德给我看插在他背心口袋里的一朵弄皱了的花,他看上去充满柔情。我笑话他,说那不是我扔的,是弗洛扔的,这迫使他失意。他把花扔出窗外,头脑又冷静下来。我担心会和这个男孩发生麻烦事,已经开始有点苗头了。
拿骚的温泉浴场令人快乐,巴当-巴当市的也是这样。弗雷德在那里丢了些钱,我责备了他。弗兰克不和他在一起时弗雷德需要人照顾。凯特曾经说她希望他赶快结婚。我有同感,他需要结婚。法兰克福令人愉快,在那里我看到了歌德的故居,席勒的雕像,丹内苛尔著名的《阿里阿德涅》,故事非常好,可要是我对这故事知道得多一些我会更欣赏的。我不愿问别人,每个人都知道这故事,或者假装知道。希望乔能把故事全讲给我听。我本来应该多读些书的,因为我现在发现我什么都不知道,真后悔。
现在说说正经事吧—-它发生在这里,弗雷德刚走。他一直彬彬有礼,有趣味,我们都喜欢他。在唱小夜曲的夜晚之前,我一直只把他看作一起旅游的朋友,从未想过别的。打那以后,我开始感觉到,那月光下的散步、阳台上的闲聊、每日的奇遇,对他来说,意义超出娱乐之外。我没有调情,妈妈,真的。我记住了你对我说的话,尽了最大的努力。我没法阻止别人喜欢我。我没有讨好他们,要是我不喜欢他们,我还会着急的,尽管乔会说我没有感情。我知道妈妈会摇头,姐姐们会说:“哦,这个唯利是图的小坏蛋!”可是,我已经打定主意,如果弗雷德向我求婚,我就接受,虽然我没有狂热地爱上他。我喜欢他,我们在一起相处很愉快。他英竣年轻、十分聪明、非常富有——比劳伦斯家富得多。我想他家人不会反对的。我将非常幸福,因为他们全家人都很友善、有教养、慷慨大方,他们喜欢我。弗雷德作为双胞胎中的老大,我想,将会得到房产。那是一座多么令人满意的住宅啊!房子位于市区上流社会的街区,不像我们家的大房子那样显眼,但是住在里面的舒适程度远远超过我们。房子里满是英国人推崇的纯粹的奢侈品。我喜欢这样,那些可都是地地道道的。
我见过那刻有姓氏的金属牌、家传珍宝、老仆人,以及乡下别墅的照片,上面有花园、大房子、可爱的庭院,还有骏马,哦,我还能求什么呢?我宁愿拥有这些,可不要女孩们乐意抢夺的什么爵位了,我觉得这样也没拉下什么。我可能是唯利是图,但是,我讨厌贫穷。只要有可能我一分钟也不能忍受贫穷。我们中必须有一个人嫁给富人;梅格没有,乔不会这么做,贝思还不能够,所以我将这么做,把我们身边的一切都变得舒适。我不会去嫁给一个我讨厌或者看不起的人,你们可以确信。虽然弗雷德不是我理想的英雄,但他做得不错,如果他非常喜欢我,让我随心所欲,总有一天我会十分喜欢他的。所以,上个星期,我一直在脑中考虑这件事。显而易见弗雷德喜欢我。他什么也没说,但是一些小事情表明了一切。他从不和弗洛一起走,坐车、吃饭、散步时,他总是在我这一边,当我们单独在一起时,他看上去总是柔情万端。谁要是和我说话,他就对谁皱眉头。昨天晚宴时,一个奥地利官员目不转睛地看着我们,然后和他的朋友——一个时髦的男爵——说了些什么&”,弗雷德愤怒得像头狮子,他狠命地切着肉,差点把肉弄出盘子外。他不是那种冷静傲慢的英国人,但是脾气相当暴躁,因为他身上有着苏格兰的血统,这一点我们从他美丽的蓝眼睛就可以猜出。
嗯,昨天日落时分我们去了城堡——除了弗雷德,所有人都去了,他先去待领邮局取信,然后来会我们。我们信步漫游,看看废墟,看看存放大酒桶的地窖,看看早年选帝侯为他的英国妻子建造的美丽花园。我们玩得很开心。我最喜欢那大平台,在那儿可以看到绝妙的景色。因此,当其他人进屋子里去观察时,我坐在平台上,试着画下墙上的灰色石狮子,狮头周围悬挂着红色忍冬。我感到像是身处一种罗曼蒂克的氛围。坐在那里,看着内卡河在山谷中奔腾穿行,听着奥地利乐队在城堡下演奏的乐曲,等着我的情人。我真的像故事书中的女孩。我感觉要发生什么事,我已做好准备。我不脸红,不战栗。我相当冷静,只稍稍有点激动。
不一会儿,我听见了弗雷德的声音。他匆匆穿过大拱门找我。他看上去那样不安,我忘掉了自己,问他怎么回事,他说他刚收到一封信,要他回家,因为弗兰克病得很厉害;他马上就坐夜车走,时间只够道个别。我为他非常难过,也为我自己感到失望。可是难过、失望只有一会儿,因为他握着我的手说——说话的口气我不会误解的——"我不久就会回来的。你不会忘了我吧,艾美?”我没有许诺,只是看着他,他似乎满意了。没有时间做别的事了,只能互相祝愿,道别。一小时后他便走了。我们大家都非常想念他。我知道他想说出来,但是从他曾经作出的暗示,我想他答应过他爸爸暂时不提这事,因为他是个还未成熟的男孩,而且老先生害怕要一个外国媳妇。不久我们将在罗马相遇。到那时,如果我没改变主意,他问我"愿意吗?”我就说"愿意,谢谢"。
当然,这件事是个大秘密。不过我希望您知道事情的进展。别为我担心。记住我是您"精明的艾美"。确信我不会做出鲁莽的事情来的。期待母亲示教,女儿将慎思采纳。望能见到您一畅己怀,妈咪。爱我吧,相信我。
永远属于您的
艾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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