r /> 和贵志见最后一面是“圆帽”开张时。和当时相比,贵志是胖了些。
“过得怎样?”
“还好。”
“你没变,还是那么瘦。”说着,贵志点着香烟。“医师怎么说?”
“有点麻烦。”
“哪里?”
“说是子宫肿瘤。”
“肿瘤?”
“医师说最好动手术。”
贵志的视线从冬于脸孔移至窗外的庭院。也许夏天兼营啤酒屋吧?角落堆放着桌椅。
“无论如何都必须动手术?”
“说是不马上动手术也没关系,但是愈快愈好……”
“但是,你这种身体吃得消吗?”这次,贵志以温柔的眼阵望着冬子。“是大手术吧?”
“医师说没什么大不了。”
“若是接受手术,是在目白的医院吧?”
“可是,那里病房床位客满,所以,我想找上次的代代木那家医院。”
“你也去过代代木?”
“嗯……”
服务生送来浓汤,置于两人面前。
一殿男女不会如此对话,谈的绝对是更有气氛的话题,只有相处多年、关系亲密的男女才会谈谈的谈论这种事。
“味道相当好,你喝喝看。”贵志说着,似忽然想起,向:“如果不动手术会如何?”
“会恶化的……”但,冬于对自己生理状况的改变无法启齿。
“那么,你的打算?”
“还是下星期就接受手术……”
“这样快?”
“不行吗?”
“下星期三开始,我必须去欧洲约两个星期。”
“我听中山夫人说过了。”
“对了,上回偶然在饭店楼下大厅遇到她。”
“她很感激你特地邀她一起去喝酒。”
“是吗?”
“她还说你和漂亮的女性在一起……”说着,冬子忽然感到可笑。已分手的男人和别的女人在一起,又有什么好嫉妒?
“不能等到我从欧洲回来?”
“等什么?”
“不能延后动手术吗?”
“我的事你不必担心。”
“可是,总需要有各种准备吧?”
“我自己能做好。”冬子边说,心想:这人也有一点奇怪。
贵志在想些什么呢?是单纯出自亲切,抑或对自己仍有些放不开?若是,两年前一别至今未和自己见面,又该如何解释?
但,冬子自己也没什么可自豪。身体不舒服去医院,根本没必要告诉贵志,只要自己默默前往即可。为何要主动打电话呢?
两人今天会碰面,原因也在冬子!
两年前分手时,冬子讲过“今后彼此当朋友”,她是打算借此完全断绝彼此间的男女关系。
事实上,这两年之间,两人毫无关连。
但,仔细想想,希望成为朋友这句话的另外含意却是,只要是朋友,就不必完全分离,能够永远互不遗忘的保持联系。
如果真的想彻底分手,或许就不需要成为朋友了,不管是永远憎恨对方或咒骂对方都无所谓。
所谓希望分手保留美好回忆或许只是一种诌媚,诌媚自己、诌媚别人、为了逃避分手的痛苦之借口。
两人现在见面真的是基于友情?
冬子拿叉子的手停顿,思索着。互相说“如果有什么困难就和我联络”,而一旦遭遇困难就联络对方,之后彼此碰面、吃饭,这并没有什么奇怪,正常的朋友之间也经常会如此。
再说,冬子的心情很难得非常平静,不知是否因坦白说出自己的病而感到轻松。贵志同样若无其事用餐,没有什么紧张,也没有心理压力,已分手的男女之间重逢时能维持这种谈漠形式吗……
“你在想什么?”贵志端着酒杯,问。“是担心手术?”
“不……”冬子缓缓摇头。
“别再想生病的事,最重要是多吃些东西。”
“好的。”冬子边点头,边觉得这和已分手的男女之间的对话有些不同。
用餐约一小时结束,点心上桌。
结果,冬子决定在代代木的医院接受手术,贵志也同意,话题就此打住。
“那么,还是下星期?”
“是的。”
“我虽认为不必担心,但,务必小心。”
手术之事虽没必要得到贵志同意,不过这样讲明白后,冬子轻松许多。
“接下来要做什么?”
“做什么……”
“有事吗?”
“不。”
“要去喝两杯吗?”
冬子凝视贵志,心想:这人到底有何盘算?是已忘掉分手之事,只以朋友立场一块喝酒?
“等离开这里再说。”贵志拿起帐单,站起身。
冬子很自然的跟在背后。
贵志在门口和经理聊了几句后,进入电梯。
“现在喝酒应该没关系吧?”
“你指什么?”
“你的病。”
知道贵志的视线望着自己下半身,冬于轻轻后退一步。
“不会有问题的。”贵志自顾自说着,颔首。
走出电梯后,一看,大楼内的店面皆已打烊。
“难得碰面,要不要去‘星期三上午’?”
“‘星期三上午’?”
“不想去?”“星期三上午”是和贵志在一起时常去的地方,在赤坂的TBS附近,妈妈桑因为曾经营传播公司,影视圈的客人极多。
冬子并非不想去,但,和贵志分手时,冬子曾在那儿与妈妈桑喝到深夜,对方当然知道自己和贵志分手之事。
“你常去?”
“在那以后去过一、两次吧!已经很久没去了。”
冬子虽猜不透贵志想去两人在一起时常去的老地方究竟有何打算,却也很想见妈妈桑一面。
见到冬子沉默不语,贵志似已明白,在过了红绿灯后,拦下计程车,告诉司机:“到赤坂。”
车子出了表参道,左转。
“这趟去欧洲,要到哪里?”
“荷兰和法国,不过主要是在阿姆斯特丹。如果我不在之间有什么事,能否和上次送介绍函给你的那个人联络一声?”
“船津先生吗?”
“虽然年轻,却颇精明能干。”
冬子想起那位青年的名字叫“海介”。
进入“星期三上午”,右手边有柜台,地形弯曲的角落有个厢座。可能因为才八时左右,店里只有坐在柜台前的两组客人。
“嘿……”正坐在柜台和客人阑田的妈妈桑一见到两人,马上张开双臂走近。“好久不见哩!”
“还没有倒闭?”
“别瞎扯!怎么这样久没来?”妈妈桑伸手扶住冬子的肩膀。
“好吗?”
“嗯,过得去。”
和贵志分手时曾经来吵着要妈妈桑陪自己喝网酒,却就此失去联络,冬子感到愧疚。
“贵志先生应该还有寄酒在这儿,不过都已积满灰尘了。”
“别管它,再开一瓶新的。”
“但,真的好久不见了。”妈妈桑新开了一瓶威土忌,调酒,重新打量二人。“在做些什么?”
“做些什么?工作呀!”贵志回答。
但,妈妈桑想问的似是两人的事。
两年前那样坚决分手,现在却一块来喝酒,也难怪妈妈桑会好看。
“前不久,中山教授来了,还谈起你们呢!”
中山教授就是中山夫人的先生。带中山教授来的人是贵志,不过,后来教授似就经常自己前来。
“教授很担心的说,冬子小姐又瘦了。”
是听中山夫人说的吗?
“干杯再谈。”妈妈桑也帮自己调制一杯掺水威士忌,三人一同碰杯。
“以后必须更常来才可以哩!有这瓶酒在,冬子小姐也要来的。”个性豪爽的妈妈桑开玩笑的说。“对了,今夜是约会?”
“约会?”贵志反问。
“你们俩还是很配对的。”
“妈妈桑,你大概搞错了吧!”
“哦,是吗?管你们怎样,反正对我而言,只要你们来喝酒就行。”
“我会来的。”
“不带冬子小姐也没关系呀!”边说,妈妈桑似认定两人之间已恢复关系。
冬于不大能喝酒,若是掺水威士忌,只要喝个两、三杯,身体就发热,眼眸转为樱红色。
贵志曾说过那样的冬子很“性感”。
但,冬子的酒量就仅止于此,如果喝超过量,身体会慵懒无力,嘴巴也开始多话了。两年前和贵志分手时,就是喝过量,才和妈妈桑聊了一夜。
过了三十分钟,冬子脸颊嫣红了。虽未照镜子,从自己身体发烫即可知道。
在“沙罗”喝过葡萄酒,又在这儿喝第二杯掺水戚士忌,也难怪会这样。
“再喝一点吧?”贵志劝说。
“不,够了。”冬子以手掌覆住杯口。
其实也并不是喝不下,可是继续喝的话,却有更依赖贵志的不安,即使寂寞,冬子也希望像现在这样生活下去。
事实上,自和贵志见面起,冬子就小心翼翼的不让自己崩溃,她告诉自己,见面是为商量生病之事,也因此才一起吃饭,绝非因想念贵志面见面。
冬子内心里考虑这么多,但,贵志却似若无其事。谈完生病的事,他很高兴的吃饭,吃完饭,又邀冬子前往昔日两人常去的酒吧,恼快的和妈妈桑阑田,毫无别扭之态。
他的态度,一方面让冬于很气愤,另一方面又怀念不已。
“怎样,要再去别家吗?”
“我应该失陪了。”“没必要这么急吧?”
“可是……”冬子站起身来。
“呀,你要走了?”妈妈桑立刻走过来。“下次可以自己来。”
“我会的。”
冬子答应,走出外。电梯是往上,因此两人走楼梯下楼。
“要回家?”快下到地面时,贵志问。
“嗯……”
“那么我送你。”
“不必了,我自己一个人能回去。”
“是吗?”贵志颔首,停住脚,凝视冬子,在霓虹灯下,他说:“欧洲回来之前无法见面了。”
冬子不明白当时自己为何有那样的心情。至少,在离开“星期三上午”之前,她是打算和贵志道别,直接回家,可是,心情却忽然改变了。
是因为贵志硬是不让自己独自回家,拦下计程车送自己吗?还是因为在昏暗的车上,感受到贵志就在身旁?
如果是那样,从法国名店在楼前往赤坂时,贵志也是坐在冬子身旁。但,当时冬子的内心仍很冷静!
或许是贵志那一句“无法见面了”在冬于心中激起涟漪吧!的确,从那瞬间开始。她的心突然想要贵志陪着自己。
贵志下星期要去欧洲,冬子则要接受手术,两人能静静相聚,
今天是最后机会,就算出发之日前往送行,也只能在人群里互相对望。
半个月后,贵志若回国,或许会来探望,但,届时冬子已接受过手术了。
这是冬子能以健康、毫无受损的身体面对贵志的最后一次,难道就是这样寂寞的心思令她改变。
车子穿过外苑树林,接近通往参宫桥的陆桥时,冬子低泣出声。
“怎么啦?”
“我好害怕……”
贵志默默的楼紧冬子上身。
总归一句,这也是出自冬子的诱惑。尽管嘴里说要独自回家,
内心却又强烈动摇,不希望和贵志分开。
贵志是看穿冬子的心思吗?或只是单纯以为冬子在害怕?
他搂住冬子的肩膀,喃喃说:“不会有事的,别担心。”
“住院十天,应该就能出院了。”
冬子轻声说:“不要,我不要。”
此际冬子害怕的并非那种事。当然,自己一个人住院接受手术是会孤寂,但,她最伯的却是身体受到创伤,而且不是皮肤,是一部分子宫被割掉!
医师说过不必担心,但,连子宫被割除都没关系吗?那岂非已不算女人了?
或许,今夜是自己身为女人的最后之夜,而执著于贵志,乃是源于对完全的女人之自己的执著。
冬子不曾让男人进人过参宫桥的公寓佐处,当然,贵志也是第一次。
和贵志分手的两年间,冬子完全没和男人有过那种关系。
没错,她身边出现过几位男性,譬如,服装学院理事长石川、时装设计师伏木,以及S百货公司采购股的木因等等。这些人对冬子都很温柔、关怀,冬子也明白他们想超越普通交往,与自己有男女关系。
如果她有心,很容易能找到代替贵志的男友。而,事实上,她也努力想让自己喜欢别的男人,中竟若能喜欢上谁,就可逃避和贵志分手的痛苦,那便能完全切断与贵志的回忆。
抱着这样的念头,她也曾与别的男人喝酒,主动去接纳对方。
坦白说,她就曾借着醉意让木田吻自己。但,不管再烂醉如泥,最后她仍是单独回家。
即使这样,在竞争剧烈的服饰界,凭一个女人能熬到目前这种局面,或许也是因为她的此种心态。未婚,没有特定的男人,感觉上孤独、寂寞,不能说没有因此引起男人的同情。
所以.石川,才会愿意让冬子制作的帽子在自己创设的服饰沙龙展示,木田才同意采购冬子的制品,伏本才答应帮冬子处理帽子秀。
但,不论他们何等温柔对待,冬子仍不想超过最后一道防线,即使应邀吃饭、喝酒,一旦察觉气氛有异,她就立刻逃避。
追求新恋情却又不能接受,这是为什么?
冬子潜意识里不愿承认是自己忘不了贵志!
和贵志已宣告结束,是自己主动要求分手,目前想都不愿去想他的事。然而,即使她如此告诉自己,却仍正是想着贵志。
※※※
贵志跟着冬于进入屋里。
连接玄关的十摄锡米起居室,左手边摆着矮柜和书橱.中央摆放沙发组,右手边是水蓝色帘幔,帘幔后为厨房,帘幔前摆着餐桌。
中央的茶几上有冬子昨天插的白色和黄色大菊花。为了祛除独居的寂寞,冬子的房间内从未缺少过鲜花。
贵志进人后,在茶几前的沙发坐下,环顾四周,说:“不错嘛!”
“喝点什么吗?”
“有白兰地吧!”
“在矮柜里。”
“啊,我自己拿。”冬子想拿时,贵志阻止,自行拿出人头马酒瓶……一直都是一个人?”
“当然……”冬子取出白兰地酒杯。
贵志斟酒,说:“还是神似。”
“你指什么?”
“房间的感觉。”
“不可能吧!”冬子用力摇头。
由青山迁到这儿时,原有的家具冬子几乎不是送人,就是卖掉。床、矮柜、沙发组都换新,役变的只有衣橱和音响而已。亦即,和与贵志回忆有关连之物,她已全部舍弃。
虽明知那得花不少钱和工夫,她的洁癖还是迫使她这么做了,但,贵志却说和以前青山的住处神似,这到底怎么回事?
“很宁静,是不错的地方。”贵志啜了一口白兰地,定到窗畔。冬于的房间虽在三楼,却因建筑物位于坡顶,能远眺参宫桥车站辉煌的灯火和代代木森林。如果是白天,再望过去是无堰的蓝天,但,此刻却是没有星星的夜空。
“那是什么亮光呢?”贵志的额头抵住玻璃窗,喃喃自语。“会是涩谷的购物广场吗?”
冬子站在贵志身边。
贵志手指的方向,购物广场的红色霓虹灯光璀璨。
“已经两年了吗……”
“咦?”
“我是说你搬来这里。”
“是的……”
冬子颔首的瞬间,贵志的手臂搂住她肩膀。
“不要……”冬子迅速缩回身体。
但,贵志不理,抱紧她。在窗畔,贵志仰着脸,双唇被覆住。
长吻之后,贵志松开手,吸口气,轻抚冬子的秀发。
冬子虽觉得这样不行,却仍全身不动,把脸埋在贵志胸口。
此刻,冬子的体内似乎有两个她存在,一个是企图接受贵志的她。另一个是想反抗的她。
贵志为何不就这样强迫占有自己?如果不让自已有抗拒的余地.采取强硬手段,对冬子而言毋宁是一种救赎,但,这种尴尬的状态最令人难堪。
仿佛看穿冬子这种心思,贵志猛然抱起冬子。
“不要……”冬子摇头。
但,贵志毫无狼狈状,抱着冬于走向里面的床铺。
“放开我……”
怎么会有这样不要脸的男人?来人家家里,却像是在自己家一般,难道认为所有女人都能让他随心所欲?
可是.虽然边摇头边蹬脚,冬子仍从对方的强迫行为里领略到某种快感;虽觉得对方不要脸,却忍不住仍有着安心般的甜蜜。
今晨.冬子临出门时将被褥整齐叠好,也盖上小花朵图案的床罩。
喜欢打扫干净的她,只要房间任何角落有些凌乱,都会觉得不舒服。
现在.她被放在自己盖妥的床罩上。
即使想挣扎坐起,贵志的双臂仍牢牢抱紧她,令她动弹不得。
在淡淡的昏暗里,冬子只是不住摇头。
或许,贵志是在等冬子安静下来也未可知。
“我不要!”
一瞬,冬子脑海中掠过贵志的妻子那张面孔。以前,每次想起那张脸孔,她背脊就会感到冰冷,可是,此刻却缓和许多。
现在的冬子并不想从对方手中抢夺贵志,与两年前不一样。她让贵志拥抱,只是为了消除手术前的不安,只是希望身体未受到伤害之前,再度感受被爱的喜悦。
当贵志让她露出双乳,吸吮她那小小的乳头时,冬子在甜蜜的温柔中闭上眼。
一心抗拒的冬子消失了,代之出现的是欣然接纳的冬子,同时,某种怀念也在她体内苏醒。
“我好想!”贵志在耳畔低语。
——是他强迫我的……
以全身迎接着贵志,冬子在心底替自己找借口。
※※※
或许,女人生性特别喜欢找借口吧!一旦有了什么借口,就出出乎意料的转为大胆了。
这是最后一次献出自己未受到伤害的身体……自从有了这个借口后,冬于开始积极参与爱的行为。贵志慢慢拉开她背后的拉链,让她的胸部更裸露,在洋装袖子被脱掉的,她还缩着肩协助配合。但,胸罩被拿掉的瞬间,她又不由自主交抱双臂了。
虽明知终会被贵志为所欲为,冬子却不希望现在马上被碰触,至少,她要再多保留一些时候。
贵志也并不强迫,他一步一步踏实进行,却时而像忘记自己目的般停止了,之后,才又想到般的吸冬子的樱唇,由颈项爱抚至背部,等待女人自己产生焦急。
这是贵志令人憎恨的地方,却也是他温柔的地方。
“嗯……”
冬子也不再踌躇,横着轻摇上半身表现自己的需求。
这时,贵志才获得自信般静静爱抚她下半身。冬子的衣服被褪去,裤袜也被脱下了。
整整一年,冬子在内衣方面只穿胸罩和内裤,她怕再加上多余的衣物会破坏身材曲线。
等内裤也被脱下时,冬子已经一丝不挂了。她隐藏羞耻似的紧抱住贵志,不让彼此身体间出现一丝缝隙。虽然她很瘦,该丰腆的地方还是有肉,只不过是骨骼较细,不太引人注目。
以前,贵志曾说过那是“甜蜜的身材”。
至于究竟意昧着什么,冬子自己也不太清楚。
贵志说明是“明明很瘦,却见不到骨头、肩膀、腰肢都圆润”,但,那能以”甜蜜”形容吗?
贵志此刻或许是在确定那种甜蜜感受吧?仍旧在让冬子充分等待后,才静静开始动作。他再度从颈项爱抚到背部.吸吮乳头,轻柔的伸手抚摸下半身。
最初,他略显犹豫,未几就转为大胆,手指的动作令冬子完全燃烧,等见到冬子已无法忍田的哀求时,才毅然决然深人。
两年间的空白给予冬子某种感动和田休,她就这样陷入无止尽的深渊。
※※※
仿佛从遥远的旅行回来,冬于渐渐醒来。意识的清醒总是慵懒,伴随着不甘情愿。
又似自深逐的海底苏醒,冬子茫然睁开眼。
眼前有贵志的喉结,有厚实的胸膛。
那是以往的四年间,冬于不知凝视多少次,确定过多少遍的情景。
“会冷吗?”突然,头上方响起贵志的声音。
回过神来,发现贵志的手放在自己背部。
“太好了……”
那是询问抑或呢喃?冬子想起来了,每次结束后,贵志都会这样说。也许他是因为问了没必要问的事丽觉得心满意足吧!
但,那只是徒然唤起冬子的羞耻。
当贵志深入时,冬子不知道自己说过些什么话,只是茫然记得曾叫喊着什么。
“你是淫荡的女孩。”有一次,贵志曾半开玩笑的这样说,然后笑了。
冬子也了解那并非轻蔑,而是在充满爱的感觉中喃喃低语之词。
但,那样的讲法却令她感到残酷。
在不自觉中,冬子像被窥见另一个自己。可是虽厌恶自己另一面被看穿,却……很不甘心的总是又沉沦。
仔细回想,贵志一向都那样冷静、那样清醒,尽管燃烧热情,却永远不会陷溺其中。而,现在他一定又是用那种清醒的眼里看着自己瘦小的身体燃烧。
只是,此刻的冬子虽被窥见自己羞耻的一瞬,却连反击的气力皆无。她现在有如结束漫长航海的一时扁舟,静静下锚于贵志胸口,体内仍残留旅途之后的晕眩与无力的甜美。
冬子感到不可思议了,就在前不久,为何能够那般坚持的抗拒贵志呢?为何不更率直的接受呢?
抵抗、反击的自己消失于遥远的过去,目前已变成极尽温柔的顺从。
“不要紧吗?”
“咦?”
“你的肚子。”
这句话把冬子拉回现实世界。
冬子似乎暂时忘掉自己生病之事——肚子里有个异物,下星期必须接受手术。
也不知何故,冬子的身体残留一种类似麻痹的甜蜜感觉。
“奇怪呢?”
“什么事?”
“不……”冬子为自己明明生病,却有那种强烈感受面不可思议,更因居然比以前更迷乱而羞赧。
“太可惜了……”突然,贵志喃喃说着。
“可惜什么?”
“这么漂亮的身体却……”贵志抚摸她的小腹。
冬子身体后缩,她马上明白对方想说什么了。身体留下创伤,冬子也很难过,而且害伯。
“可是,好像只是很小的伤口呢!”
“大概吧!没必要为这种事担心。”
贵志的声音很温柔,更是一种怜悯。
冬子也是这样认为。医师说过,只是轻轻划了一道横向的短伤口,若是那样,确实不是问题。
不,她是强迫自己这样认为。否则,根本无法做手术。
“我希望再看一次哩!”
“看什么?”
“身体啊!”
“不要。”冬子把瘦小的身体紧贴贵志。
以前冬子曾让贵志看过自己全裸的身体,当时是已决定要分手之前,在轻微的醉意下,让她有点大胆。
“可以吗?”
贵志哀求时,冬子突然有了让他看也无所谓的心情。她希望让这个人永远记得自己、无法忘怀。
在那之前,贵志应该也隐约看过冬子的身体,却从没有在明亮的灯光下让他见到赤裸的全身。
冬子紧闭双腿,闭上跟,忍受贵志的视线。
“好美!”
贵志凝视着,不久,终于无法忍耐似的爬上来。
男人目前正感受到最强烈的爱意,但自己却要主动离开,这是对深爱自己、却又没有勇气与妻子分手的男人的唯一报复。
但,目前的冬子没有两年前那样的心境了。
当时,她认定这是最完善的报复,借此能逃离等待男人的生活,确立自己的生活方式。
问题是,这两年里,贵志的影子一直纠缠住冬子,脑海里是打算彻底切断关系,可是身体里却仍存在着等待贵志的某一部分。
尽管憎恨,但,某夜,她突然能感觉贵志就在身旁。即使去百货公司,也会若无其事的看适合贵志的领带,找寻合乎贵志脖子尺寸的村衫。
另外,有时候她会去看贵志所设计、位于世田谷的扇形体大楼,阅读刊登贵志照片的建筑设计杂志。
以电话交谈时,冬子会假装漠不关心,却完全知道贵志工作方面的概况。
这两年内,冬于充分理解人类实在很难按照理论、很理智的活着。
此刻,虽奉献出一切,冬子却毫不后悔,甚至领悟到,唯有贵志能让自己献出最后的、没有创伤的身体。
“可以吧?”贵志再次在耳边喃喃诉说。“上次也让我看过的。”
贵志似还未厌腻欣赏冬子全裸的身体。
男人为何想看女人的身体呢?只要彼此相爱、互相满足,应该已经足够,为何还要用眼睛确认?
只有爱的行为没办法满足吗?或者,因为那瞬间的欢愉淡薄,才企图得到视觉的喜悦?冬子无法理解。
但,贵志是很严肃的在恳求。
“都已经是老太婆了呢!”
“没有这回事。现在的你最漂亮了,以前犹有些许稚嫩,但,现在则是完全成熟的女人。”
“讲这种话真奇怪哩!”
“我是在赞美。可以吧?”
“那么.不能开灯。”
“没有灯光就看不到了。”
“也许你看过之后就会很奇怪。”
“一点都不奇怪,只要是人,都希望看美丽的东西。”
“可是……”
“我希望再仔细看一次。”
冬子自问:被男人看到毫无创伤的身体,这绝对是最后一次,就算以后再有了何等喜欢的男人,也不可能在明亮灯光下让对方看自己的裸身。
“好吧!不过要快点。”冬子仰躺着,紧闭双眼。
但,即使在黑暗中,她仍知道贵志正看着自己。虽说希望快点结束,另一方面,却又盼望对方仔细看清楚,即使以后腹部留下创伤,贵志脑海里仍烙印着自己目前的身体。
“还没有看够?”
“真漂亮!不管几岁,你的身体仍像少年。”
“少年?”
“我没有不好的含意,而是说,肌肉结实,自得近乎透明……”
“好了吧!”冬子拉起毛毯盖住自己的脸孔。
贵志隔着毛毯再度抱紧她。“让这样的身体留下创伤是罪孽。”
“可是,没有办法呀!”
“话是这样没错……”贵志伸了一下摄腰,撑坐起上半身。
“要起来啦?”
“嗯……”
贵志环顾四周,找寻内裤。
贵志总是这样突然起来,开始穿上衣田,好像完全忘掉曾那般热烈燃烧开始冷静的系上领带。对这种情形,冬予不知已见过多少次了。
“要回家了?”
“已经十一时啦。”
“再多留一会……”说着,冬子噤声了。以前,在这种时候,冬子总是这样挽留。
而,温柔的贵志却神情困惑的抽着香姻。
贵志回家并不见得是因为妻子,事实上,他都利用夜间进行建筑物的构思,描绘设计图。但,即使明细如此,冬于仍立即将贵志的回家与他的妻子连结一起。
但是,现在已非能那样撤娇的关系了。自己早就宣布和对方分手,再挽留未免太可笑了。
贵志坐起上半身,背靠着床头,开始抽烟。在昏黄的床头灯光中,香烟的火亮了,又黯淡。
“几点的班机?”
“晚上十时。”
“一个人?”
“当然罗!我帮你带点礼物回来,想要什么?”
“不,不必了。”
“回来时你大概出院了吧!”
“大概……”
“有任何困难请告诉船津。”说着,贵志下床,开始穿衣服。
十一时刚过不久,贵志走出冬子的公寓住处。
“下星期三之前我还在日本。”边说,贵志在门口回头。
身穿睡袍的冬子颔首。
“那么,我走啦!”
分开时,贵志总是很平静,似乎才不久之前的缠绵已经冷却。即使过了两年,这样的态度依旧未变。
门被关上了,走在走廊水泥地的足音消失。冬子回到起居室的沙发。
远处,小田急线的电车声在黑暗中消失。
贵志家住获洼,若是夜间,从参宫桥开车三十分钟可到。
他会直接回家吗?或是再去哪里?
冬子甩甩头,不愿再多想了,毕竟那和自己无关。
冬于拿起茶几上的百乐门香烟,用红色打火机点着。教会她抽烟的人也是贵志,在认识约莫一年时,贵志问她:要抽抽看吗?她顺从的吸一口,却呛住了。
贵志笑着说:“烟是要直接向前方欧出的。”
冬子本来也感到不可思议,为何要抽这么难受的东西呢?但,很快就已习惯。
现在,睡觉前或工作空档,她都会独支烟,每天只要有十支百乐门谈烟就已足够。
她缓缓吸人、吐出,烟雾飘在空中,散了。
房内一片静寂,是属于暴风雨过后的那种静寂,暴风雨和冬子的身体同时吹掠过独居的房间,那简直是在无法预期下所发生之事。
甚至和贵志见面时都没预料到会变成这样,只是想要确定昔日的怀念而已,然后马上分开。
今天的事并非那一方诱惑,而是彼此很自然的需求,而有了这样的结局。
暴风雨明明刚过,冬子的心情却出奇平静。这样,不论何时被割开肚皮都无所谓了——她已经有了这样的心理准备。
住院日期是下星期四,正好是贵志出国的翌日。今是周末,已剩下不到一星期了。
这中间,必须准备好不到店里上班的事。包括工作室、店面、材料的采购、库存等等,一旦自己不能上班,就得事先处理各种问题。
但是,这些事只要用心就能够解决。最重要的是心情方面,不过,借着和贵志见面,似乎已平静下来——
文学殿堂整理校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