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论何人,到了最伤心困厄之时,总会想起最最亲切之人,夏天翔因鹿玉如行为乖僻,霍秀芸生死不明,他如今心中的最最亲切之人,自然只有他的仲孙姊姊。
因为他与仲孙飞琼分袂之时曾经约定.彼此再出江湖之际,均应先到巫山朝云峰头一钵神僧及“巫山仙子”花如雪清作之处,留告行踪,便于寻访。目下距离明年元宵又尚有相当时日,加上经川入陕,又是顺路,夏天翔自然怀着满腹相思,由滇入川,奔往巫峡。
到了夔门,也无心观赏白帝黄牛之胜,便自买舟东下。
轻舟如箭,夹岸猿声,夏天翔卓立船头,纵目展眺之余,心中忽然生了两桩感慨。
第一桩感慨是这夔门绝顶,即系霍秀芸遇难之地,照“三手鲁班”尉迟巧所述,霍秀芸是先受重伤,把那“寂寞女郎”挥剑飞头以后,双双自百丈崖头坠下,霍秀芸既然毫无生理,“寂寞女郎”更已掉头,怎会又有位身佩“柳叶绵丝剑”的黑衣女郎死在终南死谷内?
第二桩感慨是夏天翔想起自己走岷山蔷薇坟祈求蔷薇愿力以后,在白帝城下江边所遇的白发渔人南宫浩。
那南宫浩本是洞庭大侠,改名“宫楠”,隐居川边,显有伤心恨事,自己当时虽加盘问,但南宫浩终未明言,如今旧地重经,不知这位老人家是否仍在?
讧流湍急,一泻千里,不知不觉之中便到了朝云峰下。
夏天翔想起初遇“巫山仙子”花如雪时,她所唱的歌词正与自己怀念霍秀芸的心情暗合,遵也悲声歌道:
“巫山一段云,阆苑一堆雪,
瑶台一枝花.峨嵋一轮月。
呜呼!
歌声刚了,一线极长的金光凌空飞到,“叭”的一声,一根带有倒刺尖钉的奇形金链钉在船头之上。
船家方自惊骇欲绝,夏天翔业已认出这条奇形金链正是“巫山仙子”花如雪的“金蛟长索”,遂一面向船家含笑摇手,示意莫惊,一面提气叫道:“花姊姊,小弟夏天翔在此!”
江边一片苍松之后,转出了花如雪俏生生的身形,手挽“金蛟长索”,把夏天翔所乘的小舟慢慢带往岸边泊下。
夏天翔见到地头,遂开发船资,命船家自行离去。
花如雪道:“我一听江上放歌之声,便知是你,但你由北溟神山赶来,应该是溯江而上,怎会反往下行?”
夏天翔剑眉一动,尚未答话,花如雪又复问道:“还有你对你仲孙姊姊定然满腹相思,你应该唱的是:‘遥想楚云深,人远天涯近’等语,为什么满嘴的云散雪消、花残月缺呢?”
夏天翔苦笑说道:“小弟花残月缺之语,是为霍秀芸遭祸夔门而发,不是指的我仲孙姊姊,我仲孙姊姊应该是似月长圆,似花长好,似雪长洁,似云长高!”
花如雪一面与夏天翔同往朝云宫中走去,一面点头微笑说道:“你仲孙姊姊,确实当得起月圆花好、雪洁云高的比喻。但霍秀芸似也不会夭折,我认为你那云散雪消、花残月缺之语,应该改作云散月明,雪消花发才对。他日机缘一到,劫后重逢,何尝不是人生一大快事?”
夏天翔叹道:“能够劫后重逢,自然是人生一大快事,但这种想法的可能太少,小弟与霍秀芸只怕是人间天上,此恨绵绵的了!”花如雪也想不出什么适当言语安慰夏天翔,只好与他指顾烟岚,设法转移话头,消除愁闷。
直等快到朝云宫前,夏天翔的心情才渐渐平静,向花如雪含笑问道:“花姊姊,一钵神僧可好?你今日怎的独在江边……”
话犹未了,花如雪便举着手中一串活鱼笑道:“多谢夏老弟挂念,一钵神僧颇为安好,如今正在宫中参禅,我因功课早完,遂独自去往江边,弄来几尾鲜鱼,为他蒸炸下酒。”
夏天翔失笑说道:“一钵神僧是当世武林中的佛门高人,难道还不忌荤腥,并嗜杯中之物吗?”
花如雪微微一笑,尚未答言,朝云宫中业已响起一钵神僧的清朗口音说道:“常言说得好:‘酒肉穿肠过,佛在心头上。’夏天翔如此风流人物,难道还有这等迂腐观念,要强迫做和尚的吃斋禁酒吗?”
夏天翔闪目看去,只见那位丰神秀朗的一钵神僧,正自朝云宫中缓步走出。夏天翔恭身一礼,含笑叫道:“我不是要大师禁酒,而是想讨一些好酒喝喝!”
一钵神僧点头笑道:“好酒倒是现成,且让你花姊姊为我们整治一些美味酒菜、然后再去选择—个良好所在,放怀畅饮!”
花如雪也向夏天翔略微招呼以后,便亲自携鱼入厨,但才行数步,却又转身笑道:“夏老弟,你们最好去那绝壁之前饮酒,我已命婢女安排,因为那正是你七次跳崖试情之处。”
夏天翔想起上次所经.不禁脸上一红,向一钵神僧含笑问道:“请问大师,仲孙老前辈与我仲孙姊姊的清修所在究在何处,还需多少功行火候、大师可知道吗?”
一钵神僧摇头笑道:“仲孙老前辈父女的行踪诡秘异常,有人说在北岳恒山,有人说在岷山蔷薇坟旧址,究竟以何者较为正确,连我也不得而知!”
夏天翔又复颇为关切地继续问道:“然则根据大师的看法,我仲孙姊姊何时才能功行完满.来朝云峰头?”
—钵神僧笑道:“你仲孙姊姊的资质悟性,似比老弟更好,我料她在今年年底左右,定然会来此找你的。”
夏天翔闻言颇为欣喜,说道:“今年年底以前能来最好,否则便赶不及了。因为我想约我仲孙姊姊去赶一场‘牛鬼蛇神大会’!”
一钵神僧越发惊奇道:“震天大会刚完,又有什么‘牛鬼蛇神大会’?”
夏天翔遂把海内外群邪定于明年元宵在终南山太白峰头,为“八莫妖王”轩辕烈、“金花圣母”庆贺百旬寿诞之事,对一钵神僧细说一遍。
一钵神僧闻言,想了一想说道:“海内外群邪魔集,终南山太白峰头定然人手极众,声势极强,老弟与仲孙飞琼姑娘虽是当代武林中出类拔萃的奇葩,但两人前去,未免涉险!”
夏天翔摇头笑道:“大师有所不知,我非去不可.纵然等不到我仲孙姊姊,也要单独前去。”
一钵神僧笑道:“老弟还是这等好事。”
夏天翔苦笑说道:“这倒并非我好事,是有一封关系极为重要的书信,非要面交给‘八莫妖王’轩辕烈不可。”
这时“巫山仙子”花如雪已自姗姗走来,一面侧身入座,一面含笑问道:“夏老弟,你所说关系极为重要的是封什么书信?”
夏天翔遂把那封战书取出,递与一钵神僧及花如雪过目,并把武当遭劫,峨嵋被袭,雪山恶战暨“万梅老农”秦乐圃在怒山问天峰顶神秘失踪等事,详加叙述。
一钵神僧看完书信,并听完夏天翔所述,目注花如雪笑道:“听夏老弟这等说法,武林大劫业已无法避免,我们不应再于世外逍遥,似乎也该竭尽所能,为降魔卫道大业略效绵薄!”
花如雪笑向夏天翔道:“夏老弟,你真是一位惹祸的魔头,才上朝云峰,便引得我这位和尚丈夫尘心大动。”
夏天翔含笑说道:“花姊姊与一钵大师若能参与卫道降魔之举,正是武林洪福,小弟的这番功德还不浅呢。”
花如雪笑道:“距离明年元宵之期,尚有一段时日,翔弟打算怎样排遣?”
夏天翔剑眉深蹙答道:“小弟不敢再复多事,因我先在终南死谷遇险失去‘乾天霹雳’,又在大雪山玄冰原被‘白骨羽士’震伤,深感所学浅薄,来日大难!想请花姊姊在这朝云宫中暂借尺寸之地,俾一面潜心研参几件虽通未精的武林绝艺,一面等待我仲孙姊姊。”
花如雪听得不住点头,含笑说道:“仅从翔弟这一番话儿之中,我已听出你无论在武学修为抑或江湖经验之上,均有极大进步。朝云峰清幽无比,色景绝佳,我欢迎你在此研参所学,借求上进。”
—钵神僧笑道:“夏老弟,你在此清修,我却要下山去办一件大事。老弟聪明绝顶,不妨试猜一猜,当前以何事最为急要?”
夏天翔一沉吟说道:“海内外群邪声势太大,故而若论当前急务,似在设法加强正派人物的实力方面。”
一钵神僧点头笑道:“老弟猜得不错,但加强实力,颇不简单,最低限度,我们绝不应再减弱原有力量。”
夏天翔恍然说道:“大师莫非想把‘风尘狂客’厉清狂、‘绛雪仙人’凌妙妙、‘九天魔女’董双双等三位前辈请出?”
一钵神僧点头微笑说道:“论公义方面,武林重劫将临,不允许他们怀着绝艺身手高蹈自隐;论私情方面,他们的两个女儿,鹿玉如行止诡秘,霍秀芸生死未卜,也不应该置之不闻不问。”
夏天翔皱眉说道:“若能见着这三位前辈,我也能动以公义私情,但莫愁石室已封,咫尺天涯,难通音讯……”
一钵神僧接口笑道:“夏老弟不必担心,我有办法!”
夏天翔诧道:“难道大师已有‘叱石开山’的神通修为?”
花如雪在一旁笑道:“他虽无‘叱石开山’的神通,但‘天龙禅唱’.‘佛门心语’等绝学,却远比一般‘传音入密’功力高明,可以用来与‘风尘狂客’厉清狂隔山对语。”
夏天翔闻言,大喜说:“大师既有这种功力最好,我正愁无法把鹿玉如、霍秀芸的消息通知厉、凌、董三位前辈。”
花如雪忽然柳眉微动.向一钵神僧笑道:“你既要下山前往莫愁石室,不如索性走趟怒山问天峰埋忧谷,探探那位‘埋忧居士’是何来历?”
一钵神僧点头笑道:“高黎贡山与怒山相隔不远,我自然顺便一行,但不要被那‘埋忧居士’把我留在‘寂灭之宫’,作了‘寂寞和尚’才好。”
花如雪笑道:“你若作了‘寂寞和尚’,我少不得也要自投‘寂灭之宫’,去作一名‘寂寞尼姑’罢了。”
夏天翔听得花如雪说得有趣,也不禁为之哑然失笑。
一钵神僧起身走进朝云宫,取来一只白玉小杯,斟满一杯美酒,递向夏天翔笑道:“夏老弟,我即日下山,走趟滇西,在未动身之前,先敬你一杯美酒!”
夏天翔弄不懂一钵神僧为何要换杯敬酒,不由微微一愕。遂接过玉杯一倾而尽,忽然觉得杯中酒味,比适才所饮,更为香冽不少。
一钵神僧“哈哈”笑道:“老弟难道忘了我在震天大会之上所许的心愿?”
夏天翔想起一钵神僧在震天大会之上曾经当众声称,要把他钵中剩余的两叶千年芝草赠与自己及仲孙飞琼服食,以增强功力,降魔卫道。不禁又惊又喜地问道:“大师莫非在这玉杯之中,加上了千年芝液?”
一钵神僧点头说道:“这酒中渗有一叶芝草所榨的芝汁.还有一叶,留待你仲孙姊姊来此服用。”
夏天翔惊喜万分,方待称谢,薹然觉得腹中一热,周身奇暖。
一钵神僧含笑叫道:“夏老弟调匀气息,静守天君,对于一切异状均置诸度外便了!”
夏天翔知道一钵神僧要以绝世功力,为自己加强所服芝液的灵效,遂如言含笑端坐,垂帘内视。
双目刚一阖拢,便觉一钵神僧的一只手掌贴上自己的天灵,温和异常地自顶心绵绵传进热力。
“巫山仙子”花如雪也伸出玉手抵住夏天翔后心,协力施为,使灵药神效得能充分发挥。
夏天翔起初觉得舒泰异常,但那股川流的热力竟然越来越强,使人有些难于禁受,全身骨节胀痛欲裂。
他内家定力本极坚强,何况事前又经一钵神僧点醒,自然无甚困难地把这一切苦痛置诸度外。
胀痛渐减,舒泰随生,等到夏天翔感到遍体栩栩之际,业已进入了神与天合、无人无我无相的最高境界。
也不知过了多少时候以后,夏天翔方自神归紫府,气纳丹田,眼皮微微一动,欲睁目而未睁目之间,忽然听得花如雪笑着叫道:“恭喜翔弟,经这一来,你研那‘乾天一指’、‘天禽七巧招术’等神奇绝艺之时,必可事半功倍了。”
夏天翔觉得气机流畅,周身舒泰已极,知道自己受益颇大,忙自睁目笑道:“大师与花姊姊加惠小弟太多……”
话犹未了,便即愕然住口,因为身前只有花如雪一人,却不见一钵神僧的踪迹。
花如雪笑道:“翔弟惊愕什么?”
夏天翔问道:“一钵大师何在?”
花如雪含笑说道:“翔弟气机调匀,百脉畅通,进入内家妙境以后,他便下山前往滇西,如今大概已在千里之外。”
夏天翔骇然说道:“我入定才只片刻,一钵神僧难道竟有缩地神通,不然怎会走得这快?”
花如雪摇头笑道:“不精小乘术,何来缩地功?翔弟以为你仅入定片刻,其实你那一口内家真气不知游遍几次九宫雷府,通过几次十二重楼,才这等宝相莹莹,精神奕奕!”
夏天翔脸上微红,忽然问道:“照花姊姊这等讲法,莫非我已入定甚久?”
花如雪指着西坠的残阳,嫣然笑道:“自翔弟入定开始,这西坠的斜日,业已第三度衔山了呢!”
潜心绝学,岁月如飞,展眼间一年将尽,不仅仲孙飞琼未曾到来,连去往滇西的一钵神僧也未回转。
夏天翔因距离元宵之期已不在远,无法再复等待,遂向“巫山仙子”花如雪称谢告别。
花如雪笑道:“翔弟尽管放心前去,你仲孙姊姊若来,我必命她赶到终南山太白峰头和你相见!”
夏天翔含笑问道:“一钵大师久出未归,雪姊怎么放心得下,你不走趟滇西找找他吗?”
花如雪摇头笑道:“他向以‘慈悲’为本,虽有一身绝艺,从不炫露,两手未曾沾过丝毫血腥,我怎会放心不下?至于他久久不归之故,必系有甚要事,茫茫江湖,要找也无从找起。”
夏天翔听后,遂含笑起身,施礼道别。
他们这段盘桓期间,感情投契得宛如亲生姊弟,花如雪一面亲身相送,一面含笑说道:“翔弟服食千年芝叶所榨芝汁以后.又复潜心静虑地在我朝云峰下痛下苦力,不仅你师皇甫神婆秘传的‘乾天一指’神功已有相当成就,连‘蔷薇三式’、‘度世三招’及那根‘天禽五色羽毛’,也连带增强了不少威力。”
夏天翔笑道:“这都是雪姊对我朝夕督促之功!”
花如雪笑道:“翔弟虽然功力大进,却千万不可自满,尤其切忌‘骄矜浮躁’四字.此去终南太白峰顶……”
夏天翔接口笑道:“我懂得雪姊的心意,雪姊是不是要我尽量韬光养晦,深藏若虚,并对‘八莫妖王’轩辕烈、‘金花圣母’夫妇特别小心,不可逞强斗狠、冒冒失失?”
花如雪笑道:“翔弟,你只猜对了一半。‘八莫妖王’轩辕烈、‘金花圣母’夫妇既被海内外群邪如此推重,必具绝世奇学,翔弟固然不宜轻易招惹,即他手下诸人,亦不应加以忽视,须知蜂虿微毒,足可伤身……”
夏天翔点头接口说道:“雪姊教训得是,武林正邪人物总决战之期即在后年中秋,目前我决不会轻启衅端,让群邪预先测知我们的实力。”
花如雪点头笑道:“翔弟能够听话就好,我不仅要你韬光养晦,深藏若虚,并要你深体‘九界无边悟是边,众生难度诚能度’之义!”
夏天翔哦了一声说道:“雪姊是要我对那些凶邪人物手下留情,予以自新之路?”
花如雪点头笑道:“若问前生事,今生受者是;若问来生事.今生做者是。腥膻险恶的茫茫江湖之中,固然镇日刀头舔血,剑底惊魂,是无边孽累之场,但也是容易修积阴功之地,我望翔弟在降魔卫道、为武林扶持正气之际,事事能够缩手三分,稍留余地,便替自己养德不少。”
夏天翔点头笑道:“近朱者赤,近墨者黑。雪姊当年与小弟初见面时,眉黛之中尚有三分霸气、与一钵大师同参妙道以来,不仅把那三分霸气消除得千干净净,言语中并含蕴无限禅机,心头也充满了一片慈悲意念,小弟受益良多,谨遵法旨便了。”
花如雪道:“处世之道,律己须严,对人当恕!翔弟无论心性资质,均属上上之材,就是在‘仁恕’二字方面,比你仲孙姊姊还稍逊一筹,务必对此多多努力,我做姊姊的言尽于此,望你好自为之,我不再远送你了!”
谈话之间,已到朝云峰脚,夏天翔与花如雪久聚之下,蓦然远别,眉梢眼角不禁充满离愁,黯然伤神,缓缓说道:“小弟与雪姊如今一别,恐怕要到后年中秋,在终南山太白峰头,正邪双方总决斗时再相见了!”
花如雪摇头笑道:“不见得要到那时,我等你仲孙姊姊来此,向她告知你的行踪以后,或许亦将流转江湖,为扶持武林正义之事,略尽绵力。”
夏天翔言盲,含笑拜别“巫山仙子”花如雪,便往陕西终南山太白峰赶去。由川入陕,可走之路甚多,夏天翔倚仗一身上好轻功,乃采取沿着大巴山脉直奔广地,经城固转往东北便到太白峰的最近捷径。
虽说捷径,但漫漫长途,也费了相当时日。
夏天翔到了太白峰左近,已是正月十三,距离“八莫妖王”轩辕烈的百岁生辰之期,仅有两日。盛会之期,虽仍未到,但太白峰周围,业已到处皆是牛鬼蛇神般的武林人物。
夏天翔略一打听,才知要想上到太白峰顶向“八莫妖王”轩辕烈、“金花圣母”夫妇当面祝贺,需要经过三重关口。
第一重关口是太白峰脚的收礼站,倘若来人所送寿礼不是罕世珍奇之物,根本不准登峰祝寿,只能在峰脚饮上三杯寿酒。
第二重关口,是一片峭立二三十丈、满布肥滑苔藓的陡峭绝壁,来客必须身具绝顶轻功,才可登临,否则只能望壁兴叹。
第三重关口更为特别,是来人礼物既极珍奇,功力又极高明,上得那片峭壁以后,必须向守候在峭壁顶端的知客人物通报姓名来历,由其转禀”八莫妖王”轩辕烈、“金花圣母”,愿见,则请自登峰顶列席盛筵,若不愿见,则仍请退回峰脚之下,参与普通寿筵。
夏天翔打听出这种规定以后,不由暗觉皱眉,因为第二道关口二三十文的峭滑绝壁倒难不住自己,但通过第一道关口所需的珍奇礼物,却是如何备办?
两日光阴,转瞬即过,夏天翔在正月十五的辰牌时分过后,便自缓步走往太白峰脚。这时,各方武林人物蜂拥而来,但所赠礼物多半庸俗,能被允许上峰之人,简直百不见一。
夏天翔冷眼旁观,发现前来祝寿的多半都是黑道中人,正派群侠却无一与会。
他心中微一盘算,面露得意微笑,有心炫弄轻功,蓦然一式“龙飞九天”,自人丛中一纵七丈,飘落在收礼站前,微笑卓立。
这一手绝世轻功,震慑住满场群豪,乱嘈嘈的声息,一齐静肃下来,无数道炯炯目光,均向夏天翔集中注视。
负责收礼的“八莫妖王”轩辕烈手下,被夏天翔的轩昂器宇所镇,颇为恭敬地抱拳问道:“朋友是否来祝‘轩辕法王’夫妇的百岁生辰?”
夏天翔冷然不答,摇头示意。
‘八莫妖王”轩辕烈手下见夏天翔摇头示意,不禁愕然问道:“朋友既非向‘轩辕法王’夫妇祝寿,却这般凑巧地赶来太白峰前作甚?”
夏天翔微笑答道:“我有两桩比向‘轩辕法王’祝寿更为重大的要事,非去太白峰顶不可。”
“八莫妖王”轩辕烈的手下蹙眉问道:“朋友有何要事,能否一告?”
夏天翔笑道:“第一桩要事是我与震天派护法‘白骨羽士’曾有今日在这太白峰顶较技之约。”
在场群豪无不久闻“白骨羽士”大名,闻言之下,均对夏天翔投以一种骇然不信的怀疑眼色。
夏天翔双目之中精芒电闪,又自怀中取出“冰魄神妃”茅玉清所写的那封战书,向“八莫妖王”轩辕烈手下扬了一扬,狂笑说道:“第二桩要事是我奉了少林、武当、罗浮、雪山、峨嵋五派掌门及‘风尘狂客’厉清狂老前辈之命,来向‘八莫妖王’轩辕烈投送约战战书,你们敢不敢拦住去路,不让我登上峰顶?”
话音刚了,龙吟长啸起处,一式“平步青云”,高拔五丈有奇,再复接连几个纵身,便自到了十七八丈之上。
“八莫妖王”轩辕烈的那班手下,对夏天翔是既不敢拦,又不及拦,只好向峰顶赶紧放起三只带有紫烟的锐啸响箭。
夏天翔在大雪山玄冰原与“白骨羽士”对掌,略受震伤以后,曾服食一粒“冰魄神君”申屠亥千年红雪莲所练的灵丹,巫峡朝云峰头,又服食了一钵神僧的千年芝液,再加上朝夕不缀地刻苦用功,真气内力方面已有大进,平时尚不自觉,如今这一大展轻功,方知进境神速,不禁有点沾沾自喜。
二三十丈陡滑的峭壁,转瞬飞登,壁上站着两位黄衣僧人,目注夏天翔,满面惊奇之色。
夏天翔一看对方服饰,便猜出来历,微抱双拳,含笑问道:“两位大师是否‘奇林湖四天宫’中的第一天尊与第四天尊?”
两位黄衣僧人见夏天翔一口便叫破自己来历,不禁更觉惊诧,由左面一人合十答道:“贫僧元静,外号人称‘铁指天尊冷面佛’,那是我四师弟元德,外号人称‘三绝天尊无敌佛’,但不知小施主怎样称谓?”
夏天期淡然一笑,朗声说道:“我叫夏天翔,是北溟皇甫神婆门下,此次奉‘天外情魔’仲孙圣、‘风尘狂客’厉清狂等几位老前辈之命,特来拜谒‘轩辕法王’!”
“铁指天尊冷面佛”元静大师,不知夏天翔暗用“传音入密”神功发话,语音业已上达峰顶……”
话犹未了,一片清朗的语音已自峰顶传下说道:“夏老弟名师高徒,为中原武林小一辈人物之中秀拔群伦的出奇好手,慢说衔命而来,即是自行至此,老夫也愿一见!有请元静大师,代我肃客上峰!”
“铁指天...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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