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的道;“这是颗‘蓝光钻’,无论钻质与琢磨全是一等的,光看看钻面上棱角的折光完美及钻心光度焦点的集中,就会知道这颗玩意的不凡之处了,另外,它的明洁晶莹就更甭提啦!”
一翻眼,程鹏飞顺手将钻石纳入怀中,他硬绷绷的道:
“评断珠宝的价值,我也是行家,用不着你来噜嗦!”
“行个鸟家!”卫浪云心头骂着,口里却道:“当然,这种买卖你们做得多,自会招子雪亮……”
哼了一声,程鹏飞道:“还有呢?在什么地方?是否也在扣子里?”
卫浪云摇头道:“你在做梦,我会傻到将这些贵重之物藏在类似的地方?”
焦切的,程鹏飞道:“快点说呀,其他的东西放在哪里?时间不多了,再拖下去对你我全没有利,快呀!”
冷冷一笑,卫浪云道:“先说清楚,方才你装进荷包里的那颗‘蓝光钻’你打算折合多少黄金?”
程鹏飞又急又火的道:“现在还有功夫争论这些?——好吧,由你说!”
卫浪云迅速的道:“五百两!”
怪叫—声,程鹏飞怒道:“他妈的混帐,你这颗钻石不错是上等货色,但却也值不到黄金五百两,最多三百多两到头了!”
卫浪云冷森的道:“那是你不识货,我说它可以顶五百两金价,还是保守的估计,你同意不?否则我就三缄其口,不再告诉你其他财宝之处……。”
一跺脚,程鹏飞道:“好吧好吧,算我吃亏,快说,其余的东西摆在哪里?”
卫浪云低低的道:“我那套月银紧身装的右边袖口你看到了?”
程鹏飞连忙捡出,拿着那只袖子反复查看,摇头道:“什么也没有呀,袖口是月银色绸料缝制的,衬里也是一样的月银色软缎,哪有东西?”
轻蔑的一笑,卫浪云道:“叫你一下子就看出来了还算什么巧妙?听着,现在你齐着那条袖口的缝线将整个袖口撕下!”
迷惑着,程鹏飞“嗤”的一声依言将袖口撕下,他又仔细查看了老半天,皱着眉道:“不要开玩笑,这仍然只是—块绸料而已,哪有什么珍贵之处?”。卫浪云冷冷的道:“你将这条撕下的袖边距离油灯前三寸烤烤看,马上它就会变成你所须要的东西了!”
犹豫一下,程鹏飞只好拿着那条袖边走到灯前烤火,同时一双眼定定的盯在这条袖边上,片刻后,奇迹出现了,这条两寸宽,六寸长的绸质袖边,在火苗热力的烤炙下,慢慢起了变化,原来的月银色逐渐幻为—缕淡灰的轻烟消失,那块袖边也显出了字迹,老天,可不正是鼎鼎大名的“聚丰钱庄”所开出的银票,上面清清楚楚的写明黄金五百两!
原来,这条袖边则是一张银票改装成的!
卫浪云看着对方那种惊叹的神色,懒洋洋的道:“这是一张如假包换的银票,乃是用一种质地柔软又耐高热的‘冰丝’所特制,上面染着我们精心研制出来的特殊颜色,缝在衣衫上当袖用十分方便,用火烤退颜色,在撕下来之后,则十足可当现银使用!”
连忙揣进怀里,程鹏飞脱口赞道:“好聪明的办法!”
笑了笑,卫浪云道:“过奖了。”
吞了口唾沫,程鹏飞眯着眼道:“还有五百两才凑齐讲定的代价的半数……”
卫浪云道:“我晓得。”
顿了顿,他又道:“我已如此表明了合作的诚意,你老先生还不肯意思一下么?譬如说,先解开我身上的镣铐?”
程鹏飞摇头道:“不可以,除非那五百两金子也一齐到了手!”
卫浪云不快的道:“娘的,你也未免太过份了!”
双目中凶光顿射,程鹏飞阴沉的道:“你说不说?”
舐舐唇,卫浪云镇定的道:“你想如何?杀人灭口么?”
眼珠子一转,程鹏飞又奸笑着道:“来吧,快将那五百两金子的藏处也说出来,大部分你都告诉我了,又何苦斤斤计较于这剩余的—点?你放心,我一定说话算话,只要那最后的五百两到手,马上放人!”
卫浪云急道:“早也要放,晚也要放,何不现在就放?”
寒着脸,程鹏飞森酷的道:“别做梦,一放了你,若你赖掉那五百黄金我有什么办法?你想得到是美!”
卫浪云冒火道:“君子一言,快马一鞭,我岂会诳你?休说剩余的五百金子我会如数给你,便是另—半的—千五百两我也决对如数照付不误,你这般疑神疑鬼,莫非那一半的一千五百两你不想要了?”
冷凄的—笑,程鹏飞道:“当然要,不过,我是走一步算一步,能立即拿到多少算多少,姓卫的,东西不进口袋,谁也不敢担保就—定会属于自己!”
卫浪云咬牙道:“我看你就连你爹也不会信任!”
程鹏飞暴烈的道:“假如也是关于这种巨额黄金之事——不错!”
看着对方好一阵子,卫浪云不由叹息道;“你真是个冷血而贪心的杂种!”
冷酷的注视卫浪云,程鹏飞道:“如果不是与你有约在先,姓卫的,你就会有得苦头吃!”
卫浪云冷冷的道:“希望你要记得这句话——有约在先!”
又不奈,又紧张的搓着手,程鹏飞迫急的道:“快说,那五百黄金藏在哪里?只要我到了手,马上便放你出去!”
卫浪云缓缓的道:“一定!”
喉咙里吼着,程鹏飞叱道:“还要我说多少遍?”
沉默了,一会,卫浪云道:“好吧,我就再相信你一次!”
迫不及待的,程鹏飞忙道:“在哪里?”
卫浪云淡淡的道:“剖开我那双软牛皮靴的靴底及靴尖!”
抽出一柄雪亮的匕首,程鹏飞以快速的手法割开卫浪云那双银月色的软皮反靴,他随即厉声道:“只是两片钢底和两块三角钢尖……”
“呸”了一声,卫浪云骂道:“放你娘的狗臭屁,你识不识货?你再看看,那几样东西是钢的么?”
顾不得回骂,程鹏飞匆忙将手中的两块钢片及两块三角形靴头钢锥在石桌上用力磨擦,嗯,那层青蓝色的外层磨掉了,露出白闪闪、亮晶晶的实质来,这几样外表看上去像是纯钢的玩意,竟全是十足的白金所打造!
卫浪云扳着睑道:“那是纯正白金,共三十余两!”
依样放进自家口袋,程鹏飞急道:“还有,还有呢?这仍是不够!”
闭闭眼又睁开,卫浪云微带倦意的道:“石桌上放着的黑色皮套里是我的独门暗器‘弦牙铡’,另外一把匕首、俩筒管、一串钥匙也全是为白金打制,外染钢蓝颜色,还有我‘勿回岛’的那枚半弯月标记,我个人的那朵椭圆雕云形信物,也都是白金打造,一共约重七十两,此外,你如还有兴趣,我随身携带了百两纹银也搁在那里,你可以—并归纳!”
急急伸手去抓——就好像有人和他争夺一样,但是,当程鹏飞的手指刚刚沾上石桌上的这些东西,却又突然触电似的缩了回来,他嗔目怒瞪着卫浪云,吼道:“好个心狠手辣的奸诈混帐,你真是杀人不用刀,吃肉不吐骨头啊,我要教训你!”
怔了怔,卫浪云不解的道:“怎么回事?你吃错药啦?难道说你还不相信我这些东西是用白金打造成的?”
咬牙切齿的,程鹏飞咆哮着:“狗操的卫浪云,你明明晓得你这几个东西全经我们瓢把子过目点数了,却又叫老子拿去,到时候我们瓢把子若是一查你的暗器及标记全没了,他定然会马上追究,而且很快他就会找到我头上来,姓卫的,你说说看,你这是不是等于将把刀架在我脖颈上?”
恍然大悟般“哦”了—声,卫浪云抱歉的道:“对不起,我一心想快点凑够五百两黄金之数,委实没有想到这一层上,程大坛主,还请恕过我这疏忽之罪!”
程鹏飞吼道:“你这是借刀杀人!”
满脸冤枉之色,卫浪云急道:“天地良心!”
竭力忍住了怒气,程鹏飞的语音迸自唇缝:“少放屁了,赶快把余数给我凑齐!”
用右手指了指石桌上的那些东西,卫浪云低低的道:“刚才我说的这些,可是千真万确用白金打造,程大坛主,你不要?”
猛一握拳,程鹏飞恶狠狠的道:“我要,我要你妈那个头!快点找别样的东西给我一一我是说,那些取了之后不露痕迹的财宝!”
吁了口气,卫浪云道:“你在逼我到贫如洗的地步……”
满脸暴戾狰狞,程鹏飞凶横的道:“你给是不给?”
卫浪云垂下目光,涩涩的道:“拿吧,通通拿去吧……我那件月银色紧身衣的衣领是两张银票,每张两百五十两黄金,‘聚丰钱庄’所开出的,不过,这样一来就超出我答应给你的半数了,你应该将方才的三十两白金还给我……”
一面急急撕下那件紧身衣的衣领,程鹏飞边叱道:“退什么?早给迟给,记着等下扣除也就是了,你还欠我一千五百两黄金,用不着紧张,我仍是债主!”
他忽然又问道;“是不是仍用方才烧的方法?”
摇摇头,卫浪云道:“不,这两张银票所涂的颜料又自不同,须用醋浸才能退掉染色显出银票来……”
程鹏飞一面朝怀中塞,一边骂道:“麻烦透了,也没见过你们这多花巧的……”
卫浪云嘀咕道:“要发横财还怕麻烦?天下哪有这等顺心的事?”
一瞪眼,程鹏飞吼道:“你给我闭上那张鸟嘴!”
耸耸肩,卫浪云显得十分焦惶的道:“喂,伙计,如今你是财源滚滚进口袋,可别忘了你为什么财源滚滚哪,赶快给我解开镣铐!”
突然狞笑一声,程鹏飞立即换了一副凶恶的嘴脸,他暴烈的道:“没有这么便宜的事,姓卫的,除非你把另外那一半也付了——一千五百两黄金!”
呆了呆,卫浪云气急败坏的叫道:“你——你这说话当扯蛋的邪龟孙子,你他娘就这么个不要脸法?我们讲得好好的先付一半,余下一半待我脱险之后再付,怎么言犹在耳,你就耍起这样的赖皮来了?”
程鹏飞神态冷峻而残酷,他阴森森的道:“少废话,你干不干?干,立即说出其余的银票珠宝所在,我拿够了数,马上助你逃走,不干,哼哼,老子现在将你宰了,我可以你意图不轨,抽冷子向我袭击,我无奈之下,一时失手不留心毙了你……”
气得卫浪云发梢上指,握拳透掌,他似欲将眼珠凸出来般怒瞪着对方,破口大骂道:“程鹏飞,你这个卑鄙的畜生,下三流的毛贼、骗徒、恶棍、痞子,加上不要脸!”
程鹏飞阴沉又奸诈的道:“你骂破了嗓子也是白搭;为了我自己的安全,也为了你的老命,我看你还是早些说出来的好,否则,我迫不得已,只有忍痛牺牲那些财宝,先将你摆乎在这里!”
卫浪云怒极叱道:“你敢!”
勃然变色,程鹏飞表情凶恶残暴,有如豺狼虎豹攫物之前那等狠毒狞猛。他一步步逼向石榻上的卫浪云,一个字一个字的迸自唇缝:“你……干……是……不……干?”
是一副惊怒交加的模样,卫浪云嘶声叫道:“反了,姓程的,你竟反了?你就不怕太叔上君要你的命?而我又不会这么简单束手就戮!”
磔磔怪笑,程鹏飞那张瘦脸有如兀鹰,他露出一口尖锐的白牙,阴毒的道:“你错了,卫浪云,你完全是错了,我业已告诉过你我将如何答复我的头儿;而你,当然,你有一身功夫,但你如今旧伤未愈,难以发力,且在重创之下,根本施展不开,平时我不是你的敌手,不过现在的情势又大大的不同了,卫浪云你我全明白,若我倾以全力,纵然会受点伤,也照样能以取你性命!”
面颊的肌肉抽搐着,双目圆睁,卫浪云狂吼道:“我要宣扬你这无信无义的丑行!”
狠辣的冷笑着,程鹏飞道:“你叫吧,这石室专门为了困禁重犯而造,不但门坚壁厚,插翅难飞,便是里面的声浪也与外部隔绝一一除非由那特制的传声器具传出讯号,否则石室内便是闹翻了天,外面也无从知晓,你叫啊,卫浪云,大声的叫,看看有谁能在此时救得了你!”
朝石榻后瑟缩,卫浪云喘息着,程鹏飞狠狠的盯着卫浪云,威胁的道:“少装蒜,把其余的一千五百两黄金交出!”
颤栗的一下,卫浪云闪烁的道:“我……身上没带这么多金子……”
厉叱一声,程鹏飞愤怒的道:“放屁!方才你明明告诉我你随身携足了此数,如今又想推赖诳骗?狗操的贱种,你大约真是不见棺材不落泪了?”
卫浪云尽量向榻里弓蜷着身体,他嗫嚅的道:“我……确实没有这么多……”
神色凶暴得足令一胆小的人看到了发抖,程鹏飞突目切齿的吼:“不识抬举的东西,把你当人看你自己不想做人,好,老子,这就宰了你,拼着那大堆的金子也不要了!”
吼骂声中,程腑飞张牙舞爪的便待向卫浪云扑去,叹了口气,卫浪云右手乱摇,慌忙叫道:“慢着……姓程的,慢着!”
立时收住了缰,程鹏飞睁着一双血丝布满的可怕怪眼厉烈的吼道:“怎么着?你想通了?”
形态是显得既不甘、又不服、既无奈、又无法,卫浪云满脸怨恨与惶恐之色交集,他极其勉强的道:“石桌上,我的那堆衣物中,有只檀木盒子,你看见了?”
程鹏飞颇不耐烦的道:“我早就检查过了,那只破盒子里只不过装着六只大号毛笔而已,没有什么出奇之处……”
说到这里,这位“铁血会”“铁勇坛”的坛主蓦然眼睛一亮,急急回身过去一把将桌上那只檀木盒子抓起,抽开盒盖,便伸手进去取出六只大号毛笔……
舐舐唇,卫浪云忙叫:“别忙,姓程的,由我来取笔中珠宝……”
重重“呸”了一声,程鹏飞停住了手,却怒道:“做梦,你沾都不要想沾一下,你告诉我这其中的奥秘,我自己来动手,妈的,别耍歪主意!”
卫浪云深沉的眸子里掠过—抹残酷的光影,他表面上极不情愿的在那里迟疑,磨磨蹭蹭,似是不甘就此低头。
一错牙,程鹏飞吼道:“你要现在就告诉我,还是等到我握着你脖子的时候再告诉我?”
咬咬唇,卫浪云忍着火气道:“毛笔里装的是成管六角形上等红宝石,每只管里有五颗,这些红宝石颗颗晶莹透剔,毫无瑕疵,是宝石中罕见的极品……。”
咆哮一声,程鹏飞凶戾的道:“少他妈废话连篇,东西好坏我自己也会看,用不着你在这节骨眼上拖时间,快告诉我怎生取出里面的宝石!”
望着对方微微痉挛的唇角,他又冷硬的道:“我只是不想破坏这几只毛笔而得其中暗藏的宝石,但你假如一味不说的话,就只有逼得我将这几只笔毁掉,充其量,我事后向瓢把子编个谎,陪个不是也就罢了!”
怒瞪着程鹏飞,卫浪云怨怒冲天的道:“好,还是你狠……但是如拿去了仅存的这三十粒宝石,可保证一定助我离开?”
阴侧侧的,程鹏飞皮笑肉不动的道:“当然,嘿嘿,你看我像个不守信用的人么?”
心里早已把程鹏飞的十八代祖宗全骂翻了,卫浪云勉强的点点头,呐呐的道:“先用两指拈着笔毫拿起—只笔。”
依言做了,程鹏飞小心冀翼的自檀木盒子拈起一只大号毛笔来,他一边疑惑的注视着手中之笔道:“妈的,这玩意却是相当沉重……”
卫浪云冷冷的道:“里面装了五颗上好的红宝石,又怎会不重?”
瞪了卫浪云一眼,程鹏飞叱道:“下一步该怎么做?快说!”
吞了口唾沫,卫浪云慢慢的道:“将笔尖正对眉心……为了使暗置笔中的机括进入开启位置,对了,就是这样……”
冷冷的看着程鹏飞平正的用右手两指拈着笔毫,毫尖对正眉心,卫浪云心头不禁有些惋惜,他知道,这位铁血会坛主的生命只怕不会延续多久了,而对方却一丁点也没有察觉眼前的危机,兀立兴奋异常的手拈着这只阎罗王的生死牌,急切的催促卫浪云赶快告诉他下一个动作……
卫浪云凝视着距离程鹏飞面门前三寸的那只暗蕴杀人机关的大号毛笔,笔管上微微泛闪出斑竹似的反光,而这将是死亡的反光,不祥的先兆,现在,程鹏飞也已一只脚踏进鬼门关了!
“快点说话呀,你这蠢材,下一步该怎么做?”程鹏飞厉吼着。
抿抿唇,卫浪云语声如冰:“下—步,你用左手握捏笔管。”
—种本能的直觉,使程鹏飞感到对方的口气不对,——那是一种冷酷的音调,就好像一个行刑的刽子手在动作之前叫犯人将脖子伸长一点的那种味道,但是,这种隐约的警惕心理刚刚涌起,程鹏飞却已不觉伸出左手,使劲去握笔管!
于是——
“砰”的一声轻响骤起,那只大号毛笔前端的一蓬笔毫猝然暴射向前,笔毫喷出的力量猛一下子将程鹏飞捏在上面的两只手指弹震上抛,他甚至来不及发觉这是怎么回事,那千百根尖锐无比又含着极大劲道射出的笔毛也已全部刺进了他的双目、额头、面门,整张脸已全部被这些成半圆弧喷出的笔毛所嵌满,变成—副极其可怪可怖的形像!
距离是这么近,借强力机括弹射而出的这蓬特制笔毫又很尖锐,以至令程鹏飞根本无法躲闪——他事先决然没有想到有这个意外,而即令他想到,时间上也断乎来不及!
“噢……”
尖嗥着,程鹏飞瘦长的身体打着旋转往后摔倒,他双手拼命朝脸上抓舞着,一边痛苦的在地下翻滚,一面凄惨的叫个不停……
缓缓站起,卫浪云方才故意装出来的那副瑟缩委屈像一扫而空,他在这斗然之间,也已变得如此冷酷,如此深沉,又如此雄浑,看上去,就似一座含蕴着无比力量的火山!
低沉的,他道:“田二叔,多谢你老赐给我的这件巧玩意!”
然后,他冷冷注视者已经成为强弩之末,犹在哀号痉挛的程鹏飞,这位铁血会的坛主一张脸孔全叫鲜血所浸染得不像是张脸了,他双眼俱瞎一—眼珠破碎到像两只砸烂了猪胆,血糊糊,颠漓漓的,而那些尖利的笔毫更透进了他的脑髓,插入他的嘴巴,现在,他除了可以本能的嚎叫外,任什么动作也不能做了……
卫浪云望着这具即将失去生命的躯壳,淡淡的道:“你大声嚷叫吧,伙计,正如你所说的,这间石室的声浪是决对不会传到外面去的一—”
他自己对自己笑了笑,道:“当然,除了由那具装在墙壁上特制的传声器。”
走近了点,卫浪云又耸耸肩道:“方才,你只讲对了一部分,你说我旧伤未愈,又在重束之下,若你倾以全力向我袭击我定然要栽于你手,伙计这些全不错,但只有一点是你所疏忽的,这一点就是我的智慧并未受损,更没有遭到束缚,因为你这疏忽了,所以我赢了,伙计,你是个猪脑子,也是个愚蠢又贪婪的狠毒的豺狼,我很遗憾的说,你却仅是条其笨无比的豺狼罢了,你也不仔细想想,我‘银雷’卫浪云就是这么容易畏惧与接受威胁的?我的财物又岂是如此简单便让人洗劫的?何况是你这种不成气候的下三流毛贼?”
像是能听到,又似乎没有听到,奄奄一息的程鹏飞蜷曲在地下,他在此刻只有那种在重伤临死者的身上惯常反应一一轻轻的抽搐与喉头间翳闷的咕噜声,看情形,他已没有太多的时间了!
拖着沉重的镣铐来到程鹏飞身前,卫浪云吃力的俯身下去,伸手将对方怀中搜括自他的那些珠宝银票一一取回,然后,他悠闲的拿到了那两只铜钥匙,轻轻松松的为自己启开了手腕与足踝上的粗大镣铐!
当铜钥匙插进手铐脚镣钥孔的一刹那间,那清脆的弹簧开启声在卫浪云来说,简直是世上最悦耳的音乐,他抛落这两样粗重的枷锁,用力以右手搓揉着左边的手腕与足踝,这一阵子戴着这两样玩意,几乎连血脉都瘀塞了!
看着方才镣铐圈套在手腕与足踝位置处的肌肉,卫浪云不禁摇头叹息,那两圈肌肉,也又红肿青紫,毛孔里隐滴血渍了……
他喃喃自语道:“娘的,叫人家像囚犯—样这般糟蹋,可还真是头—遭……铁血会,你们全记住了,这段过节我会连本加利讨回来的!”
将石桌上的零碎物品完全取回收妥,衣衫则抛置不要了,他蹒跚的走到墙边那具特制传声器之前,用力伸手在上面擂了两下——与程鹏飞先时敲击的信号一样!
果然,石门缓缓启开,那六名紫衣大汉依旧分两边守立着,形势和卫浪云料想的相同!
六名紫衣大汉当然没想到石室中早就发生了突变,而等他们察觉情况有异的时候,卫浪云也已笑吟吟的到达他们面前了!
纵然是旧伤未愈,卫浪云对付这几位仁兄却依旧有如囊中取物,不费吹灰之力,当这六名紫衣大汉狂嚎着每人额头上带了—只殷红掌印横尸之际,卫浪云人已出去二三十步远了!
这是一条狭长的走道,这条走道像是这石窟下层的一道主要通路,它两旁各有三条更窄的甬道伸展出去,而一间间的石室便隐建在甬道的两边,囚禁卫浪云的那间石室,竟然是这样条主要通道的最后一间!
走道尽头向左弯,过去不及五步的距离,便是一道铁制的旋梯延展向上,在梯后面,有一扇门——雕花桧木门,不是石制的!
卫浪云没有登梯,他忍着身体上的痛苦,快步绕至梯后那扇木门之前,轻轻一推,嗯,门儿无声开了。
略一打量,卫浪云一闪而入,回手将门掩好,他打量着此刻容身的环境一—一间布置豪华富丽的小厅兼卧室,厚厚的白熊皮铺在石地,镶嵌着云母石片的精致桌椅,雕刻着花纹又擦拭得雪亮的翘角银灯,长脚黑漆的高几上,一尊白玉香炉正飘散着清幽的檀香,自壁顶挂落的一张紫红丝幔半拉开,可以看见幔后平摆着的一张宽大桃心木卧榻,榻上,是柔软的黄缎床垫,柔软的一对枕头,及同色的夹被儿。
房里十分寂静,一点声音也没有,当然,除卫浪云外冥无一人。
迅速又仔细的向四周扫视了一遍,卫浪云确定房中是安全的了,他才启步走到丝幔之后,在那张舒适厚软的大床上躺下。
看样子,这个房间的主人必非泛泛,一定是“铁血会”中什么重要人物的居处,而由此也可以联想到,住在这里的那人亦必然本事高强,——是了,既是本事高强,卫浪云在旧伤未愈的情形下就不便和他硬斗,何况,一旦给人发觉,身处这石窟之内,可真叫“瓮中抓鳖”了!
立即翻身坐起,卫浪云又开始打量房间里的布置与空间,看看有没有什么地方可以暂时躲一下——他知道,假如冒险在敌人这有如铁桶般的石窟里乱闯,乃是—件最为愚蠢之事!
时光缓缓移动着,他一边嘀沽:什么地方不好开坛设堂,却端端要在石壁里凿这大的洞?就像个巨大的石盖棺材一样,——蓦地,他一怔,用力吸了一口气,惊悟既是个石窟,却怎会有如此清凉甜美的空气?这只有一点说明:这里面建有良好的通风通气设备!
他急忙抬头观看,哈,果不然,在壁顶的右上角上,有一块两尺见方,上面开着窗,圆洞的铁板嵌在那里,阵阵凉风,正由那块铁板的圆洞里透出,敢情铁窗就在那里了呢!
卫浪云迅速推想着,铁板的洞孔中既有凉风透出,它上面则必连接一道管子什么的通风设备,易言之,只要沿着铁板后的管子攀升上去,不就可以出困脱险了么?而看情形,铁板有两尺见方,室中的空气又如此清新,那条管子的宽窄定然容得—个人的体积的!
不再迟疑,想到就做,卫浪云匆匆将身上拾掇了—下,吸了口气,闪电般掠至右角墙顶之下,他附贴墙上,伸手用力一抬铁板,嗯,应手而起!
铁板后面,果然是一条可以容纳一个人身体的粗大铁管,但这条铁管却是弯曲的,笔直向上约有一丈多的长度,然后折向右面又有多少长,再延伸向哪个角度,则在管口便看不见了。
顾不了太多,卫浪云轻轻一蹿翻进管中,然后再将铁板合好,他仰望铁管,猛的伸手一拍光溜溜的管壁,瘦削的身形已怒火似的笔直拔上!
巧妙的微一弓背,嗯,他已到了弯折的地方,抬头—看,嗯,这玩意一直通顶头,约有十余丈之高,尽头处似有个盖子,且隐隐有光亮透入!
但是,卫浪云的眉头一下子皱了起来——在铁管中间,竟然有两道密密的铁栅栏阻碍着,近顶端,更有两排尖刃对叉着,若要经过这条十余丈长的垂直铁管,就不可避免的要毁掉这些阻碍才行!
他正在嘴里骂着,透过下面的铁板,却忽然传来一阵嘈杂的喧哗声,这些声音包括有人们的步履声;兵刃的碰撞声,人嘴的叱叫声,虽是隐隐约约,却显然乱成了一片!
卫浪云笑了,他暗忖道:“你们紧张吧,忙活吧,小子们,看你们有什么法子再坑到我,娘的,我这一出困,你们各位的乐子可就要源源不断啦!”
下面忙乱了一阵,卫浪云藏身铁管的这个房间门忽然被用手推开,轻轻用力推着,轻捷的步履声响了一周,—个焦急的的声音:“我房里没有,姓卫的小子可能已经潜出去。”
另一个粗暴的嗓音吼叫:“不可能的,通往外面的石门根本未开,守卫的弟兄也好端端的全在那里,他又怎会出得去?”
原来的那个声音冷冷—笑,道:“我不防提醒你,胡坛主,今天下午那石门便开过三次!”
粗暴的声音似是一窒,然后又怀疑的道:“那只是我们自己人出进,两次是办货,还有一次便是冒大掌法伴着瓢把子出去迎接‘皇鼎堡’的来人……
第一个声音阴沉的道:“难道说,姓卫的那等狡猾法,他就会不知道混在人群中逃逸?说不定我们那个弟兄当时正在受到他的威胁,也说不定被他买通了,更不一定他是藏在什么麻包或箱笼里还叫我们的人将他安稳运出去的!”
叫胡坛主的那位咆哮一声,便大吼道:“糟透了,瓢把子回来不剥我们的皮才怪,小徐,我这就带人去追出去,堂口里烦你再搜搜!”
小徐?唔,卫浪云知道这位小徐是谁了,不就是那位俊逸洒脱的书生“阴阳双剑”徐修双么?
听得出那姓胡的坛主气急败坏的离开了,徐修双又走到门口,向外面慌张来往的手下发出一连串的命令,接着是不断的答应着,又是匆忙奔跑的步履声,好像徐修双站在门口寻思什么,半晌没有听到他的动静。
屏着气,卫浪云正在考虑如何突破那铁管中几道障碍突围,下面的房间里,又有一个人闯了进来。
徐修双不悦又不奈的声音:“二把头,我自己的寝居我自是越加小心,早就搜查过了,根本没有那姓卫的踪影!”
—个细软的声音平板的道:“我只不过为了谨慎点,许坛主——”
那人似是用力抽了抽鼻子,忽然阴沉的道:“奇怪了,徐坛主,你不觉得你房中的空气有点闷?就好像,通气管里塞了什么东西?”
四、初运神功斗群奸
固然,下面石室中的两个人已经紧张的发觉出有些不对,而铁管子里藏身的卫浪云却更是叫苦不迭,如今你这隐匿的地方根本不算是地方,最糟的是简直没有回转的空间,假如对头向这条通风铁管里搜查,则他除了赶快滑将下去以图—搏之外,要想安全攀出这条管子只怕不容易了
这时,徐修双的声音又从下面传来,语声里却显然不大愉快的道:“真是怪了,二把头,我房中的空气有点闷?怎么我进来这么久却一直没有觉得呢?”
那二把头的语气也不禁带了三分心火的道:“‘入鲍鱼之肆久而不闻其臭’,徐坛主,恐怕就因为你进来久了,习惯于闷气,才不觉有异吧?”
徐修双勃然色变的道:“巫朝忠,你虽说身为二把头,在会里的地位仍然比我低上—级,我奉劝你对我说话最好不要带着讥诮之意!”
冷凄凄的一笑,那二把头巫朝忠道:“徐坛主,我们就事论事,不必以你的地位来压我,我认为你房中气流不顺,实在大有搜查—番的必要,这并非是我与你私人之间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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