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
叹口气,田寿长道:“这倒用不着了,花子头与我情交莫逆,亲同手足,我的事就是他的了,他的事也是我的事,我们是自来不分彼此的,我当然也极为他弟子损失之重而歉疚,他亦明白的,而他只要明白也就够了,无庸宣诸于口,浪云,朋友交深了,两颗心就连紧啦……”
卫浪云道:“舒大伯本身没有事吧?”
摇摇头,田寿长道:“他连汗毛也没有拔掉一根,你该知道,这老花子头的本事强得很呢……”
怪眼一闪,他又问:“你这边的情形呢?”
苦笑着,卫浪云道:“不大见强。”
田寿长沉缓的道:“也看得出来,你说说看。”
卫浪云低声道:“‘铁血会’是一败涂地,冰消瓦解了,来偷袭的人上至太叔上君,下至小角色,只逃掉了三两个人,其余的全死绝了,连太叔上君也遭了生擒!”
哼了哼,田寿长道:“‘蝎子’的损失呢?”
卫浪云苦涩的道:“‘铜头’陶辉重伤晕迷,‘金狐’盛名扬战死,一干弟兄也死了三十多,如今剩下二十来个人,不是重伤就是轻伤没一个完整的了……”
转过头,田寿长问窗子里的皮四宝:“你家头子没事吧?”
皮四宝忙道:“托二大爷福,当家的好得很!”
霎霎眼,田寿长道:“你呢?”
皮四宝挺一挺脸,道:“只是几处皮肉之伤,倒是日间挨的几下子反而够受!”
田寿长道:“等下我再为你看看。”
皮四宝感激的道:“多谢二大爷了!”
想起了什么似的,田寿长望着卫浪云道:“小子,你不是说你的‘比日大双锤’法非到必要不肯施展么?怎的先前你就用出来了?”
卫浪云笑道:“先前情势紧急,不用这锤法挡不住齐刚,我在万不得已之下,只好冒着吃亏他将来思出对策的危险狠上一遭了!”
田寿长道:“放心,齐刚没那么聪明!”
卫浪云道:“但我还是非常小心,方才若不是逼得我没有法子,我仍不屑于向齐刚施展呢……”
“嗤”了一声,田寿长道:“你不用那么谨慎过了份,武术就是用来防身制敌的,老是像藏宝似的不肯露,岂能发挥了它的功用?”
卫浪云低声道:“是大叔特别交待要小心……”
眉梢子一扬,田寿长怒道:“展老儿懂个屁?如果他懂事早也该来了!”
一看自己这位二叔又冒了火,卫浪云赶忙岔开话题:“二叔,舒大伯他们如今正干什么?”
手捂胸口,田寿长沉声道:“正在收拾残局呀,还会干什么?我这今夜—阵折腾,倒真有些吃不住劲了,唉,老啦……”
皮四宝拍马屁道:“二大爷说哪里话来,二大爷正当英壮之年,怎么就说老啦?身子轻,是折腾狠了,还亏是二大爷你,换个人.就算他是年青力壮的小伙子,只怕也撑不到二大爷你老的这个时候早躺下个鸟了!”
心里可十分受用,田寿长手捻唇上的胡须连连点头,“嗯”“嗯”不停。
卫浪云想笑又不敢笑,他道:“二叔房里坐坐吧?”
—瞪眼,田寿长道:“那还有功夫坐?太叔上君那老王八呢?”
于是卫浪云赶忙把他方才将太叔上君的处置述说了一遍,田寿长皱皱眉谨慎的道:“这老小子不会耍花枪吧?”
卫浪云道:“不会!”
田寿长笑笑,道:“何以见得?”
凑近一点,卫浪云道:“他人在我们手里,武功又废了,还什么花枪可耍?再说,派去取回侄儿兵器行囊及马匹的人必为我方高手,凭他‘铁血会’如今留守在窝里的一干残兵败将也奈何不得——如果他们胆敢翻脸的话!”
吞了口唾沫,田寿长道:“你的意思,是派谁去取你几样玩意!”
卫浪云忙道:“听凭二叔裁示。”
点点头,田寿长道:“就叫‘花子帮’的‘红包袱’‘青龙冠’杨宗与‘怪魔翁’段凡两个去吧,他两个经验老到,功力深厚,比较可靠些。”
卫浪云笑道:“二叔说的这两位,正乃侄儿心中属意之人。”
田寿长哼了哼,道:“你若有为叔我的这么个精明法,小子,你早就上天喽!”
窗里,皮四宝乘势又拍—记:“少主的才智嘛,可谓—时无双,但若比起二大爷来,可是差了那么把火,这好有一比,二大爷是诸葛亮,少主是周瑜……”
田寿长喜欢人家将他比做诸葛孔明,闻言之下,笑呵呵的道:“四宝,你的比喻十分恰当,嗯,十分恰当……”
卫浪云恨得牙痒痒的道:“皮四宝,你可真懂得这—套吹拍之术呢。”
两眼—瞪,田寿长斥责道:“你干什么指责人家?就为了人家没捧你么?”
卫浪云赶忙陪笑:“不,不,二叔,我只是玩笑罢了,真的,玩笑罢了。”
翻身入窗,田寿长又回头向卫浪云吩咐道:“为叔的先替你赫连大哥诊视—下,看看他的伤处有没有变化,再为皮四宝敷敷药,你的腿伤,等会再找一净室替你医治,插在肉里的那短剑千万别先拔出来以免失血,如今你且去古独航那里,瞧瞧太叔上君那厮信写好了没有,然后回来告诉我,我再和舒老花子商议—下派他的人去取东西!”
点点头,卫浪云转身绕至前院,他跳过遍地狼藉的尸体.在几名负责守护的“蝎子”弟兄躬身致礼下问明了古独航等人的所在后,匆匆进右边的侧室,室中,一灯如豆,太叔上君正好满头大汗的掷笔捋袖,就沾着砚中墨汁,将自己的肘节部分权充印鉴,盖在信尾的落款处,只这简单的几个动作,他又喘息起来。
站在他身后的四个“蝎子”大汉,立即扶住了他,桌边,古独航拿起信笺,双手交呈卫浪云,卫浪云笑道:“总掌旗,你过目就行了,看看信里的意思是不是那么回事,另外,再注意一下其中有无花巧?”
古独航仔细看了看信里内容,颔首道:“写得很中肯,颇有诚意,看样子,不像有什么诡计!”
卫浪云道:“最好是这样,否则,我们纵有不便,太叔上君恐怕就更不便了,是不是?太叔上君?”
牛眼怒瞪,太叔上君气咻咻的道:“卫浪云,你休要得了便宜还卖乖……姓太叔的今天是虎落平阳,平时,你看我吃你这口气!”
拱拱手,卫浪云道:“笑戏而已,别见怪。”
端详这位半座山似的“铁血会”首领,不禁感喟的道:“太叔上君,下面我就要一—呃,实行第二步计划了。”
忍不住混身一抽搐,太叔上君面色惨变,他满是油汗灰土的脸膛上似是蒙上了一层有形无质的灰黑,微微颤抖着,他道:“没有……再商榷的……余地了么?”
卫浪云也有些难受的道:“怕是没有了……太叔上君,你该十分明白,这个惩治,在你对我们的暴虐行为上来说,业已格外从宽了!”用了—种上乘内家气功----“无形拈”封死了太叔上君的穴道,也就等于破散了对方的护身真气,叫太叔上君这一辈子也施展不得技击之术了,在卫浪云来说,他这暗里所用的手法与其说是残酷,还毋宁说是慈悲,至少,他已免掉了太叔上君在明知其结果而又得目注自己功力尽失的情形下受着痛苦与悲愤的啮嚼……
好半晌—一
太叔上君总算透出了一口气,他面孔干黄,冷汗涔涔,双眼也灰黯无神,连脸上皱褶也突然变得那么深密了……就这片刻,他又宛如衰老了二十年!
卫浪云歉然道:“很对不起。”
太叔上君想动弹—下,但是,他肩膀及两臂部被身后四名“蝎子”大汉牢牢抓着,叹了口气,他语音沙哑的道:“你们还紧张什么呢?我如今功力尽失。业已和一个行将就木的老叟……毫无两样了……”
使了个眼色,卫浪云道:“放开他。”
于是,四名大汉立即松手退后,太叔上君坐着的身体大大晃了晃,他急忙用力攀住桌沿,鬓角抽搐着道:“你—一—做得好!”
卫浪云吞了口唾沫,道:“势非得已,太叔上君,希望今后能急流勇退安享余年,不要再在纷攘混乱的江湖道上浮沉了……”
太叔上君沉沉的道:“你放心……不用你说,我也非跳出这个圈不可……我今后再凭什么和人家……争雄逞霸呢?”
卫浪云温和的道:“我们会送你回家,太叔上君,并希望你贯彻你的诺言,今后不要与我们为敌了—一—这其中,包括你也不要唆使他人与我们为敌!”
像刚跋涉了千山万水那样疲乏,太叔上君喘息着道:“如今……我意已灰,心已冷……任什么也不会去想了……”
卫浪云抱拳道:“多谢,现在你先去歇着,该起程的时候,我们会去请你。”
说着,他一扬头,四名大汉便将形似瘫痪了般的太叔上君扶起,这位“铁血会”的当家摇晃着头,四肢绵软,就像连骨头也软化了!
古独航望着太叔上君被架出门口的背影,低声道:“少主,这一来,太叔上君就再也作不得恶了,你看他,就和害了一场大病—样,连站也站不稳了……”
卫浪云沉重的道:“任是谁挨了这么一下也会和他差不多,总掌旗,这不仅是身体上的痛苦,精神上的沮丧更严重!”
微微点头,古独航由衷的道:“这倒是事实……”
卫浪云道:“我们也都是习武之人,自也明白这武技对一个习武之人是如何重要,因此,刚才在出手破他功力前的—刹,我委实费了好大力量才强迫自己行动……受此打击的武士,那种心里的绝望与凄苦,就是不喻也可知……”
古独航正色道:“少主,情感是回事,理智又是一回事,只有—个理智不昧于情感的人,才是成大业,立霸图的材料,少主,或者你早已明白这个道理,但却也要注意确实力行不渝才是!”
笑笑,卫浪云道:“多谢总掌旗教益,但人总是人,有时候,便往往横不下那条心来,相信总掌旗也有此经验。”
古独航平静的一笑道:“有是有,不过,也不多。”
哈哈一笑,卫浪云道:“总掌旗是出了名的铁面无私,这一点,我是望尘莫及,甘愿认输了……”
古独航亦不禁莞尔,他道:“对了,少主,何时送太叔上君去取回你的物件马匹?派谁去可也决定好了么?”
点点头,卫浪云道:“方才业已与二叔谈好了,由‘青龙寇’杨宗与‘怪魔翁’段凡两位长老陪同太叔上君前往。”
“哦”了一声,古独航道:“岂不正如少主原来所中意的人选!”
卫浪云笑道:“一点不错。”
古独航又道:“何时出发?可得越快越好!”
沉吟一下,卫浪云道:“是的,不过却得问问我二叔意思,看他老人家怎生定夺呢。”
吁了口气,古独航笑道:“这样一来,少主的兵器与马匹能以取回,不啻是如虎添翼了!”
天色是灰暗的,彤云密布,风泣如号,在这里,业已有了点边漠隆荒的苍凉韵味了,再去三百里,便可抵达陕甘交界的“子午岭”,在“子午岭”近郊的“小流瀑”,便是“紫凌宫”的所在。
横在前面,是条宽有二十多丈的蜿蜒河流,由于时已入秋,河水略落,但却仍是浩浩荡荡,波湍流急,秋冷水寒,看在眼里,越发令人觉得确已到了露冷霜严的秋天季节了……
一列骑队便在离着河边尚有几百尺远的地方停了下来,当然,他们便是田寿长、卫浪云、“花子帮”、“蝎子”等一干人了。
整个骑队,约摸只有一百多人,除了穿着各色杂衫的“花子帮”弟子看上去尚有百人之众以外,“蝎子”组织里头竟只有三个人——古独航以及两名还带着轻伤的手下,另外,就是晏青手下的“三十锦貂”了,可惜与这为数三十的好汉,如今,从头至尾,只剩下十个人,就这一场拼杀,业已将三十名亲同手足的兄弟活生生拆掉了一大半!
为首的田寿长表情是深沉又凝重的,眉宇绾结,双目阴郁,就和天空低沉的云霾一样,显然,他心头正有心事担着,而这心事,一定够他忧虑的……
在等候了“勿回岛”的大队两天后,田寿长等人不得不离开“赵家集”,因为他们有必须离开的理由,他们攻击“皇鼎堡”的行动定已宣扬开去,“六顺楼”及“紫凌宫”方面爪牙遍布,当然很快就会得到消息,而他们得到消息后立即就会采取措施,这措施不外两种:一是加强防范,再则抢先制敌!“六顺楼”那边因为澹台又离义女被田寿长设计掳去,或者还有点“投鼠忌器”,举棋不定,但“紫凌宫”方面则无此顾虑,他们很可能在田寿长等人力战兵疲之际挥军强攻,损兵折将不说,“勿回岛”主力实际上尚未到来,设若“紫凌宫”挟其优越力量,在毫无损伤的最佳状况下迅速进袭,胜败之分是不言可喻的,到了那时,田寿长和卫浪云以及他们的盟帮就要吃不了,兜着走了,所以,田寿长等人不得不走,他们只有远离“赵家集”,使敌人摸不着行迹,才能避免—隅挨打的劣势,现在,他们正是按照临时决定的策略,出奇兵攻击“紫凌宫”,这一手,依田寿长判断,十有八九是大出对方意外的,依“紫凌宫”那边的预测,定然以为田寿长等人避之唯恐不及,哪有在这等兵疲马倦的情形下再主动向强敌近扑的道理?当然,田寿长虽是如此推测,却仍忧心忡忡,暗里捏着—把冷汗,第一,他怕自己的推断万一不准——如果对方非但未曾出兵攻击,反而正在蓄势以待在那里怎么办?第二,就算人家如所料派出了大批人马出宫去找他们火并去了,却不会空着一座“紫凌宫”.一定也会留下不少能手守护,只这—留守的人,他们能否对付得了,还是—个天大的问题,每—思及此处,田寿长非但提心吊胆,那张嘴就更不歇的咀咒起他的拜兄展履尘来了,“赵家集”苦等了两日后,除了等回派了迎寻“勿回岛”大军的十拨快骑中的三拨外,不但没见“勿回岛”的影子,就连另外七拨探马也没有消息啦,田寿长匆匆率队离开,却骂了一路来。
在队伍离开“赵家集”的时候,“蝎子”方面重伤的人如赫连雄、陶辉、皮四宝以及其余仅存的二十来名弟兄,除了由古独航挑出两个伤最轻,体最健的角色以便使唤外,其他的人完全护送回“蝎子庄”疗治,就连皮四宝也被强迫送回,因为他筋骨伤重,并非短时可愈,虽然皮四宝闹了—阵,但也只好乖乖回去,“花子帮”方面,除了战死的弟子有八十名左右外,伤的也有五六十人,这些人,全随同“蝎子”的伤患—起先回“蝎子庄”休养,“花子帮”中受了伤的“红包袱”长老“魂使”夏贵以及受重伤擒的“灰衣会”首领冉秀堂,亦—并随同前去,这些伤患.由舒沧派了二十名弟子护送,又加派了“黄包袱”长老中的“三连剑土”遗下的二人雷半樵、贾焕随往照拂,此外,为了接应可能返来的七批探马及“勿回岛”大队,他又留下三名较为机警干练的“中头儿”级弟子附录伏“赵家集”内。以使随时领到达的人马前来会合,经过这些分派,他们这批队伍,实力方面也就更显得薄弱了。
除了这些,“青龙冠”杨宗已偕“怪魔翁”段凡二人扶同太叔上君前往“铁血会”的堂中赎取卫浪云的兵器马匹,杨宗及段凡二人已受命完成任务后兼程赶回.赶回会合的地点就在前面这条河一——“大龙河”的这边一处称为“不留亭”的小荒村里。
骑队停顿着,田寿长目光沉沉的注视右边半里处一片坡地,那里,有十来幢简陋的房舍零落散置着,显得既荒凉,又孤单,是个—点情调也没有的野村子,嗯,难怪叫“不留亭”了,谁留呢?
本来,田寿长和卫浪云是抱着无穷的希望等候“勿回岛”大队赶来的,只要大队来了,他们就可以不用这么冒险,这么辛劳,又这么长途跋涉的远兵攻坚,反而可以一边与“六顺楼”谈条件,一面以逸待劳就在中土挑个好地方准备予“紫凌宫”迎头痛击,可是,“勿回岛”的主力未至,他们就无法这样办了,休说和“六顺楼”谈条件生怕人家乘机“吃”掉他们这点薄弱力量,便是“以逸待劳”也待不成了,如果“紫凌宫”大举而来,凭他们眼前的人手,除了游斗闪击还可能占些便宜外,正式对垒根本就不是人家敌手,田寿长和卫浪云百般无奈,只有实行这条最痛苦的计划——远兵攻坚,奔驰游斗的痛苦的计划!
不由自主的叹了口气,田寿长喃喃的道:“展老鬼,展老鬼……你可害死我们了……”
他旁边的舒沧皱了皱眉,低声道:“别他娘在这里长吁短叹,涣散军心!大伙业已有些不是味了,你还闷着头叹你娘的什么鸟气?”
田寿长又“唉”了—声,道:“我越想,就越觉得展老匹夫坑人不浅!”
舒沧摇头道:“展岛主—定是遭到无法抵挡的天灾了,否则,他断不会迟缓行动的,难道他不晓得这番大举乃是关系着我们生死存亡的未来?”
恨恨的,田寿长道:“反正不管有什么理由,我全和他不甘休!”
“嗤”了一声,舒沧道:“你这叫蛮不讲理!”
这时,卫浪云故意笑道:“二叔,你老也别犯愁,咱们是吉人天相,包管有赢无输,逢凶化吉,吃稳他们了!”
田寿长冒火道:“小子,你就爱敲如意算盘,如若吃了亏,怎么办?拿你的头来顶?也不看看现实情势,就喜欢做白日梦,说他娘的痴话!”
舒沧护着卫浪云道:“老猴子,人家孩子说几句吉利话,也是想讨个好彩头,你他娘的什么狗熊脾气,真正莫名其妙!”
回头看了看跟在后面的古独航,“仙人杖”金泗,“天地双戟”童家兄弟,以及那些神色疲倦的弟兄们,田寿长不禁烦恼的道:“好口彩?我他娘都急疯心了,就靠我们这一支疲兵,去找‘紫凌宫’的麻烦,唉,也不知我事前怎么有胆想到的?”
嘿嘿一笑,舒沧道:“这可是你一个人的骚点子,娘的,你发号施令,我们跟在你屁股后头转,如今你自己的嘴巴不大紧,若想回头老汉可不答应,丢不起这个人!老汉我就算赔上这副臭皮囊,也得豁到底!”
田寿长怒道:“莫非我就会敲退堂鼓不成?真是笑话!”
卫浪云忙道:“二位老人家先别争执,不管攻与不攻,也要等到杨长老及段长老赶回来会合以后再说,要不,我们的力量实嫌不足,加上我的家伙和坐骑不在,亦未免在功夫上打了折扣。”
哼了哼,田寿长道:“攻是一定要攻,否则,我们远巴巴的赶到这里来是干啥的?游山玩水么?娘的……”
舒沧双眼一翻,道:“当然要打,老猴子,你是英雄,我们也不见得就没种!”
手搭凉棚,田寿长又望向半里外的“不留亭”,—边又嘀咕道:“晏青这兔崽子搞什么名堂?叫他去踩踩‘不留亭’的虚实,竟去了这么久?等着等着我的心火又上来了!”
眼睑—展,舒沧调侃道:“前面‘大龙河’的水深凉浸骨.你心火上来,不妨下去泡泡,包管消热祛燥,烦恼俱除!”
—瞪眼,田寿长火道:“花子头,你去数你的‘数来宝’吧!”
舒沧不甘示弱的反唇相讥:“你也翻个跟斗跟老汉瞧瞧,看看有没有十万八千里?”
几乎忍不住笑出声来,卫浪云忙憋住气,道:“二位老人家,过几天咱们过河的时候,可是从‘大龙河’上游的石桥过去?”
田寿长沉着脸道:“也没见你这等猪头猪脑的人!从石桥上过不错,是方便与舒适了,但‘紫凌宫’的好手也就不等我们喘气便找上头来!你也不想想,上游的石桥乃渡此‘大龙河’的唯—要道,‘紫凌宫’岂会不派眼线驻旁?尤其一过此桥快马长程不出两天便抵那‘紫凌宫’,在如此重要的天险关卡上,人家怎会不加意防范?我们大模大样的纵骑过桥,你看吧,包管在我们尚未落脚之前,人家的大军便四面涌到了!”
舒沧接腔道:“那么,从哪里过呢?”
得意的一笑,田寿长道:“有这一问,还算你稍微有点脑筋.从哪里过?呵呵,这却又要看我姓田的老人家的法宝了!”
舒沧气不过的道:“你有个鸟的法宝!”
田寿长得意洋洋的道:“你听仔细了,花子头,也好长长见识,我创造了一种玩意.名叫‘波上龙’,这玩意乃是由每—块长三尺,宽两尺的木板连接起来,木板两则有环扣,可以密合,头尾装有钩套,能以各挂一只充满气的羊皮囊,河有多宽,便将这‘波上龙’接合多长,两岸用网缆扯紧,以铁桩钉地,人马通过,又稳又便利,用完了拖过来拆却,层叠装着,驮上马背就走.一点也不费事,‘波上龙’的木板是以—种‘白飘木’特制,硬且轻浮力强,不易腐烂,制成—套,可以使上好多年……”
舒沧轻蔑的道:“这种小玩意简单得很,老汉也会做……”
哈哈大笑,田寿长道:“天下事就在—个起头,也难在—个起头!我说出其中奥妙.你自是会做,我若不说,你想破了脑袋也想不出来,老花子头,如果我不讲我的法子,你怎么渡河,一定是叫你的小花子们泅过去了!”
“呸”了一声,舒沧道:“老汉可以飞越!”
霎霎眼,田寿长道:“不错,你约莫有这个飞越的本事,你的‘红包袱’们也可能做得到,但其他的人呢?马匹呢?配备与干粮呢?也一起飞越过去?”
不禁语塞,舒沧忿然道:“老汉把这河水全吞吸光!”
一下子笑得打仰,田寿长上气不接下气的道:“花子头啊,……你可真叫‘大痴’罗汉……”
舒沧气得一张肥脸全涨红了,他恨恨的道:“你得意什么?他娘的雕虫小技,不值一笑,看你乐得那副德性,活脱刚咬着根驴鸟!”
一边,也笑得肚皮痛的卫浪云忽然强忍住,道:“看,晏青他们回来了!”
田寿长与舒沧急忙望了过去,可不是,沿着河边小道,正有三乘铁骑如飞驰近!
三骑为首者,果然正是“飞豹子”晏青,他后面,则是手下“三十锦貂”中的两名弟兄。
晏青勒住马,田寿长已高声问:“怎么样?那破村里没有扎眼的事物吧?”
晏青猛然勒马,坐骑“唏聿聿”人立而起,尚未落地,他已翻身离鞍,利落的往旁一站,垂手道:“回禀二爷,‘不留亭’中一切平静,尚未发现有何不妥之处。”
田寿长道:“怎么去了那么久?”
晏青恭谨的道:“小的坡上坡下全查看了一遍,耽搁了点时间。”
“嗯”了一声,田寿长道:“你们几个带路,走啦!”
于是,在舒沧一声叱喝之下,这列骑队便迅速往半里外的“不留亭”奔驰而去,一时间蹄声如雷,马嘶人叱,声势却也不小。
奔行中,古独航靠近了卫浪云开口道:“少主,有件事情,一直想请教你,这离开‘赵家集’的七八天却一直想起来又忘了,忘了又想起来……”
卫浪云笑道:“什么事?”
古独航道:“‘灰衣会’的头子‘铁胆无畏’冉秀堂功力高超,但他却也栽于‘花子帮’‘红包袱’长老‘青龙冠’杨兄手中,可见杨长老的修为之佳,业已到了登堂入室的境界了……”
点点头,卫浪云道:“不错,杨宗乃是用他的看家本事‘青龙飞冠’击伤冉秀堂的,这一手颇不简单。”
古独航笑道:“我要问的,就正是这个,杨兄的‘青龙飞冠’到底是一种什么样的武功?竟有这等厉害法?”
不待卫浪云回答,跟在后面的“仙人杖”金泗已笑接道:“这个问题,古兄,恐怕少主还不如我知道得清楚,可愿听我向你吹嘘吹嘘?”
古独航回头笑道:“多谢金兄肯予指教。”
金泗道:“客气了,我们杨老大的所谓‘青龙冠’,事实上并无‘冠’之有,所指‘冠’,乃是说他盘在头上那股又浓又密的头发,他结成一条大辫子,高高在头上,想古兄是看到了?”
笑着,占独航道:“哦,原来如此。”
金泗又道:“杨老大在对付强敌之际,可以贯力入发,他盘在头顶的结股辫子立时飞绕,不但矫若游龙,更捷如闪电,那种快法,那般猛法,如非亲见,简直不敢令人相信,辫长五尺有余,每一施展,翻腾绞射,扫打撞弹,力道威猛无比,我曾目睹杨老大以此式—口气横相挡断十侏碗口粗的‘铁杉’,又用辫稍凌空击落三只低飞头顶的蝙蝠,端的稳、狠、准俱占全了!”
古独航佩服的道:“顶上功夫已是难练,杨兄犹能贯力入发,更是不易,这门绝学,颇堪令人咋舌奇技,确是奇技!”
卫浪云也笑道:“人曰发为‘青丝’,盘青丝于顶,是为‘冠’,而发辫飞旋,疾若龙腾,果然符合‘青龙飞冠’的名称!”
兴致勃勃的,金泗道:“有一次,我不服他的气,彼此便较量着玩.两百招内尚不分胜负,就在两百零一招上,我们扬老大突展‘青龙飞冠’的功夫,我一个不防,竟被他那发辫—家伙捣了个大马爬,胸口疼得就活脱挨了—铁锤,事后,我才知道乃是他此时所运最轻的力道,换了个人,就这一记已可将胸瞠洞穿了!”
哧哧—笑,卫浪云道:“金长老,你明知杨长老这门功夫厉害,为什么还去找钉子碰呢?”
尴尬的打了个哈哈,金泗道:“老实说,我在吃亏之前,也一向自命不凡,认为杨老大那‘青龙飞冠’的功夫奈何不了我……”
卫浪云道:“大家全有这个通病.在没有见过真章以前,谁也不相信别人比自己强,等吃了瘪,滋味就不好受了……”
金泗笑道:“其实也不能—概而论,譬如少主你,我虽未曾与你对手,却也早就知道赢不了你啦……”
连连拱手,卫浪云笑道:“过奖过奖.惭愧惭愧……”
这时,前行田寿长回头叫道:“唉,你们还在乐些什么?前头到啦!”
卫浪云抬头望去,不错,就在这几句话的功夫,骑队业已抵达“不留亭”的山坡下了,前面,一幢破烂瓦房的靠南墙上,用白粉歪歪斜斜的涂抹着那三个字:“不留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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