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是有所等待,其目的,放眼甘陕一带,除了‘紫凌宫’之外,恐怕再没有其他合适对象了吧?这是一。贵方屯驻期间,日常言谈,颇多涉及对在下及‘紫凌宫’有不利之处,明白点讲,贵方在驻此期间,业已透露出目的为何了,这目的,便是对‘紫凌宫’作奇袭,此乃二——”
田寿长怒道:“你是听谁讲的?凤啸松,休要独个儿在那里自说自语一一”
笑了笑,凤啸松道:“田兄,你要证据?”
冷森森的,田寿长道:“如你拿得出来!”
凤啸松道:“不但拿得出来,而且,还是活生生的!”
说着,他头也不回的交待,道:“尹带头,传我们驻派此地的眼线梁谦。”
在凤啸松身后,那个瘦长清癯,蓄有两撇八字胡的中年人一一“紫凌宫”最高的“红带子”带头“一苇凌波”尹疆,闻言之下立即向后面—招手,于是,人墙中,一条人影已飞奔而至。
田寿长、卫浪云、舒沧三个人的六只眼齐向来人望去,这一望,却不由全变了脸色,这奔过来的仁兄,不是别个,赫然就是他们所租赁的房间的东家——那个对租赁条件门槛烂精的糟老头子。
那老家伙一—梁谦,这时业已换了一身紫袍,他奔近之后,先向凤啸松深深施礼,然后,又龇开一口黄牙冲着田寿长等几个人一笑!
凤啸松和气的道:“容在下代为引见,此人姓梁名谦,为本宫驻外眼线头目之一,列位于‘不留亭’所租之屋,便是梁谦日常所居,他乐于将房屋经常出租,因为这样可以获得不少消息,有时候所能得到的乃是十分珍贵的,例如—一——各位这一次的行动便是;当各位大举光临‘不留亭’,梁谦即已看出各位的承属身份来,然后,他在暗中加意刺探,注意窃听,便大致明白各位来此的目的,于是乎,他马上派人马飞骑向本宫传报,本宫在得悉之后,立即调派人马,尽速赶来迎候各位,现在,田兄,这个证据够不够呢?”
慢慢的,田寿长呵呵笑了,他指着那洋洋自得的梁谦,道:“老小子,你可真会装,竟连我们这等老江湖也被你瞒了过去;不过,你记住了,只要有机会,我将一颗一颗的敲掉你那满嘴黄牙!”
梁谦勃然大怒,但他却不敢径自回答,仅自横眉竖目的瞪着田寿长,这时凤啸松一挥。梁谦立即行礼退下,临走,还不忘狠狠盯了田寿长一眼。
卫浪云心里暗骂道:“别瞪了,老王八,二叔说的话绝对作数,就算他忘记,我也忘不了,你等着,早晚你那—口牙不会是你的了!”
凤啸松安详的道:“田兄,梁谦不过是个小角色而已,你却乃武林泰斗,江湖硕彦,何值与他动气?再说,他身为本宫所属,自该忠于本宫,此举并无错误,在本宫的立场来说,更应重重奖赏才是……”
田寿长哼了一声,道:“那是你的事!”
凤啸松目光一转,投注卫浪云身上,他上下打量了卫浪云好久,才深沉的笑着道:“这一位英姿勃发,丰神俊朗的少年兄弟,大约便是‘勿回岛’的少岛主‘银雷’卫浪云了?”
卫浪云躬躬身,笑道:“不敢,正是不才!”
连连点头,凤啸松道:“嗯,目蕴精气,神透丰润,眉入鬓,目似星,鼻直口方,形容俊逸复显坚勇,不错不错,果然人中龙凤,堂堂一表,名不虚传,的确名不虚传;在下久仰了,卫少岛主!”
卫浪云闲闲一笑,道:“谬奖谬奖,‘紫凌宫’宫魁名震一方,威扬天下,声势之盛,更是如雷贯耳,令人敬畏有加,不才与阁下相较,远矣哉!”
凤啸松和颜悦色的道:“小老弟好会说。”
转脸,他又望着胖敦敦的舒沧,正容道:“想尊驾,必乃‘大痴罗汉’舒沧舒兄了!”
舒沧大马金刀的道:“‘花子帮’的花子头而已!”
微微一笑,凤啸松道:“岂只如此,尊驾威名无双!”
舒沧淡淡的道:“那也是以前了,在如今,尤其于凤宫魁面前,我这‘威名’还到哪里去称‘无双’?”
点点头,凤啸松道:“很好,舒兄果然快人快语一一”
又展颜笑了,他接着道:“在下素主宽厚仁和,虽说各位对待本宫及在下颇为不善,但在下亦不思过份报复,在下只有三个要求——这是要求,不是条件。”
心里冷笑,田寿长慢慢的道:“说说看。”
凤啸松轻咳一声,道:“其一,请各位及所有属下武装,暂随在下至本宫盘桓一时,其二,请立即通知贵岛人马及盟帮,放弃与本宫为敌之企图,为了表示各位诚意,在下请求各位为首者——只限五人一一自废武功,其三,请向武林传柬,公开声明,愿奉本宫为正统,拥戴本宫出主武林大盟;以上三个要求,如若贵方能以接受,在下保证可以化干戈为玉帛,不伤贵方一毛一发,更有极大好处惠与贵方!”
田寿长静静的道:“你的第二个‘要求’,要我们这边为首的五个人自废武功,你倒说说看,你选中了我们哪五个?”
深沉的微笑,凤啸松道:“说出来,尚请莫要见责——”
田寿长冷凄凄的道:“不用客气,你。”
凤啸松目光平视,缓慢却清晰的道:“我们选中的五位,是‘勿回岛’岛主展履尘,田兄你,卫少兄浪云,以及贵岛属下五门中的第一门——‘九旭门’首座‘无相刃’厉寒,另外一位,嗯,便是眼前的‘大痴罗汉’舒沧舒兄了。”
怪叫一声,舒沧道:“姓凤的,你们倒是挑得巧呀,这—来,可不是等于将我方所有的领导人物全废掉啦?”
淡淡一笑,凤啸松道:“大势所逼,奈何?老实说,本来‘蝎子’首领赫连雄也得算上一个,但是如今他身受重创,业已代我们解决了这项困难,我们也乐得自原定的六人减成五人,说起来,已算得上是格外客气了……”
田寿长冷笑道:“好一个格外客气!”
舒沧大声讥讽道:“凤啸松你的消息可也灵通,赫连雄受伤的事你们这么快就知道了,‘紫凌宫’的狗腿子真不少哪!”
凤啸松不以为忤的道:“知已知彼,百战无殆,知天知地,胜乃可全!”
这时,卫浪云接口道:“凤宫魁,这几句孙子兵法上的名言是一点不错的,尤其用在眼前的节骨眼上-----贵方兵多将广,士饱马腾,我们这边人疲力衰,势成强弩之末,比较起来,你们来得可正是时候,果然是知已知彼,百战不殆哪。”
双目精芒微闪,凤啸松道:“小老弟,两国交兵,求其致胜,而致胜的法子,有时候就不能太讲求公平的法则了,今天的场合,如若我们易地而处,相信各位也—定是这样的吧?”
卫浪云笑笑,道:“不过,我们不会如此之苛!”
凤啸松微晒道:“这就难说了,小老弟,而且我们方才提出的要求,事实上并不算苛,老实说,在下深深懂得‘苛’的内涵为何,设若在下真个欲做到此—地步,小老弟,就不会这么简单平易了!”
—仰头,他又转向田寿长道:“怎么样?田兄之意,认为在下这几样小小要求,是否可以接受?”
田寿长怒道:“你这是逼迫我们订定‘城下之盟’!”
凤啸松安祥的道:“刚才在下业已说过,大势所逼,无可奈何。”
舒沧转头望向田寿长道:“我看,姓凤的还不如把我们全剥了皮来得干脆!”
连连摇头,风啸松道:“舒帮主言重了,我们并无深仇大恨,只是因为立场的迥异,观念的不同,加上目的的冲突,才演变成今天的局势,以我们彼此间的理想来说,我们无法以和平的方式统一,既不以和平的方式统—,就只有诉诸力量以及—一智谋.要达成本宫的目标,我们很遗憾非这样做不可,但是,却可以不须流血来完成,当然啦,这就更要看各位与我们的合作诚意如何,以及是不是看得清楚局面的优劣了。”
勃然变色,舒沧咆哮道:“凤啸松,你不用在这里故作斯文实则蛮横的恐吓我们,大家全是一把年纪了,活到这大也不是被唬大的,谁含糊谁?不错,目前你们占尽了优势,我们等于被陷住了,但人是—口气,佛是一炉时,我们宁肯叫你宰了也不能叫你唬住,没啥关系,你他娘有什么法宝不妨施展出来,大伙俱是道上闯的,这种名堂也见得多,也经多了,了不起来个血溅五步,头抛三尺,二十年后又是好汉一条,没有什么惊人之处,你听着,反正———”
忽然,卫浪云上前一步,打断了舒沧的话,道:“舒大伯,小侄无礼,先拦你老一句贵言,小侄认为.这件事仍有商榷余地,似乎不该这么快就决定—一—”
双眼瞪得如牛蛋,舒沧大出意料道:“什么?你说什么?姓凤的方才所提出来的那几个条件尚有商榷余地?你你……呃,你莫不是疯了?”
凤啸松赞许的望着卫浪云点点头,道:“小老弟,所谓识时务者为俊杰,你非但明白大体,而且头脑也清楚得很.像舒帮主那样,未免就稍嫌偏激了!”
吼了—声,舒沧叫道:“我偏激?谁说我偏激?!”
田寿长目注卫浪云,不禁心里微笑了,他插口道:“花子头,你先别嚷嚷,你说的固然对,但浪云讲的也未尝没有道理,这样吧,让我们商量商量再说。”
他又朝凤啸松道:“怎么样?能不能给我们点时间?”
毫不考虑,风啸松立即颔首道:“可以,要多久?”
望了望暮云四合的天色,田寿长道:“半炷香的时间,如何!”
凤啸松大方的一笑道:“行,但只有半炷香的时间的,成不成,都在那时决定——”
顿了顿,他故作真挚之状,道:“田兄,希望你们要明白不答应在下所提出这几个要求以后的后果,那是十分令人不愉快的,而且免不了还是血淋淋的呢!”
田寿长不悦的道:“你不要威胁!”
笑笑,风啸松道:“并非威胁,只是事实而已,另外,我还想再向尊驾补充几点—一一”
哼了哼,田寿长道:“你说!”
凤啸松和缓的道:“明人不做暗事,关于本宫此次对各位所发动的力量,在下欲向各位大略提示一下,也好请各位做个斟酌,本宫儿郎除了在下亲临之外,本宫的三位护宫之一‘二护宫’‘铁狮’费立昌、‘红带子’带头‘一苇凌波’尹疆、红带子高手‘九头鸟’元德香、‘紫蜘蛛’龙百祥、‘旋刀轮’司徒强、‘大幡旗’郝邯、‘十字剑手’赵嘉等全部到齐,‘黄带子’带头‘奉天拐’孙厚,以及他手下的五名硬把子‘双飞问心枪’陈行、陈志,‘白额狼’施非、‘翻云斧’许广、‘夺魂指’任大竹而通通临阵,至于‘蓝带子’沈带头与他的所属们就不用详加介绍了,另外,我们尚有八百名身强力壮,久经阵仗的英勇弟兄助阵;凭这些实力,做为向各位表示诚挚的一点心意,也做为各位考虑此事前的利害参酌,在下想各位全是聪明人,自是知道采取为何了!”
“咯噔”一咬牙,舒沧恶狠狠的道:“凤啸松,你甭在那里炫耀你的武力,哼,我们今天也只是算差了卦,走错了一步棋,否则,若是‘勿回岛’大军在此,加上老汉与‘蝎子’的全部力量,就凭你眼前的这点人马,根本就够看的!”
认真的点点头,凤啸松正色道:“完全正确,舒帮主,如若贵方主力在此,在下目前率领之所属当然不足为敌,问题是——贵方主力并非在此;不过,嗯,设若真的贵方挟以全力而来,在下也自不会仅带这么小部分手下恭候!”
微微一笑,他又道:“据在下判断,贵方之各路人马之未曾会合,可能便正如舒帮主你所言—一算差了卦,走错了棋,否则,各位决然不会就以目前这点薄弱力量便孤军深入的,当然,在下明白各位的苦楚,业已‘势成骑虎’‘欲罢不能’了,对不对?虽然你们主力未能聚,你们又在力战兵疲损失惨重的情形下,但你们却无法不继续干下去,而你们下一步的目标呢?不是‘六顺楼’则定是‘紫凌宫’,永不会有第三个对象了。这一点,相信彼此全是心照不宣;老实说,在下戒备久矣,‘大龙河’对面,直到‘子午岭’附近,广幅三百余里,在下的眼线密布,侦骑四出,便是专候各位前来指教的,哪知各位更是精明非凡,竟不过‘大龙河’,就在此‘不留亭’驻扎下来了,只是人算不如天算,这一住下,却住进了本宫派属的密探家里,虽不能说送上门来,实际上可不也一样?”
田寿长忽然呵呵笑道:“姓凤的,我一向以为我是足智多谋,高瞻远瞩,今天才晓得,你这慎思细行的周密手法,竟不住我之下呢?”
一拂飘带,凤啸松微笑道:“过誉了,田兄。”
田寿长眯着眼道:“如此一来,你宫里的实力不嫌空虚了么?”
风啸松好像在对一个心腹知已说话—样,详尽的解释道:“不然,‘紫凌宫’如今仍旧有如铜城铁堡—般,有‘大护宫’在坐阵指挥,‘三护宫’辅助左右,‘红旗老五’负责外围防务.率领‘白’‘黑’两带子的好手以及三百名儿郎严密守护,此外,‘龙派’的盟友及‘飞鹊门’朱大姐的手下亦已全部投入防卫武力之内,称得上坚固了一一—”
笑笑,他又道:“如果,田兄,贵方也想像攻袭‘皇鼎堡’一样给本宫来个‘调虎离山’之计,乘虚而入的话,恐怕贵方要吃很大的亏呢!”
田寿长摇头道:“不会了,你放心,同样的方法不使两次!”
凤啸松道:“事实上,贵方大约也分不开人手了吧?”
气得暗里咬牙,田寿长却压制着自己,沉沉的道:“凤啸松,说真的,你难道没想起抢先攻打我们?一——在我们力战‘皇鼎堡’后的疲备情形下?那种便宜你都不捡?”
尔稚的笑了,凤啸松道:“曾经这样盘算过----在下不否认,这是一个很大的诱惑,在下知道,只要找着你们,以在下的优势人马.加上你们的久战力乏,必可—鼓将你们击溃,但是,在下再反复思考之后,却不得不强行打消了这个诱人的欲望……”
田寿长道:“怕我们溜了?”
摇摇头,凤啸松道:“不,以你们的声望来说,你们不会开溜而贻笑江湖,予人笑柄的,而且你们也溜不掉—一天下说大并不太大,你们又是—大群人马,在下的眼线亦极广,要找到各位并不困难!”
奇怪的,田寿长问道:“那么,是什么原因使你放弃了这个主动攻击我们的念头呢!”
凤啸松平静的道:“很简单,我还是担心你们有诈,如果你们再像对付‘皇鼎堡’那样如法泡制,本宫岂不上了大当?”
田寿长道:“但你现在却来了!”
凤啸松抿抿唇,笑道:“现在和那时不同,田兄.现在你们已在本宫势力范围以内,我们隔着我们自己的码头很近,如有情况,可以随时回援,再说,这一次是我们先彻底发现你们,摸清你们,并非像你们对付‘皇鼎堡’那样留着一部分伏兵未被‘皇鼎堡’察觉;眼前你们只有—支——残军,田兄,我们在包围各位之前,直到证实你们是孤军深入,在此有所期候了;我们仔细分析,相信梁谦的密报正确,舌则,你们安会枯候在此五天之久而不有所动作?因此,我们判定各位必是实力不足,于是,我们来了,并留下—支强大力量作为后备之需,这支后备力量,亦已是够应付一切可能的突然变化了!”
喃喃的,田寿长道:“算你有眼光……”
凤啸松好奇的道:“田兄,能否见示,贵方主力为何未至?”
苦笑一声.田寿长道:“老实说,这正是我急欲知道的事,我不晓得岛上的人马为什么还没有来,否则,我们也不会落到现在的困境,受你老兄的嘲讽了!”
十分抱歉的模样,凤啸松道:“非常同情各位,田兄,但愿各位能与在下合作,消弥战祸干戈,那才是彼此的福气!”
田寿长叹气道:“让我们商量商量再说吧。”
轻轻拱手,凤啸松道:“半炷香时间提供各位商讨,田兄,天色已晚,尚请尽快回示。”
田寿长沉重的道:“当然。”
于是,凤啸松率领着他的“二护宫”费立昌、“红带子”带头“一苇凌波”尹疆、“九头鸟”元德香,以及另一名“红带子”高手,五个人飘然退后。
望着在摇大摆的背影,舒沧不由吐了口唾沫,道:“五头狂犬.他娘的!”
眉头沉锁,神色阴沉,田寿长道:“别骂了,待会就有乐子啦!”
舒沧气吼吼的道:“老猴子,你和浪云两个是在搞什么鬼?!还‘商量商量’?这种鸟事岂有商量余地?你爷俩莫非全晕头了?”
卫浪云笑着低声道:“你老别生气,大伯,小侄的意思,无非是叫他们退远一点,先吃一阵烈火烟哨战了,哪还会有其他含意?”
田寿长道:“不错,我也正是这个意思。”
恍然领悟,舒沧摸着下巴道:“哦,原来竟是这么回事,那就难怪了……”
一横眼,田寿长道:“我们全像你啊,他娘的一肚子草!”
涨红了睑,舒沧道:“你也不要自鸣得意——”
凑近了点,卫浪云道:“二叔,发暗号吧?”
点点头,田寿长道:“大家注意了,只待我双臂—举,我们马上往坡上撤,行动要快,别也沾上那阵子火雨的边!”
舒沧笑道:“你放心,老汉人虽然又老又胖,奔跑起来却快得很!”
已经没心思再说笑了,田寿长突然两臂高举过头,并连连挥动,十五丈外站立着的凤啸松等人不禁同时—怔,—怔之后,凤啸松远远大喝道:“田寿长,你想做什么?”
当然,田寿长是不会回答他了,双臂未落,他已与卫浪云、舒沧三个人飞快向山坡那边掠去,背后,远远传来凤啸松愤怒的吼叫道:“你们跑得掉么?不知死活的东西……”
—边起落如飞,舒沧一边头也不回的大喊:“去你娘的那条大腿……马上你就晓得是哪个邪龟孙不知死活了……”
后面,凤啸松的声音变得模糊细微了,但却听得出其中无可掩藏的切齿与痛恨道:“……下令攻杀……寸草不留……通通给我宰净……”
于是,突然间,宛如大地在叹息—般,响起了一阵不徐不缓的沉重皮鼓声:
“咚,咚,咚!”“咚.咚,咚!”
仿佛是对这皮鼓声响的答复,就在那种听在人耳里叫人的心直往下沉的皮鼓声方才歇落的—刹,在四周的“紫凌宫”人马展开攻扑前的—利,山坡上,骤而传来一阵—阵的奇怪声音:“砰——嗤嗤………”砰————嗤嗤……”,紧随在这种怪声之后,但见一团团圆球形黑色物体凌空飞越而过,而比这些黑球更快的,却是漫天穿射向前的箭雨,那些箭的箭身特别粗,是纯白色的,箭尾还喷着烟火,—溜溜疾速横空飞掠,红光闪闪,烟硝股股,蔚为奇观!
是的,黑球形的物体是“硫磺弹”,那漫天的箭雨,则是“白磷火箭”了!
顿时,“轰隆”之声夹杂着“噗嗤”怪响掺合成了一片,看吧,每一双“白磷火箭”在撞地的瞬息立刻爆散,白磷飞洒,烟火迸溅,像—般白雾般迷漫笼罩,而“硫磺弹”适时碰炸,磷火助势,眨眼烈焰四起,火光熊熊,形成了一片愤怒翻腾的火海!
人影在奔掠、扑腾、翻滚、呼号,那种惊恐的吼叫,痛苦的哀鸣,急愤的喝骂,与散乱奔突的人群映合,使组成了—幅凄厉无比的图画!
“硫磺弹”’及“白磷火箭”仍然不停的飞射而来,而且越来越急了,像是发射这些火器的人,恨不得一下子就将他们的敌对者全部埋葬在这一片火海之内!
火器的发射不仅是对着下面的“紫凌宫”所属,凡是四周每一个方向、角度,俱见火箭纷飞,焰弹飞舞,一时浓烟腾升,硝磺之气窒人呼吸,火龙滚滚,红火舒卷,“紫凌宫”方面阵势大乱,人挤人,人压人,兵刃抛掷,武器满地,有的人全身燃烧着蹦跳嘶叫,有的人则裹在一片浓烟中翻滚,有的盲目奔撞,有的四处瞎跑,场面之惨烈凄怖,简直和火地狱—样了!
于是,很快的,“千里起焰球”又紧接着往四处飞射,而漫天的烈火,腾腾的烟硝,也就更猛更浓!
田寿长、卫浪云、舒沧三个人这时已掠上了坡地.在盈耳的“兜弩”弹射里,火器凌空声,与人们的叱喝声中.古独航大汗淋漓的迎了上来。
猛拍古独航肩膀,田寿长大赞道:“好,老弟,干得好!”
古独航高声道:“二叔,你老的“三十锦貂”弟兄们运用起这些火器来可真熟练,命中目标的成分几乎百不失一了!”
哈哈大笑,田寿长道:“还是你指挥得宜呀!”
舒沧也痛快的道:“我操他二舅子,这一下叫他们狂!方才的一肚皮鸟气可发泄了不少!”
古独航沉声道:“这一下子,他们的损失恐怕就惨重了!”
目光炯然回顾的卫浪云忽然大声道:“二叔,我们要准备突围啦,对方业已有部分人冲过来了!”
田寿长急忙注意,可不是,山坡四周,在一片烟火翻腾中,竟有几十条人影有如大鸟穿掠般飞扑了过来!跟在这些人身后,亦有蒙蒙身影接踵冲至!
猛一咬牙,田寿长叫道:“古老弟,吩咐炸装备!”
古独航回头高喝道:“弟兄们,点燃火药!”
刹那间,只听得“轰”“轰”爆炸之声盈耳不绝,山下的十几处隐蔽地点立时烟火腾空,碎屑杂物四射纷飞,顿时整个山坡也被浓雾硝烟所迷漫了!
面对田寿长,古独航躬身道:“禀二爷,我们的装备业已全部炸毁!”
田寿长道:“会合的地点及突围的要则全转告他们啦?”
古独航颔首道:“全转告了。”
于是,田寿长立时振吭高吼,声入云霄,道:“孩子们,我们杀出去!”
—片震天的杀喊声应合着田寿长的号令,像—条条出柙的猛虎,—百多名“花子帮”、“勿回岛”、“蝎子”等方面的好汉已经—鼓作气往山坡下冲去。
这时,来自四周的“紫凌宫”所属也迅速包抄上来,双方的接触是那么快捷,只一刹眼,业已是拼杀惨烈,刀光交织了。
凤啸松的身影自天而降,他直扑田寿长,此刻的凤啸松,已经失去了先前的雍容儒雅风范了,他的一袭宝蓝长衫,上面已有了几处焦灼痕印,甚至连漆黑的头发也被烧焦了几绺.如玉的面孔上沾着黑污,更难看了,就连他脸上的五官都因为过度的愤恨而变了形!
凤啸松已经收起了他那只金骨玉柄大摺扇,现在,他已动用了他的正式兵器——“毒鸠拐”,那是一样十分怪异的兵器,长有七尺,粗若鸭蛋,通体乌黑泛亮,纠结突错,拐头,便精雕着一双其啄如钩的鸠首,这只兵器,内行人只要打眼一看,便知道那拐头雕刻着的鸠首上淬有奇毒!
“大魔爪”飞挥暴起,田寿长大笑道:“姓凤的,你还没烤焦吗?”
身形闪电般旋转,凤啸松出手就是他的成名绝招一—“夺命十三拐”!
田寿长迅速挪移,立还九十爪!
凤啸松运拐如风,呼轰似浪涌波回,他切齿瞑目的叫道:“田寿长,你要为你的歹毒阴险付出代价!”
忽左忽右,忽进忽退,田寿长的“大魔爪”扫绞截拦,边道:“姓凤的,你更不算好人!”
在田寿长身侧,“飞豹子”晏青率领他手下仅存的十名“三十锦貂”弟兄迎战两名红带子高手与三名黄带子高手,形势之间,却已落于下风!
那边——
卫浪云一个人在力敌着“紫凌宫”的“二护”“铁狮”费立昌、“红带子”级好手“九头鸟”元德香,及另一个“红带子”——手执一枚银花轮盘形,四周嵌满兵刃的兵器,这人满脸横肉,像貌狰狞,他,即乃“旋刀轮”司徒强!
接近荒野路边,古独航与“一苇凌波”尹疆、“红带子”好手“大幡旗”赧邯两人狠斗着,古独航果然功力精湛,竟然毫无败像!
在山坡上,舒沧的“铁竹棍”独自招呼那悍不畏死,矮壮如牛的“紫凌宫”“黄带子”带头“奉天拐”孙厚,与孙厚手下的五名“黄带子”’——“双飞问心枪”陈行、陈志,“白额狼”施非、“翻云斧”许广,“夺魂指”任大竹!“紫凌宫”的六名“黄带子”,算他叫—人包办了!
“花子帮”的长老及各级弟子们,亦和敌人几名“蓝带子”级的好手与—干“紫凌宫”的小角色杀成了一团,只见刀光映雪,锐风似啸,鲜血溅洒,肉纷飞,嘶吼,呼号,喊叫,叱喝之声混成—片,人追着人,刀口碰击着刀口,腥红的鲜血以各种不同的形状在散扬,倒地的尸体便是以一些极其可怖的姿态横着了……
整个的斗场形势,对田寿长与卫浪云他们这边来说,乃是十分不利的,他们这边除了有数几个人可以撑住硬拼之外,其余的全在众寡悬殊的情态下落于劣势,尤其是一般弟子的情况更糟,虽然“紫凌宫”’的八百余名爪牙经过那一阵火器的轰击之后,业已损折了—半左右的人手,但却仍有四百人以上,如此—来,田寿长他们这方面的百名所属.依旧是寡不敌众,在四百多的敌人围杀之下,已经逐渐崩溃了!
田寿长本人,却也不是凤啸松的对手,在田寿长的感觉中,凤啸松的武功之强,似乎比那齐刚又胜一筹,田寿长可以与凤啸松死拼一个长时间,但他心里有数,拼到最后,吃亏的仍然是他,他与凤啸松比较,至少差了人家半筹的火候,高手相搏,就是一丝一毫也不能差,否则,便成为“差之毫厘,谬之干里”了。
四周的情况,田寿长是看得十分明白的,越看明白.他就越觉不安,于是,在猛出七十爪后,他拉开嗓子大吼道:“孩儿们,快突围呀,全挺在那里想死绝么?”
凤啸松—边快进疾攻,—边冷冷的道:“你们离着全部死绝也差不远了!”
不理对方,田寿长吼道:“马上突围,不许恋战,否则家法从事!”
那边,卫浪云也大喊道:“大家听见了?现在不走更待何时?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在他两人一叠声的催促下,四周浴血苦战的“花子帮”“勿回岛”“三十锦貂”的儿郎们只好咬牙奋力冲突,边战边走,立刻,走的走,追的追,拼斗的现场很快便冷清了许多!
凤啸忪在加紧攻击下,亦狠厉的大叫道:“在本宫所属,给我追杀取回—个人头,本宫魁重重有赏!”
于是,奔逃的奔逃,追赶的追赶,叱喝叫吼,狼奔豕突,场面又乱又混,又惨又烈!
回首四顾,卫浪云发觉古独航已打到远处,连坡上的舒沧也不见了,这里,除了他和田寿长、晏青之外,只有极少数自己这边的人还在与对方捉对儿死拼,此处的战况,业已自火热变成了冷寂一一但却更加酷厉了。
这时——
“九头鸟”元德香大笑道:“卫少主,这遭只怕你非得随我们走一趟不可了。”
双锤翻飞流灿,呼轰汹涌,卫浪云冷静的道:“元老哥,也不一定哪……”
突然倒旋,他掠过了“铁狮”费立昌的十一次“狮头刀”快斩,一个纵跃,反手一百二十锤将对方逼退!
田寿长急促的语声此刻传来,道:“浪云,你还不走?”
卫浪云快速挡开“旋刀轮”司徒强的攻击,大声道:“二叔你先走!”
大吼一声,田寿长奋力险避过凤啸松的三次煞着,怒叫道:“混帐,这是什么时候了,你还与我磨蹭……”
进退闪掠中,卫浪云坚持道:“不,二叔先走,带晏青—道!”
狂笑—声,凤啸松紧紧罩住了田寿长道:“少老弟,别客气,你们全走不了!”
卫浪云冷冷的回答道:“你想证实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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