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昭返回四方阁,扶晏南天回主位坐下。
她装模作样忙前忙后,替他拍干净靠枕上不存在的灰,替他整理没有一丝褶皱的衣袖,然后没轻没重地上手给他拍背那一声声砰砰大响震得顺德公公眼皮乱跳。
晏南天“”
他可太了解这家伙了,绝非体贴,而是打小抄被发现的心虚。
她甚至不计前嫌地凑到了温暖暖边上,把人吓得一抖。
云昭伸出巴掌“给我。”
温暖暖怯生生地“什、什么”
“酸枣蜜饯”云昭一脸理所当然,“你不是说能治晕船”
温暖暖的脸色可以说是非常复杂。
晏南天“阿昭,不必。”
云昭头也没回“你放心,我才不会乱吃飞醋”
晏南天“不是”
云昭才不管他是不是。她从温暖暖手上薅走三枚蜜饯,快乐地凑回晏南天身边,抬手递向他的嘴巴“吃”
晏南天抿着唇,无声抗拒。
“怎么啦”云昭不解,“我都说了不生气,又不会骗你。”
这人怎么还不识好歹
晏南天表情痛苦,微阖着眼睫,把脸侧向一旁。
脸色苍白得很,喉结上下滑动。
他摆着手,哑声“快拿走。”
“嗯”
云昭低头一看,后知后觉发现不对。
几个枣子糊成一团,黏糊糊的,渗着股好明显的汗味温暖暖刚才大概是紧张激动过头了,攥住手里的枣,出了许多手汗。
晕船的晏南天哪受得住这个刺激。
云昭“”
大意了。
她三步并两步跳到四方阁角落,把这几枚汗枣塞还给温暖暖,命令她,“你吃”
温暖暖“”
她弱弱抬起求助的视线。
只见顺德公公眼观鼻、鼻观心,仿佛早已魂游天外。
晏南天以手支颐,半阖着眼睛即便他清醒,也绝无可能替她说话。
温暖暖认命了,拈起枣子,放进口中,慢慢嚼咽。
云昭盯着她吞下,欢快地蹦了回去,邀功似的大声对晏南天说“你看,她吃得好香”
她本意是想要安慰他。
“”晏南天不细想还好,这一脑补更是面青唇白,“呕”
安慰得很好,下次别安慰了。
夜间遇到乱流,行天舟左右摇晃,船舷、舵桨被罡风刮得滋呜作响。
船夫们手脚并用,艰难地扯住那些四下乱飞的帆板,以减少碰撞损坏。
云昭老老实实陪着晏南天坐了好几个时辰,早已浑身刺挠。
见状,她一蹦三尺“我去帮忙”
拽都拽不住。
温暖暖怔忡地盯着她的背影,轻声呢喃“真好啊只有事事顺遂的人,才会这么无忧无虑吧不像我命苦。”
她微垂螓首,露出细白一段颈子。
“嗐,”顺德公公安慰道,“温姑娘千万莫要多思,咱们殿下这次定会把案子查个水落石出,替你讨还公道”
“嗯,我当然信。”
她抬眸柔柔瞥去,见那人微眯着狭长的眼睛,单手支颐,望着外头出神。
不过片刻功夫,便看见晏南天的眼睛亮了起来。
他的脸色其实很坏,冰冷苍白、虚弱病态,而与之相对,眸中乍放的光芒更显得热烈灼人。
循着他的视线一看,就见云昭撞进了四方阁。
“我帮他们绑好帆板了”她大声邀功。
晏南天微笑“阿昭真厉害。”
她坐到他身边,可怜兮兮地“可是我受伤了。”
他嗓音立刻便冷下去“伤哪了”
他取过桌上烛台。
又拿来夜明珠。
再架上一面反光镜。
方寸之地照得雪亮,总算在她指头上找出了那道头发丝粗细的伤。
晏南天“”
来不及上药包扎,它已经愈合了。
云昭觑着他的表情,心下很不服气,大声道“你别看伤口小,伤得可厉害了你没闻到好大的血味吗”
晏南天眸光微凝。
确实能闻见。
他将她的手拿到烛下细看。
云昭一双手生得极好,雪玉似的。调皮捣蛋也不长茧子。
衣袖下面露出半截皓腕。
他的视线不自觉上移。忽然顿住。
晏南天“”
他叹气“你伤不痛”
云昭转了转眼珠“痛怎么不痛”
她装模作样捧起那根受伤的食指瞎叫唤。
晏南天目光微斜,点了点她的手臂,一副不忍直视的样子。
云昭顺着他手指望去“哎原来伤胳膊上了”
她怎么没发现。
顺德公公憋笑快要憋成内伤“噗,咳。噗。看来没有指头痛嘛。”
云昭“也痛都痛”
晏南天懒得再跟她废话。
他微抿着唇,打开药箱,取出小金剪、纱布和创药。
挽袖,动手剪开她胳膊上的衣裳,找到那条细而深的三寸伤口。
清理、上药、包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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