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是饿殍遍野不为过。
眼看这一日就要天黑了,但他们还在溪城郊外,陆刃决定今晚先在此扎营修整,明日再进城。
谢靖亦看着倚在大树下假寐的陆刃,想着先前看到那一幕幕。
心中有些翻腾。
于是她收拾了自己的随身物品,说:“来宁小哥儿,我去附近走走,要同行吗?”
陆刃微抬了抬眼皮,看了一眼一脸真诚的谢靖亦,然后又阖上了双眼。“不去。”
好吧!谢靖亦知道了答案,一个人就一个人呗!然后她独自骑着马毫不留情的潇洒离开,顺带还哼个小曲儿。
就算被人拒绝了,动作也一定要潇洒。这是谢靖亦此刻给自己的心理安慰。
陆空瞧见谢靖亦走远了,长舒一口气。
终于走了,我要是还不给爷汇报消息,估计阎王爷就要找我去做客了。
陆空走至陆刃身旁。
“爷。”他轻声喊道。
陆刃点点头,示意他说。
“那日派出的探子回消息了,是景王。”陆空刻意压低了声音。
“只是景王?”陆刃听到景王二字终于睁开了眼睛。
陆空:爷,您终于舍得看我一眼了。
“暂时传回的消息是这样的。”
陆刃:“知道了。”可他就是觉得事情并没有这么简单,那日的黑衣人怎么看都不是一批人。
随即陆刃又闭上眼睛了。
陆空看自家主子这个态度,自觉无趣,索性干别的事儿去了。
此刻在山间高处的谢靖亦抱剑立于马上,眸色沉暗。
谢靖亦曾经随着澹台锋去看过血流成河的战场。今日也不是第一次见到这么多伤患死人,但还是被眼前的此情此景所触动,遍地都是形销骨立的老弱妇孺。
战场上横尸满地怎么都不及太平世饿殍遍野来的震撼。她往日只将战争视作杀人利器,立志于两军对垒不战而屈人之兵,今日才知太平世的灾祸更甚,贤德君主忠心臣子才是百姓之福。
官府呢?父母官呢?
是不知?还是不为?
即使谢靖亦心性再强大,面对此情此景也做不到喜怒不露于形。谢靖亦转头不再看这个场景。
这时她也能体会到舅父话中的含义了。
先是狐鼠擅一窟,虎蛇行九逵。
后是吏鹜肥如瓠,民鱼烂欲糜。
这样的朝廷恐怕在根上就已经被虫蚁啃噬烂了吧。
成阑先祖在上,晚辈澹台青禾,愿以吾之青春,换卫成阑故土之安稳。
谢靖亦回去的时候,陆刃倒是没有睡觉了,而是坐在篝火旁擦拭藏锋剑。
陆刃听见声响,抬头看见过来的是谢靖亦,他若无其事地将藏锋剑回鞘。
谢靖亦动作非常自然的在陆刃身边坐下,道:“来宁小哥儿,虽说这郊外风景不错,但那些流民确实有些煞风景!浪费了如此好景色。”
陆刃语气低沉:“煞风景?浪费?”
 
;?他此时眉头紧锁,浑身散发的就是冷气,道:“谢姑娘,请注意你的言辞,天灾难料,错不在民,反而他们才真正是受害者。你有没有想过你这样说是否是在侮辱他们呢?”
谢靖亦一怔,她本只是想试试陆刃,这才措辞如此过分,没想到引来如此大的反应。没等她解释,陆刃又言。
“我本以为你也尚且是个胸有容量的义士,何曾料到仍是逃不过自私狭隘眼光。看来是我走眼了。”
陆刃说完冷眼剜了她一眼。其实若是平常听人这么说,陆刃不会有这么大反应,可是谢靖亦先前一番作为让他觉得事情不该如此。
谢靖亦飘然一笑,说:“来宁小哥儿误会了,我不曾有过半份侮辱的意思,我只是认为美景应当配雅士,当今世道正是太平,但此地有的却不是悠闲赋诗的儒者雅士,而是萎弱妇孺,难道不是浪费了美景,有辱安定太平。未来扬州前我只听说今年水灾严重,但我想偌大扬州应该会安顿好灾民,可没想到最后仍然是这幅光景。都说战乱取人命,我看这灾祸也不差。”
陆刃听到这番话,顿时有些羞赧,刚才却反应过激,若是谢靖亦多想,还有几分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的嫌疑。“是我过激了,对不住。“
谢靖亦觉着本就是自己想要试探人家,最后还要让人家心有愧疚不太好,语含歉意道:“刚才我说话也有些不妥当,还请来宁小哥儿勿要放在心上。”
陆刃脸又一热,道:“谢姑娘还是趁早休息吧,明日卯时我们就要出发进城了。”
“多谢提醒。”谢靖亦顺带还对陆刃露出了一个异常灿烂的笑容。
这个可以闪瞎陆刃眼睛的笑容使得陆刃想起了这几日她对自己的调戏,顿时羞从心中来。
于是他冷哼一声,然后傲娇地走开了。
这次换作谢靖亦傻眼了,心想我又做错了什么惹他不高兴了?
不过这样竟然还有点莫名可爱!
第二日卯时一刻。
陆刃准备下令出发时,环顾四周却没看见谢靖亦的身影,眉头不经意地一皱。
向陆空问:“她呢?”
她?
陆空环顾四周,没发现谢靖亦的身影,这才知道自家世子爷口中的她是谁。
“属下也不知谢姑娘去哪儿了?”
陆空想了想,又补充道:“兴许是谢姑娘觉得跟着咱们没意思,自己先走了呢。”
无趣?先走了?
陆刃同时面上不变:“走了也好,安静。”
陆空:“……”
“来宁小哥儿,那你恐怕要失望了,我这个麻烦可还没走呢。”
一道清丽的女声响起,追寻源头,谢靖亦牵着她那匹棕色骏马出现在一旁的树林里。
陆刃透过树叶斑驳看到了谢靖亦那双极具深度的眼眸。那双眸子中依旧如往日一般有明朗笑意,亦有淡淡轻佻。
让他一瞬间有些恍若失神。
“看到我没走,很吃惊?”
谢靖亦一开口,陆刃立马收回了自己的目光。
“咳咳,走吧。”陆刃有些慌张掩饰自己的失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