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我等赶出宫中,岂不是断了我等的生路。我等都过了婚期的,又曾为皇家妇,出宫后还能有什么指望?便是臣妾的娘家,也不愿意养着我这样的闲人……”
说到这里,蒋妃默默擦了下眼泪,“还请陛下三思,舍臣妾等人一些情分吧。”
元珣面色没有半分改变,只看了眼常喜,示意将蒋妃扶起来。
蒋妃却是再不敢入座,泪水涟涟的站着。
元珣道,“朕说遣散后宫,并未说将你们全部赶出去。如今摆在你们面前有两个选择,愿意出宫的,朕会以祈福之名送去宗庙,届时朕会想办法,给你们改头换面,并赠予一笔不菲的钱财,作为你们日后的立足之本,到时候你们便是自由身,婚丧嫁娶与皇家再无干系。”
“不愿意出宫的,朕会将你们迁去西苑,衣食住行皆按照当前的位份提供。只是迁去西苑后,终身不准再踏出西苑一步,若有人胆敢跑出西苑,杀无赦。”
说到这里,元珣再次看向蒋妃,“朕今日专门找你来,便是看你沉着识时务……其余妃嫔一向与你交好,由你知会这个消息,她们也更好接受。至于是去是留,你们自己决定。”
蒋妃面色有些苍白,深深地望着面前无情又多情的男人,一阵心神恍惚。
至于她是怎么离开勤政殿的,她自己都不清楚。
她只知道脑袋昏昏沉沉,如同一团浆糊,走出的每一步都格外的沉重。
殿外天光大明,阳光灿烂,可蒋妃却觉得黑云压顶,胸闷的快要喘不过气来。
怎么会有这样的皇帝呢,为了一个女人,就放弃了整个后宫?
疯了,真是疯了。
可转念一想,他又的确是干得出这事的人。
他向来如此,做事全凭心意,哪里顾忌过那些规矩道理。
回到永乐宫后,蒋妃一个人在寝殿内坐了许久。
永乐宫的宫人们一个个战战兢兢,他们也不知道自家娘娘是怎么了,怎么去了一趟勤政殿就跟丢了魂似的。
难道陛下呵斥娘娘了?没道理啊,娘娘一直安分守己。
宫人们各自猜测着,眼见着过了午膳时,里头还没有传膳的吩咐,忙推着大宫女方雨去问问情况。
就在方雨被宫人们推推搡搡时,寝殿门开了。
蒋妃还是那一袭庄重华丽的礼服,只是脸色实在吓人,双眸也透着迷茫与空洞。
她淡淡的瞥了一眼宫人们,吩咐道,“去,你们挨个去通知后宫的所有妃嫔,无论位份大小,通通都叫过来。”
宫人们不敢多问,忙应声去了。
蒋妃深吸一口气,走入正厅,端坐在高位之上。
看着身下的宝座,身上的锦绣华衫,殿内的精美摆设,她双眉之间露出一种深深的怅惘来。
她该如何抉择呢?
是离开,还是留下。
她已经二十二了,比她小两岁的妹妹都已经有两个孩子了,她若出宫了,蒋家还会认她么?兄嫂定是不乐意的再养着她这么个闲人的。
改头换面,换个新的身份去生活?她从小娇养着长大,锦衣玉食的,就算有笔钱财,也再过不上皇宫里的好日子。
可是西苑,那个偏僻又荒凉的宫苑,原是前朝太妃们的住所,给那些寡居女人养老的地方。
若她住去那里,余生也没了指望,只能苦苦熬着,一日又一日,直到寂寥死去。
选了出宫,得了自由,却舍了荣华与锦衣玉食。
选择留下,得了富贵,却舍了人生的种种趣事。
蒋妃心头纠结着,同时叹道,果真是鱼与熊掌不可兼得。
没多久,满宫妃嫔都赶到了永乐宫。
一众妃嫔看着宝座上面容严肃又冷静的蒋妃,都隐约猜到有大事发生。
但蒋妃将皇帝的意思传达后,台下顿时哗然。
一时间,抱怨的,哭泣的,唉声叹气的,迷茫的,彷徨的,也有雀跃的,欢喜的。
蒋妃看着台下众生相,悠悠道,“本宫给你们三日时间,是去是留,你们自己想好。现在都散了吧,本宫乏了——”
有妃嫔不忿的问了句,“蒋妃娘娘,陛下做出这样骇人听闻的决定,你怎么都不劝劝?”
蒋妃淡漠的挑眉,道,“本宫劝?本宫有什么资格劝。本宫没资格,也没那份胆量……你们若有不服,有本事自行去陛下面前说。不过本宫可提醒你们,陛下手段如何,你们都清楚。去闹之前最好自个掂量掂量,莫要赔了自个儿的脑袋,还拖累了你们娘家,楚纤纤和楚家的下场便是前车之鉴。”
这话一出,开始还有不服的妃嫔立马闭了嘴,似是想起明月宫那堆积成山的尸体,还缩了缩脖子。
蒋妃从宝座上起身,挥袖回了内殿。
其余众妃也都做鸟兽散,神色沉重的思考着她们的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