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精明算计,道:“一旦郑乔兵败身亡,各方势力必然会围绕着乾州、燕州、凌州等地争夺,再掀战火。若不投靠一方寻求庇护,怕是难了。”
夫人愁眉苦脸道:“隐居不行吗?”
侍中强颜为笑:“哪有这般容易?”
隐居二字,听着惬意舒心,若无家底支撑,那日子苦不堪言,事事都要亲力亲为,哪里是没做过苦活儿的贵妇人能习惯的?若有家底支撑,倒是好点儿,但这个世道讲的是财不露白、富不露相,兵过如篦,匪过如梳,保不齐哪天招来杀身之祸,祸及满门。
要么找一处安定的地方。
要么找一个靠谱的靠山。
当下,先图一处立锥之地最要紧。
侍中选择去寸山,其实存了两份心思。若沉棠实力可以,他可以借着冒险送归宴安尸骨的由头,跟康季寿套上交情,站稳脚跟再徐徐图谋。若是沉棠实力不足,他归还宴安尸骨之后就借道转去别处。有康季寿保驾护航,侍中一家也能安然通过寸山……
屠龙局联军也不会对他出手。
这些心思,侍中都藏进了肚子。
只要还未进入寸山势力范围,侍中一家就不敢放松神经。郑乔可是个疯子,疯子出尔反尔可太正常了。幸运的是这一路上虽有意外,但都有惊无险地过去。一连数日过后,侍中终于看到一座屹立在晨雾后面的阴影,宛若一头安静巨兽趴在地上小憩。
“站住,前方何人?”
一行人还未来到寸山城下,便被一行巡逻兵卒拦截,为首的是一名相貌极具女子气质的年轻队率。两方隔着三四十丈,遥遥相望。侍中安抚妻儿,掀开车帘,弯身出来。
“吾乃康时,康季寿的故友,因家中遭难,特地来投奔。”侍中拱手道出来历。
侍中没提宁燕名讳。
在他看来,宁燕是投奔康时的“知交遗霜”,沉棠帐下兵马哪里会知道自家军师的人际往来?于是他直接提了康时的名字。
那巡逻队率果然认识康时,闻言,面上警惕也澹了些:“你是康军师的故友?”
侍中道:“正是。”
年轻队率不知何故,面露怪异之色。
正所谓“物以类聚,人以群分”,来投奔康军师的故友……保不齐跟康军师一样坑主公。这点从祈主簿的交友圈就得到了验证。她心中滴咕,行动上却不能怠慢对方。
“如此,还请先生跟我来。”
侍中很上道,命令家丁护卫上缴武器。
主打就是一个真诚!
赵威见状满意地点点头。
侍中跟赵威打听康时的下落,本以为康时也在寸山城,却被告知康时还在大本营。
这一结果超出侍中计划,面色微难。
他问:“康季寿为何不随军?”
沉棠班底草率,成员复杂,侍中料想以康季寿这样的出身才能,不太可能被忽视。
但他问完就懊悔自己嘴巴快,这问题往严重了说可是刺探军情。幸运的是赵威并未计较,因为眼前这名文士是拖家带口来的,他敢有什么坏心思,还不被一锅端了?
“康军师他……有些不太方便……”
赵威回答得含湖。
既然是康军师的故友,没道理不知道对方的文士之道,她暗示两句,懂得都懂。
奈何侍中真的不懂。
但这也不妨碍他通过脑补让逻辑自洽。
不多时,一行人来到寸山城下。
侍中抬头看着似乎能遮天蔽日的巍峨城墙,再想想郑乔在这处城防投入的心血,嘴角微不可察地抽了抽,又有几分幸灾乐祸。
郑乔,该!
“开城门!”
赵威与城上守兵接洽结束,城门吱呀一声,应声开出一道能容马车通过的缝隙。
进入城中,侍中悬吊的心彻底落地,这意味着他们一家真正脱离了郑乔的威胁。
赵威给安排了临时落脚处。
“先生可要见一见我家主公?”
虽说此人打着投奔故友康时的旗帜,但康军师这会儿不在,这话真假无从分辨。赵威也不能让身份未经核实的人在城内随意走动,带他去见主公过一下明路很有必要。
侍中感激道:“求之不得。”
赵威吩咐他们现在小院待着等通传。
自己则去跟沉棠汇报。
一听康时朋友来投奔,沉棠下意识打了哆嗦:“大伟可有打听出他的文士之道?”
赵威险些无语以对。
“标下没有问……”
也不是每个文心文士都有文士之道。
沉棠头疼地揉着太阳穴,道:“唉,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你让他来吧。”
希望季寿的朋友圈比元良靠谱一些。
沉棠派人去请侍中,侍中深呼吸一口气,理了理衣衫仪容,大步流星走出小院。只是还没走到半道,偶然看到一张极其熟悉的侧脸,右脚脚踝险些踉跄着崴了一下。
他勉强稳住身形,这才没丢人。
但行动还是引来了旁人目光。
其中便有宁燕,宁图南。
宁燕看着他,他看着宁燕,相顾无言。
侍中半晌才张口:“你、你是图南?”
宁燕蹙眉问:“你怎么在这里?”
他乡遇故知是一件好事儿,但这个故知在仇人底下干事儿,这份喜悦就要打折扣。
宁燕跟侍中的交集主要集中在少年求学时期,成婚之后就少有联系,偶尔见面也是两家人情往来。对于侍中,宁燕了解不多。
但在兴宁口中,勉强还算正派。
嗯,跟郑乔相比是如此。
谁知,侍中怔怔看着宁燕腰间悬挂的文心花押,还有对方周身溢散的文气,半晌过后,他手指哆嗦地指着宁燕,语出惊人:“宁、宁图南……你你你居然是男子!”
宁燕:“……”
侍中又看着她的肚子。
他清晰记得宁燕是有过身孕的。
“男、男人怎么能怀孕?”
他的两个同窗究竟背着他干了什么!
宁燕手指抵着剑格,佩剑出鞘些许,澹澹道:“姓谢的,你说话不要太离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