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兵的积蓄远远不够。
但她还是一口答应下来。
来钱的路子很快就被她找到。
官债的利润高得惊人,很快就能凑够。
女兵将好消息告知花魁,花魁却听出了不对劲:【……以往的恩客,也不乏有行商的,他们跟我说过走商的利润。一下子放出去这么多官债,便是将这些商贾扒皮抽筋,他们也还不上埃什么生意能这么短时间拿到五成利润?不对,你帮忙打听打听。】
女兵不解:【打听什么?】 【自然是打听借出去多少官债!你这些积蓄都是拿命拼来的,不能随随便便就交出去了,万一商贾拿钱跑了,你怎么办?】
女兵好笑道:【上面多少大人物都有放官债,他们放出来的钱才叫多,我这三瓜俩枣的,丢在地上人家都不稀罕去捡……】
不过,仍照着花魁说的去做。
女兵接触不到太上面的人,但架不住她身边袍泽多,折冲府的府兵每天除了耕地就是练,凑在一起的时间多,套话很容易。
她将打听到的消息告知了花魁。
花魁在内心算了一笔账。
俏脸愈发煞白:【怕是要出大事了。】
女兵不懂:【什么大事?】
花魁努力解释,女兵却觉得杞人忧天:【咱们都想得到的,上面那些大人物会想不到?既然他们都放心,肯定没问题。】
天塌了还有高个子顶着呢。
这之后,又过了几日。
因为生产时候受过女医治疗,花魁的精神头越来越好。只是牛二母子对她不好,尽管有女兵接济,也时常被他们克扣食物,饥一顿饱一顿,不得已只能绣点帕子上街叫卖。
花魁遇见了那日给她接生的女医。
女医也认出了花魁。
笑着问她身体恢复如何。
花魁自然报喜不报忧,又迟疑着问自己生的女儿情况如何。因为牛二还指望她给老牛家传宗接代,强行打胎会损她的身体,牛二便允许她将孩子生下来,却不想孩子活。
接生的女医得知此事,愿意收养孩子。
女医眉眼都浸染着慈悲之色:【这些年跟随老师行医看诊,发现很多人家不喜女婴,生下来直接溺毙厕桶或者遗弃荒野的大有人在。这些孩子可怜啊,生下来连一日都没活过就死了。凑巧家中有些资产,便做主建了一个善堂,专门安置这些被人遗弃的女婴。】
每次接生之后,她都要问一下那户人家要不要孩子,不要孩子的话,自己愿意免去为产妇接生诊治的诊金,用以换取孩子。孩子会在善堂长大,若是后悔了可以将孩子接回去。不过,她这间善堂建立四年多,孩子只有往上增加,不曾有哪对父母后悔接走。
花魁知道自己的情况。
又因为孩子生父是她疯癫之时,不知哪个地痞流氓留下的种,思来想去便将孩子托付出去。但毕竟是自己十月怀胎的孩子,花魁性格又温柔敦厚,心中仍挂念着孩子。
偶遇女医,便忍不住问了问孩子境况。
女医给她写了个地址:【孩子一切都好,来日若有机会,你可到凤雒城外善堂,她如今随我姓,行九十九,叫祈九九。九九是小名儿,待她大一些启蒙了,再起大名。】
花魁听得迷迷糊糊:【启蒙?】
她心中冒出几分担忧。
花魁被卖入花船也“启蒙”了许久。
为了卖上高价,什么都要学一些。
【若有天赋,再送去正经学堂念书。】
女医这话说得理所当然。
花魁沉默了会儿。
【九九前面,还有九十八个孩子……】
上学念书要多少钱啊?
女医道:【她之后还有十九个。】
坤州是康国境内经济最差地区,地方穷,庶民家中没有余钱,对女婴也格外刻薄吝啬,更加不愿意抚养,觉得浪费粮食。女医在这边义诊还没一圈呢,孩子收养了一堆。
花魁看女医的眼神带着崇敬。
此时,有人过来。
青年身着枣色衣袍,相貌不出彩。
【在下,郑愚。】
花魁在花船见的恩客不少,一眼便看出青年相貌不出彩,但气质不凡,非寻常人。
她以为二人是夫妻。
郑愚闻言,忙不迭摆手解释。
原来是女医帮青年母亲治好了多年难以启齿的妇人病,二人又凑巧在此地相逢,一来二去便熟悉起来。青年有事要找女医帮忙,女医出入豪绅富户后宅,打听事情方便。
花魁有心报恩,便旁敲侧击是什么事,她以前也接触了不少人,或许能知道什么。
郑愚迟疑了会儿,看向女医。
待女医微不可察地点头示意花魁身份没什么问题,郑愚才遮遮掩掩询问商贾生意。
花魁心思玲珑,很快察觉到什么。
她遮遮掩掩地说了官债一事。
郑愚闻言大喜,这正是他想知道的。
可是,证据不好拿。
若是贸然上谏,惊动此地贪官污吏,怕是什么证据都留不下来。郑愚又问花魁从何处得知这些消息,花魁倒是没想太多,只是含糊说有个朋友在折冲府,自己才知道。
郑愚面色一变:【折冲府?】
花魁下意识紧张起来,担心自己说错话,更怕给女兵带去麻烦:【她也是听说。】
万幸,郑愚并未继续追问。
女医在金栗郡并未停留几日,接诊去了别处,郑愚留了下来,跟花魁有几次接触。尽管郑愚没有透露具体身份,但花魁也猜到他是为王庭办事的,下意识生出几分亲近。
她知道,若无王庭,自己还是个靠着皮肉谋生的花娘,或许早就染病死在船上。
竭尽所能为郑愚提供帮助。
一日,郑愚突然出现,叮嘱她不管什么人过来问她,她都要咬死说没见过自己。
【郑郎主,这是为何?】
郑愚:【似乎是被人察觉了。】
他要暂停调查,先离开此地。
偏巧这时候,外头传来许多搜查动静。
郑愚没想到人来得这么快。
这时,花魁抓住了他。
【你先藏在这里,我去应付。】
她装作疯症复发模样,疯疯癫癫出去,却看到外头这些人是官署的人,为首之人是柳长史。若只是这样还没什么,但她在柳长史身上看到了双生妹妹信物,心下大骇!
妹妹的信物怎么会在一个男人身上?
柳长史敏锐注意到她的眼神变化。
眼看着人要过来,花魁咬牙狠心将衣裳一扯,赤脚横冲直撞,咒骂国主淫乱朝堂才会生不出儿子,国主都生不出儿子,自己生不出儿子有什么奇怪的?又哭又笑,又蹦又跳。
沈棠对民间舆论管控不算松,但这种程度的叫骂顶多挨上几个板子,以儆效尤。
花魁成功引开了这些人,郑愚脱身。
当天夜里,花魁被害。
第二日,尸体悬吊城门口。
金栗郡这片地界,大部分庶民对王庭对沈棠是极为不满的,因为名声差。花魁的死无疑又让沈棠名声臭了几分。牛二将尸体丢入乱葬岗,女兵休沐回来才知道这场悲剧。
她将花魁尸体安葬入土。
没多久,一个与花魁相貌一模一样的人出现。她自称与花魁是双生姐妹,找了很久的线索才找到自己,想打听她阿姊下落。
女兵隐瞒一部分,只告知她花魁的死。
【节哀顺变。】
花魁的妹妹也是“花魁”。
不过,她却是官债掮客,专门帮大人物做事放官债,将找上门的商贾引去借债。
女兵眉头一皱:【官债并非好物。】
趁着能脱身还是尽早脱身吧。
“花魁”不动声色试探。
【为何不是好物?】
女兵叹息着说了花魁此前的判断。
【你是她妹妹,你阿姊说它不是好东西,你也不要碰了。大人物都是吃人不吐骨头的。你现在还年轻,攒点体己钱,趁早为自己赎身吧。如今的金栗郡也不许花娘卖身,今日你说的话我就当没听到,下一次要是被抓住,你就要去折冲府大牢蹲几天了。】
“花魁”只是嘴上答应。
女兵扫黄打非还真抓住她几次。
恨铁不成钢。
阿姊拼了命想恢复自由身,做妹妹的却贪恋花船给的富贵,沉溺其中,气煞人也!
因为花魁的点醒,女兵越琢磨越觉得官债不好,她准备收手——花魁不在了,她攒钱也没了目标。一月之前,意外发现“花魁”杀了人,房间有一具年轻男人的尸体。
【他想凌辱我,我失手杀了他。】
女兵沉默看着年轻男人身上的伤口。
如此多致命伤,管这个叫失手?
“花魁”却哭求着她帮忙,千万不要报案,女兵念在“花魁”阿姊的恩情份上,答应帮忙隐瞒。将男人下葬的时候,一枚令牌从男人怀中掉落,上面的字,女兵都认识。
【察院,监察御史,郑愚】
一时,女兵心凉半截。
|ω`)
还要补一些字,回头再刷新吧。
PS:补完了,明天继续三合一吧,求月票
PPS:元良喜欢养猫,奇妙喜欢养娃,这俩父女都有倾家荡产的光明未来_(:з」∠)_
PPPS:牝鸡司晨,其实是一种生物性变异象。一群母鸡之中长时间没有公鸡,便会有母鸡变成公鸡。古代是拿来骂妇女窃权乱政的,但咱们要看到这个词的本质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