氏伉俪情深,却婚后十年才得一对龙凤胎。定国公对一双儿女爱若珍宝,女儿先出生,起名韩元娘。儿子晚出世,起名韩十一。两个孩子六岁那年,韩府的画舫遇袭,两个孩子都跌落水中,世子韩十一侥幸活了下来,而韩元娘却因落水时间过长,药石无效夭折了。
派到北境的人每次密信里提到这个小世子,也是说他浑不似父亲那般勇武,长的粉妆玉琢,就是文不成武不就,从小到大气跑了几十位夫子,定国公也不忍心责罚一丁点,只由着他胡来,终于长成了一个闻名遐迩的纨绔。
皇上到地极盼着他就真是一个纨绔,那么大家都省心,念在韩家几代人的功勋,全他个闲散富贵的人生不是难事。只怕是韩家人有意藏拙,那么背地里的事情就复杂了……
背地里的故事的确很复杂,只是皇上没猜到事情的关键。就是当年溺亡的本是世子韩十一,而侥幸要活下来的是他的双胞姐姐韩元娘,顶替了弟弟韩十一的身份。这冒牌的韩十一被当做男孩子养大,十年来早把自己当做真的男儿一般,怕引得外人怀疑,她甚至吃喝嫖赌都有“涉猎”,实实在在混出了个纨绔的名头。
而定国公府内宅,韩十一将圣旨扔在桌上,也正顾忌着皇上的心事,沉声叮嘱金子、银子,“爹去巡边怕是要等开春才能回来,皇上下旨让我即刻进京,想是要趁机把我留在京城当人质了。”
韩十一平素总是做出好色纨绔的嘴脸来,身边没个姬妾令人生疑。于是金子、银子对外的身份一律是韩十一的通房丫鬟,身份在侍妾与丫鬟之间,既照顾她的起居,名义上又有暖床的功用。金子有十八九岁了,容长脸不过中上之姿,却处事周到妥帖。银子小着两岁,脾气也急一些,平日里帮着世子骂人吵嘴的事都归她。这两人是阖府上下唯二知道韩十一真实身份的丫头,也都会些拳脚。
银子便出主意,“世子装病拖一拖,等老爷回来再想办法推了圣旨?”
韩十一苦笑,“圣旨也是能推的?皇上纵容我们韩家父子不过是个幌子,早就等着拿我们的把柄了,而我这嚣张糊涂的模样,也不过是为了让皇上放心省心罢了。”
于是金子银子都一脸苦相了,“世子进了京城岂不是更危险?”
韩十一脸上带出点笑意来安慰两个丫头,“危险在哪里都有的,如今重要的是,皇上身体一天不如一天,储君未立,我去了京城必定成了香饽饽,两派都得拉拢,我爹一直教诲我,咱们韩家保家卫国,却绝不参与夺嫡那些乌糟事,所以我们以后……”
韩十一故意顿了顿才又说下去,“以后咱们正事一律不做,只管吃喝嫖赌,谁想拉我站队我就装糊涂,做个合格的废柴!都别愁眉苦脸了,你们要跟我一起,嚣张起来!”
两个丫头从小到大看惯了韩十一人前人后的两幅面孔,知道她虽装糊涂的技巧驾轻就熟,但内里机智聪慧,便也暂时放下心来,领命去张罗进京事宜。
韩十一则去了祠堂,给几代韩家先人上了香, 还不忘跟长辈们讨价还价,“老祖宗们保佑孙儿此次进京一切顺利,不要折了韩家的威风,我若出了什么事,你们脸上也无光不是,况且韩家如今就剩下我一根独苗,传宗接代什么的都靠我了……”
韩十一又单独给她娘诸葛氏跪下了,“娘,我这就上京了,您留在家里看着点我爹,他年纪也大了,如今脑子不太灵光……”
她最后才将供桌最前排一个牌位上盖着的红布揭开,那牌位上赫然刻着“爱子韩十一之位”。
韩十一凝视着那一排字,脸上的笑意淡去,取而代之的悲戚令人动容,
“十一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