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坐在一家山西人看的刀削面馆里,吃刀削面。
“老板,你太抠了,我要醋。”
陛下跟军中糙汉一样,一点儿形象都没有的大声呼喊着。
等他看到李岩的时候,还抬了抬手,问他要不要也来一碗。
李岩感觉脑壳疼。
先让士兵在外面警戒,这才上前说道:“陛下,你是帝王至尊,怎么能轻涉险地。”
“当年刀山火海,朕都敢冲在最前线,现在条件好了那么多,朕反而药畏缩了?”徐梁道:“你怎么又回来了,有什么急事吗?”
现在的整体局势还算是明朗,真的大佬像是满清、大明都在积蓄力量,真正掰手腕中的,只有李自成、张献忠,以及扑街吴三桂。
“陛下,是下面报上来的。”李岩琢磨了琢磨,还是开口说道:“太原府治安问题,清查叛徒、汉奸颇有两难之处。”
山西的矿产资源很丰富,但是农业资源并不发达。
明朝初期,蒙古人不断侵扰北疆,大明设立九边重镇,其中大同是格外重要的一环。
常年驻扎的军队能有几十万,战马也有十几万匹,如此庞大的军队需要的粮草自然也极多。
有一个山西官员上书给朱元璋,提出了一个建议:让政府以盐业经营权为奖励,让民间商人把粮草运到北部边疆,解决北部军队的粮食问题。具体方案是:让民间商人把粮草运到北部边疆的军区,然后,按照交粮草的数量发给商人“盐引”。
盐引是当时进行盐业贸易的凭证,用盐引就可以到采盐地去换成盐,再拿着盐到指定的地区进行零售。这项制度在明代初期叫“开中制”。
这项制度,在一定程度上保障了山西的粮草供应,可随着卫所制度、开中制的崩坏,山西最后又不得不重新走上了靠南方的粮食过日子了。
但是有一批人却靠开中制发了家,并成功走上朝堂,那就是晋商。
从嘉靖朝的王崇古、后来的万历朝的张四维,都是山西晋商在朝堂的代表人。
他们能在朝堂上有一席之地,肯定是君主作为政治力量权衡的考量,或者说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建筑。
可是人的贪欲是无限的。
山西的晋商们发现,鞑子来内地抢劫之后,这些金银珠宝除却自己使用之外,大多数还是要来内地换成粮食的。
因为鞑子抢劫完之后,这些财物的成本低的可怜,所以他们出售的价格不高。
商人们只要用粮食转手倒卖一下,就能获取巨额的利润。
这些人完全没有国家观念,也没有节操,他们不仅仅帮着满清运输粮食,甚至包括铠甲、兵刃、弓箭。
在做买卖的过程中还给满清人提供一些情报,所以,在满清入关以后,就把八家与满清人做买卖的山西商人封为皇商,专门替皇家采买物品。
只有你们想不到的战略物资,就没有我们不敢卖的战略物资。
“晋商八大家”。晋商八大家是这个集团中最顶端的八个家族,也是被满清承认的。
在他们只之下,还有盘根错节其他商人家族。这些附庸家族有些是不在乎,有些是迫不得己,但没有人真正无辜到毫不知情。
“这些商人固然应当依律处置,但那些义军……”李岩顿了顿:“大多是受了这些商人的资助,也有商人子弟在其中为骨干。”无论是出于两面下注,或是真心不愿意被满清鞑子统治,这些商家的确支持了山西义军。
这些义军虽然没有发挥正面战场的作用,但也不能否认他们对满清粮道造成的压力。
而且无论他们是不是能够给清军造成伤害,清军都不得不分兵防备,也算是聊胜于无的支援。
更麻烦的是,这些义军中有许多读书人,他们属于有话语权的一类人。
如果他们将官兵说成是过河拆桥、卸磨杀驴,日后再要指望沦陷区的义军帮忙就麻烦了。
“李岩,这事不该是这么操作的。”徐梁笑道:“没什么两难,只是你没分清职责。”李岩面露惑色,道:“请陛下明示。”
“解散义军,安顿义军战士,抚恤忠勇烈士,这是大都督府的职责所在。”徐梁吃了一口刀削面,又道:“至于那些人背后的支持者是否该清算,清算到何种程度,这是牧民官的事。留给咱们的山西巡抚、布政使、知府他们去干,不是更好?”李岩道:“陛下,若是将这事留给文官去做,涉及集村并屯之事该如何处置?”
“唔,这事的确是个麻烦。”徐梁道:“不过也不是很麻烦,我们不是有规定么?照规定来就是了。有敢反抗官兵的必以叛逆坐罪,那可是无论有多大功劳都不能赎免的。”李岩点了点头,道:“臣明白。”
“我最恨文臣干涉武事,擅夺兵权,视武将为奴仆。”徐梁道:“不过武职诸臣也当以服从命令为天职,并没有必要操心太多。”李岩听懂了徐梁的弦外之音,应声而退。
徐梁转头对柳如是道:“让报社连着做几期晋商卖国的报道。那些浙商、徽商应该很乐于看到吧?对了,现在朝中还有晋党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