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都是军人,又俱是华夏子孙,为何要替那些东虏出头?”王闯以攻为守。而且像是他这种在战场上下来的军官,本身就带有一身火气,一般人还真的当不了督察官。
“本官只知一个道理:军法绝不容人侵犯丝毫!”
刘一手这种认死理的性格让他在官场上十分吃不开。不过却非常适合督察官这个位置,因为他铁面无私,也不惧怕那些战场上退下来的骄兵悍将。
以刘一手的人生经历,并没有青睐武将的习惯。他也不会为异族讨什么公平,但谁要是敢违反军令,那就别想在他这里蒙混过关!这便是他的信仰,所以哪怕王闯再嚣张,他也不会有丝毫的畏惧。
王闯杀俘一案,最先是一团的军法官向第二师军法督察司提起预立案,认为此案有擅杀战俘的嫌疑。督察司同意立案,然后成立军法官组进行调查。调查工作一度停滞,因为王闯坚持俘虏有极大可能暴乱。如果是那样,杀俘就符合操典规定。
然而又过了十余日,军法官无意中获知了北京京观一事。正好土城之战中俘虏人数在五千上下,军法官由此产生了联想:北京那批首级,是否就是土城之战俘虏的首级。
新军不要求以首级计功,但并非敌军的尸体可以草草掩埋了事。出于战史资料和卫生防疫的需要,在条件允许的情况下,每具敌军的尸体上都有清点过的漆记,经过三级检查之后方才焚化。只有战斗过程中的敌军尸体可以就地焚毁,但也要尽可能地保留数据。
再者,五千首级是什么概念?
民间所谓一个脑袋八斤半,姑且以此计算,五千首级就要四万贰仟伍佰斤。如果用载重五百斤的太平车运输,需要动用八十五辆大车。每车用四匹驮马拉,就是三百四十匹马。
即便在万历、隆庆时代,近百辆车在官道上赶路也是一桩极其轰动的事,何况如今正在作战的乱世。
所谓的土城就是津城到港口处修建的子城,从此处到清军的丰台地区,官道足足有三百里,民间土路能近一些,却也有二百里。如此巨大的运输量,从初四日处斩俘虏,十四晚间完成堆砌,中间只有十的时间用来运输。
在运力不足的今日,每匹马的使用都登录在册,上哪里去找这么多挽马?
最紧要的是还得穿过清军防线,这一路的哨马、伏路,难道都是睁眼瞎?
莫非真有神仙帮忙?
刘一手是个不信神佛的人,此时细细想来也是觉得充满了诡异。
——我何必去想那些事!这案子重点就是擅自杀俘!
刘一手直了直身子,开始换了个角度询问王闯。他不相信一个上校团副有能耐做出如此之大的手笔,加上参谋长突兀的出现之后,王闯下令杀俘。这其中若第一师师部真不知情,傻子都不信!他现在就是要将高燕二人抓出来,此二人辜负陛下信任,践踏军法尊严,罪不容赦!
……
“陛下,这都是末将的军令。”高燕在徐梁面前站得笔直,目光平视,眼中反射着火光的跳跃。
徐梁是在二十二日傍晚才赶到津的,此刻刚吃完晚饭,立刻召见了高燕。他在路上得闻“京观”奇迹,并不十分相信。要么是东虏那边夸大其词,要不就是自己这边的密探轻信了谣言。
五千首级,运送二三百里,哪有那么容易的事?更别提还要穿越火线了。如果这事真的发生了,那自己就该怀疑一下:到底这个人生是一部纪实传记还是一部玄幻。
“你是杀俘?”徐梁并无半点惊讶:就算是王闯擅自杀俘,以高燕的豪侠性格也肯定会跳出来为他背黑锅。
“杀俘,京观,都是末将的密令。”高燕道。
“京观?五千首级的京观?”徐梁的声音里有零笑意:“你若是戏法,我还能信。”
高燕摸了摸自己的短发笑道:“是,瞒不过陛下法眼。其实那里头基本都是假的。”
徐梁挑了挑眉毛,望向参谋长:“高材生的主意?”
参谋长连忙赔笑道:“其实也是真真假假。陛下,这里头有些故事,还得从土城之战起。而且某些细节与呈上去的报告恐怕有些许的出入,还请陛下恕罪。”
“如果只是‘些许的出入’,我还可以考虑一下。”徐梁随手一指:“坐吧。”
高燕道了声“遵命”便坐下了。参谋长却还站着,报告道:“陛下,此战是我师、锦衣卫、特战大队联合起来一次大会战。为了保密,战术计划没有落于文字,并不存在于任何档案。”
按照报告,土城之战是一次普通的夜袭战。东虏以五千精兵突然袭击土城,一度破城而入,最终被英勇的第二师第一团官兵包围聚歼。
原来其中还别有故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