椅,顾惊寒在厨房里面煎药,容斐便坐到躺椅上,如以前一般像个大爷似的翘着腿,喝着暖呼呼的茶。
看不到花花世界的精彩了,容少爷就开始回忆自己过往的精彩,从小时候上山下河掏鸟窝,到长大了走马斗鸡打群架。
他一边回忆一边和顾惊寒分享,讲得绘声绘色,神采飞扬。
偶尔讲得嗓子干了,顾惊寒就适时过来递给他一杯茶水。
那药味从半掀开的厚布帘子里飘出来,熏得容斐绞了块湿帕子蒙鼻子。
“这什么药?怎么闻起来这么臭呢?”容斐端起药碗闻了闻,就觉着自己要完,“酸臭酸臭的,跟几个月没洗的酸袜子似的……你尝尝。”
容少爷抱怨着,往嘴里灌了一口,然后就着残留的药汤味,去堵顾惊寒的嘴。
不过眼睛看不见,就让容少爷一个强吻偏了方向,落到了顾惊寒的脸上。
手指钳住容少爷的下巴往上抬了抬,顾惊寒垂眼问:“苦吗?”
容斐攥住顾惊寒的手腕:“给我甜甜?”
“好。”
在嘴里喊了一口清甜的米汤,顾惊寒吻进容斐的口中,将那酸苦的药味尽数洗净,只留甘爽。
容少爷发现,眼睛看不见了其实也是有好处的。
要说从前,顾惊寒对他自然是纵容的,但绝没有到如今这般,给穿衣服给喂饭,陪吃陪喝陪聊□□,就差上茅房还给他扶鸟了。
百依百顺也不过如此。
但越是如此,容斐越是不安。
就像心里有什么东西一直在撞,一下一下地撞得他辗转反侧,忐忑惶恐,但却又无迹可寻,不知所起。
不过他这种忐忑并未维持太久。
过了两天,便到了顾惊寒的生辰。
前一日早早地,顾惊寒就带着容斐上了山,带足了东西,住进了温泉小院。
这时候天色尚是风日晴宜,难得的冬日好时候。但不过转了天,就洋洋洒洒,飘起小雪来。
半夜顾惊寒听见树枝被压断的嘎吱声,醒了过来。
身侧的容斐拱了拱,含糊道:“下雪了?”
“嗯,”顾惊寒看了眼窗户,将被子拉了拉,“盖好。来我这儿,别往外钻。”
容斐迷迷糊糊间人往下缩了缩,手却不动,仍护在顾惊寒露在被子外的半个肩头上,“明儿你生辰……吃什么?”
顾惊寒闭上眼睛,许久后才轻声道:“长寿面。”
簌簌落雪,天寒地清。
一场细雪时停时下了半宿,待得第二日天光大亮,漫山遍野素白裹身,一推开门窗,便有寒气拂面吹来,入眼雪色披覆,群山万里茫茫。
顾惊寒起得早,容斐今日也没有赖床,掏出他的拐杖,端着瓷碗去温泉里给顾惊寒煮鸡蛋。
白嫩嫩的鸡蛋白剥开,蛋黄还透着流浆般的橘色。两人一人一个,吃完后开始和面揉面,煮面条。
过生日吃面煮鸡蛋,也不知具体是哪里的风俗,但慢慢就有许多人这样做了。很多老人信这个,吃了平安长寿,一生都高高兴兴的,是个祝福。
容少爷往年不在意这个,也不爱吃煮鸡蛋,但凡是对顾惊寒好的,哪怕只是一个虚无缥缈的祈愿,他也要当一等一的正经事来办。
拉面条容少爷不行,但他手劲儿大,便揉面。
顾惊寒在一旁熬了一小锅糖浆,清理干净了山楂,给容少爷穿了十来串糖葫芦,甜香四溢。
“昨天买的山楂?不留着过年再穿?这几串还不够我两天的……”容少爷闻着味儿,说。
“这两日,你没空吃。”顾惊寒语气平淡道。
将糖葫芦放到架子上晾干,再转头,就见容少爷浑身黑一块白一块的,全是面粉,整个人都成了一个面人儿。
偏生容斐自己全然不知,还用那张掉粉的脸扬着锋锐浓丽的眉眼挑衅道:“我更想七八日吃不上,能满足我吗,夫人?”
顾惊寒忍不住笑出声来,走到近前,给容斐擦面粉。
容斐被面粉呛了下,才猜到了点自己现在的形象,空洞的眼朝顾惊寒看来,心里有点惋惜,瞎了就看不见那春暖花开似的笑了。
长寿面好做,很快出炉。
两人腿上盖着同一条毯子,坐在廊下,看着飘落的细雪和温泉蒸起的水雾,吃了一碗热乎乎的面条。
明日或许雪就要下大了,两人便趁着今天小雪的天气赶紧下了池子。
梅影横斜,点红缀在迷蒙水雾间。
雪花飘落扬扬洒洒,被热腾的水汽托起,渐落渐消融,最终化作微凉的水珠,滚入温暖的汤池。
卵石上被扫干净,只有薄薄的残雪,容斐半趴在上面,眼尾荡开浓烈的湿红。
呼吸交缠,渐热渐起。
容斐贴在顾惊寒的唇边,哑声道:“宝贝儿,你会说下流话吗……说一个听听?不然就叫我一声小……”
最后两个字粘着潮乎乎的水汽,低无入耳,模糊不清。
顾惊寒听清了。
他勒住容斐的腰,说了最后一句话:“疼了我也不会停。”
……
作者有话要说:顾惊寒:这个猪肉有点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