衣着朴素却很干净,马尾依旧扎得整整齐齐,一丝不苟。
最引人注目的是他的眼睛,乌溜溜的嵌在略显饥瘦的小脸上,像只渴望着肉骨头的小狗。
他看陵澜看向他,两只眼睛顿时更加亮得惊人,他说,“我会做风筝,也会烧火,还,还会缝衣服。”
他有点腼腆地让自己站得更直一点,脸上的小酒窝软软的,“其它不会的,我也可以学!”
小孩,你是来应聘保姆的吗?陵澜简直被逗乐了。
陵澜听到这个身体也轻轻笑了起来,“哦?你还挺贤惠。”
贤惠,一般不是男人喜欢被夸的词,但慕寻却整个人都激动起来,脸颊红红,十分用力地点头。
——十足傻样。
然后,这个身体就果真选了慕寻做徒弟,实现引狼入室的作死第一步。
这种荒谬的选徒过程,书里一个字没写,没想到竟然这么有意思。
陵澜从椅子上起来,慕寻满脸的“好想马上冲上来但不敢”,只能焦急地等在原地,还要用还不尚成熟的演技装着“沉稳”的样子,自相矛盾的青涩模样格外纠结与滑稽。
整个选徒过程中,“师兄”一个字都没说。直到陵澜走下第一格台阶,他才听到背后的人再次开口,“此后,我将闭关。”
陵澜的脚步顿了顿,他没感觉到从这具身体里传出的意外,只习以为常地问,“多久?”
“少或三五月,多或数年。你……”
“知道了。”陵澜没听他说完,就继续往下走,可他总能感觉到身后那道视线,一直不曾离开,直到他越走越远,直到他走到新收的“徒弟”身边,直到他送出代表亲传弟子的红莲佩……
慕寻欢天喜地地接住陵澜递给他的手,像有人跟他抢似的紧紧握住,开始还克制,后来就话痨起来,叽里咕噜说个不停,恨不得把自己祖宗十八代都掏出来介绍清楚。
——虽然他其实是个孤儿,根本没有祖宗十八代。但他的话真的很多。
走出大殿之前,陵澜听到背后传来一道声音,若有若无,如喃喃自语,夹杂着诉说不清的千言万语,“师弟……”
走出很长一段,陵澜才回过头去,只看到高高的台阶上,一位白衣紫绶的仙人独自站在那里,如孤山寒玉,满身清冷之下,却流转着无人知晓的隐忍难说。
直到这一刻,陵澜才感觉到心底有什么异样滑过,慕寻小崽子还拉着他的手,揪揪他的衣袖,委委屈屈地问师尊在看什么。
这种委屈的表情出现在他脸上极其别扭,简直像是拙劣地模仿着谁一样,陵澜很想让他省省别做这表情,咱俩还没这么熟。突然之间,他就感到背脊一阵阴寒入骨。
眼前的一切都消失了,只剩乌黑一团。陵澜感到耳骨发毛,一道凉丝丝的声音在他耳边说,“我在无间受苦,你怎能如此逍遥……”
“阿澜。”
这突然起来的声音简直让人毛骨悚然,陵澜猝然惊醒,眼前还是那个山洞,慕寻在结界外叫他。
业火焚身之痛已经消退,陵澜撤了结界,就看到慕寻有点凝重地走上来,“师尊,有人来了。”
他的表情古怪,“是……我们进秘境时,遇到的那伙人。”
陵澜马上就想起了那段剧情,幽幽朝此时一脸无辜的慕寻投去一眼。
进秘境时有多个入口,传送到哪里全凭运气,有个神秘宗门的人与他们同争一个入口。
那一派人多,陵澜此次伪装而来,本不欲与他们相争,可慕寻却看出他们实力不俗,好徒儿有意为师尊作死,这才导致了这场冲突。
陵澜被动下出手,但也有分寸,其实没多严重。只是不巧,他伤的正好是掌门之女,几乎算是另一条男主线女主的角色,所以这梁子是结下了。
冤家路窄。
陵澜牙略痒,他还知道,这个神秘门派,就是此时被他坑了的大徒弟所在的门派。
拜大徒弟昏迷时口中喃喃自语所赐,门中几乎所有人都知道,是他的师尊把他坑成了那样。对他这个师尊,也就是他,虽然具体身份未知,可谓是敌意深重。
“师尊,他们人多,我们该怎么办?很快就会被发现了。”慕寻着急道。
你说呢?别以为我看不出你眼底的幸灾乐祸。
有两道脚步声越来越近,陵澜想起那是段什么剧情,心中有了计较。
在原剧情中,他已经身中剧毒,功力尽失,当夜就被慕寻拖去雪地里这般那般折磨了,所以也就没有碰到他们。
但既然碰到了,小魔头满肚子坏水,他不回敬一下,怎么能算是疼爱他的好师尊。
陵澜很慈爱地摸摸小魔王的头,尽显良师的和善,“没事,一切有为师呢。”
玉不琢不成器,待会儿,为师就送你去被琢一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