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sp;哀求的时候,陵澜用两只手在桌子上比作两人求饶的模样,左右两只手指弯曲比划,古里古怪,不像求饶,反倒像是两只垂地的兔耳朵。
当时,楚烬寒是十分不赞同地冷着脸,并叫他不要再作怪,陵澜也很快就收了动作,委委屈屈但勉强正襟危坐。
可现在,他却不知为何,忽然又想了起来,甚至连陵澜比划之时,是如何鼓着脸颊,如何瞪着圆溜溜的眼珠满目可怜,两根手指又是弯曲成怎样的弧度,都记得清清楚楚。
红衣的少年趴在他桌前案上,才写了几个字就像蔫了的花一样,“小师兄,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可是你的小师弟,抄完这些,可能就真的要死掉了,累死掉了……”
“但如果你这次帮我抄完了,你就会收获一个活蹦乱跳的崭新的小师弟!”
星辰似的眼眸中像映出一个猫一样上一刻懒洋洋,下一刻又活灵活现的红衣少年。
“满口歪理。”楚烬寒轻轻说,却不是真的全然否定。若能融会贯通,自然是不需再死记硬背,可无论如何,对长老欺瞒,却是不能。
但溯鸣长老是一定要看陵澜功课不可的,那些陵澜的传闻,他也有所耳闻,言辞之中,对他并不十分满意。若是长老发怒要惩戒,稍染杂尘的桌椅都能令他不堪忍受,那些惩罚,他恐怕更是一样都挨不过去。
而陵澜的手红肿一事,也确实有他的一份责任。
夜色幽深,兰香轻绕,楚烬寒意识到,他竟然真的想答应陵澜那个荒谬的“办法”,替他遮掩过去,甚至,已经拿起了笔。
这个结果令他不能接受,他倏然放下堪堪蘸墨的笔,快步走到窗边,推开窗,想要看看月色,静静心神。
这是不应该的,无论如何,也不应当。可这一次,月光却像失了效用。
忽然,“喵”的一声,一只猫跳到窗台上,睁着圆溜溜的眼,歪头盯着他瞧,丝毫也不惧怕这个年纪尚轻,却已如寒玉一般,看上去冷得不近人情的英俊少年。像极了,某个人……
许久,楚烬寒从窗边又回到了桌边,又再次提笔蘸墨。
空白的纸页上,开始出现一个个小字,咋一看齐整规矩,可一个个字下来,却写成了一条斜着的线
——与第一行一般。
“只此一次,下不为例。”摇曳灯火下的冷峻少年轻声道,像是说给别人听,又像是说给自己听。
·
陵澜不知道楚烬寒帮他掩过了一次惩罚,一年一度的祭祀来临,整座月神殿都忙忙碌碌,直到那最重要的一天,终于来临。
而祭祀过后不久,就是结侣大典了。
陵澜站在祭台下,作为月神的弟子,他站得比别人更近一些,但却远远不及祭台之上的那两个人。
他看着他们对月举行仪式,高高在上,庄严肃穆,谢轻随的面上戴着巫族的黄金面具,宿尘音闭眼施咒,扶桑花朵朵盛开,圣洁的月光遍撒大地,两人灵力相融无间,仿佛他们天生,就是浑然一体的存在。
所有人都秉着呼吸,专注而虔诚地望着仪式的进行,跪下祈祷,直到结束。唯有他一人,觉得这每分每秒,都令他不适至极,心中,更没有半分虔诚,只感到无趣与厌烦。
他向楚烬寒要了两枚明月币。
结束的一刻,谢轻随走下台,呼了口气,一年一度的折磨,总算是结束了。
他表现得不明显,面上一派高深,所以没人知道,巫族千年来唯一的大祭司,其实对这看似神圣的一切,从一开始,就已十分厌倦。
整座月神殿,都是无趣至极。倒真不如削去巫骨,回到人间,做个最闲散自由的凡人。
这时,他听到有人叫他,是他小师侄的声音。
陵澜走过来,那是他自与他见面以来,露出的最好看的一个笑容,但不是对着他,而是他的身后。
宿尘音缓步走下时,正好看到陵澜笑着迎他走来,他已经许多日不曾见到他。
然而,在久违的微笑中,他却是说,“师尊,可否借师叔一用?”
宿尘音微微一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