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年味·人情味

    这个年，是母女三个过得最开心最欢喜的一个年。

    在家里过年到初六，宁珑便将江小年拜托给张美秀家，和小朵一起，到镇上的餐馆打工。

    过年期间，家家有亲戚来拜年，一些家里条件好的，懒得在家里烧火做饭，直接将亲戚带到镇上的馆子里，一日两顿，一桌大概300-400元，有鱼有肉，有荤有素，吃得畅快自在，省却了自己在家麻烦操持。

    所以，过年期间，镇上的餐馆生意越发红火，常常是人流不断，高朋满座。

    过年了，镇上也很有节日气氛。街道两边的树上，挂上了整整齐齐一排大红灯笼，酒店门口，都装饰了五颜六色的气球，贴上了“财源滚滚”之类的大红对联。

    商户们呢，琳琅满目的商品摆到了路边上，有卖小孩衣服的，金丝绒面料的大红唐装，搭配了雪白的毛边领，再配一定瓜皮帽，穿到1-2岁小孩身上，活脱脱一个福娃娃，可爱极了。

    有卖小孩玩具的，手摇花鼓，一根红色的小棍，穿到一面小红花鼓上，用线绳系了一个铃铛，不经世事的小孩拿在手里摇来摇去，铃铛敲击着鼓面，发出“咚咚”的鼓点声，惹得小孩“咯咯”直笑。

    还有祭拜祖宗的各种冥币、纸衣服、纸房子、纸人等，孝顺的后人们，纷纷过年前买了去，烧给逝世的亲人，让他们在阴间，过个好年。

    每次看到卖的阴间物品，江小朵常常不禁想：“不知道阴间，是不是像阳间一样，一家一户，有小镇，有各种各样的商铺，死去的亲人也会去赶集，也会思念阳间的亲人呢？”

    江小朵跟妈妈宁珑一起，边走边看，还是来给熟人老板姚老板帮忙。

    平时餐馆帮工，一个小时15元，到过年就会涨价，涨到一个小时20元，宁珑是大人，老板给到25元。

    宁珑会烧菜做饭，姚老板就让宁珑跟着做菜师傅打下手，帮忙洗菜、切菜、照看锅里。

    江小朵聪明伶俐，姚老板就让她上菜跑前厅，端着盘子吆喝着：“您的福寿鱼来啦，祝各位年年有余，福寿绵长，新年万事如意。”

    巧嘴若说得客人高兴了，一些有钱有善心的客人，就会从兜里掏出五块、十块的红包，递给江小朵，借她吉言，新年讨个大吉大利。

    最开心的是，若遇到大富人家，借着过年，给亲人过寿，江小朵端上第一碗全家福浓汤，里面放了肉丸子、鱼丸子、火腿、香肠、鹌鹑蛋、鸡蛋等各种食物一锅烩，俗称“全家福”，再说上几句好听话：“祝老爷子老太太福如东海，寿比南山，幸福万年长。”

    大富人家一高兴，出手很阔绰，往往就是一个一百元大红包递了过来。

    一百元，快赶上江小朵一天干活的工资了，可把江小朵喜得，眉毛眼睛挤一块去了。

    客人给江小朵的红包，姚老板从不眼馋，都给她自己收着。

    可见，这世上有像江小朵一样的可怜人，也有不少像姚老板一样的好心人。

    善有善报，恶有恶报，老祖宗的理，其实从来不会褪色过时。

    两人从正月初六帮工到正月十四，姚老板照例，除了工资以外，额外给江小朵和宁珑各包了一个200元的红包。

    两个人打工挣的钱，加起来有3640元，凑起来，又减少了一点点债务。

    路，都是一步步走出来的；苦，也是一点点吃过来的；债，当然也会一份份慢慢还清。

    江小朵相信，没有走不完的路，没有吃不完的苦，也没有还不清的债务。

    转眼到了正月十五，正月十五，也是要阖家团圆的。

    团圆的时候，宁珑照例让江小朵多摆了副碗筷，算是江二奎一份。

    宁珑，是个苦命但很善良的农村女人。

    吃完十五团圆饭，宁珑拿出手扎的白色纸灯笼，让江小朵写上心愿，放到灯笼里，等晚上月亮出来后，放到天上，让心愿飘到天上不知道哪个角落，只要天灯不落，一直在天上飞，据说心愿肯定会实现，民间俗称“放天灯”。

    江小朵歪着头，皱着鼻子，眉毛上上下下跳舞，沉吟许久，才拿起笔写下：愿妈妈宁珑永远开心，愿妹妹永远无忧无虑，愿我快快长大，快快挣钱，愿家里每年都有新变化。”

    然后，郑重地将纸条卷成一个小长条，放进天灯里，再闭上眼睛，对着天灯默默许愿。

    等到了晚上，月亮慢慢透过树梢，爬到了头顶，圆圆的月亮仿佛知晓江小朵的心思，变得越来越大，越来越圆，像个银色的圆盘一般，照在头顶，又仿佛张开笑脸，告诉江小朵：“小朵小朵你别愁，月亮月亮我来帮你。”

    江小朵虔诚地望着月亮，手中的天灯慢慢松手，开始飞翔起来，飞过菜地里的树梢，飞过屋顶，朝着天际飞去。

    天灯稳稳当当，一直朝着月亮飞去。

    “妈，您看，天灯没有落下来，我许的愿望，肯定会一一实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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